《疯诗》楚客越汉

3、必死的危机

　　那野性少年浑身紧绷，微微颤抖，仿佛碰见不世之大敌，心头笼罩着无尽的危机感和死亡感，他甚至感觉到眼前二人如死神般，在向着他招手。明明他们站着不动，但他看着他们的目光就如凝视着深渊，神智都有些恍惚，仿佛要被吸入那斗笠下的阴影一般。

　　若他们动手，我必死无疑。少年心中想到，不知为何，自己在他们身前生不起一丝一毫抵抗之心，仿佛在面对两位神明般。这世上真的有神吗？是否是见到我杀伐太重，所以下凡来收我性命的？

　　“嘶。。。嘶。。。”少年伏下身子，摆出攻击的姿态，低吼着恫吓这两个不速之客，他双目恶狠狠地盯着前方，暗红的血液从刚享用完晚餐的牙齿上流下，面目可怖。

　　这位曾经山中之王，连食尸人魔和狼群都为之恐惧的小魔王，此刻却紧张和恐惧交加的浑身颤抖。

　　一切如此寂静，连虫鸣声都消失不见了，他能听到滚烫的血液在体内轰鸣，头脑一片茫然，浑身的冷汗不知不觉中打湿了衣裳，这是面对死亡时的紧张感。

　　奇怪，为何生不出拼搏之心，或许那二人只是装神弄鬼而已！不不不，不可能，没有任何生物能欺近我十步之内而让我一无所知！无论气息，风向，声音，还是杀意我都能辨别出来的！除非，这两人真的是神！！！

　　他们到底要干什么？如果要杀死我的话，刚才动手我会毫无反击之力。若不想杀我，为何又要站在离我这么近的地方！少年努力思考着，尽管这是他最讨厌的事情了。

　　不过，哪怕如此，就算你是神，也让我好好咬你一口再死去吧！我不会像那些懦弱的人类，遇见不可敌之人便自杀！能死在神的手中，我浑浑噩噩的一生也算有个圆满的结局了！

　　一瞬间，少年的头脑中闪过无数的想法，而对面二人依然未动。

　　少年试探的微微向前迈步而去，一步，两步，那二人已近在眼前！哈哈哈哈哈哈！让我近身到如此地步，真是自大！！！！少年眼中闪过狂喜的光芒。

　　“哈！！！”如惊雷般，少年喉中猛然炸响一声咆哮，妄图扰乱对方心神。随后刹那间双手掏出背上狼王刀，分为两个奇异的角度，划出一道残月的弧线，斩向其中一人。

　　一出手，便是他的拼命杀招之一，如此速度，如此角度，不可能躲避的。管你是人是鬼，为自己的轻狂大意付出代价吧！！！

　　锋利无比的狼王白刀斩在对方一人的黑袍之上，诡异的事情出现了。

　　黑袍依然无风自动，但饱含着无尽巨力的狼王刀却无法撼动其分毫，甚至连一丝波澜都未带起。

　　少年只觉得斩在大海之中，斩在虚空之中，斩在神铁之上，所有力量倾泻一空，甚至刀都未能反弹而起。

　　这是什么诡异妖术！！少年大惊，同时收刀回身，这次他摆出了一个起手式，既然对方仍无反击之意，那么自己就打到对方不得不反击！

　　他再次挥刀而出，这回速度不如上次般迅捷，却似乎蕴含着一丝天地之意。双刀在身前划出一道满月，将对方二人尽皆囊括进去。

　　这是圆月式，是上一招式的升级版。是他无数次在搏杀之后沐浴在明月之下疗伤，以天地为师悟出来的。

　　但结果仍然一样，双刀如陷泥沼，最后轻轻的停在对方身前。少年满头大汗，浑身肌肉紧绷的如精钢般，双臂青筋浮现，咬紧牙关，却仍徒然无用，连将对面二人的衣袍带起一丝波澜都做不到。

　　少年再次收刀回身，这次他双臂高举，双刀十字交叉与头顶，然后缓缓下蹲，收刀回腰。血红的眼中迸发出无尽的疯狂之意，随后再次大喝一声，猛然跃起，双刀再次浮现于他的头顶，接着带出一片残影，携万钧雷霆之意，伴随着剧烈的破空之声，以十字形划向身下，砸向了二人的头顶。

　　这是完全舍弃了防御的以命搏命的招式。不是生，就是死。

　　接着他恐惧的发现，一切都如镜花水月一般，他的一切努力都是无用功，双刀猛然砸在对方身上，对方依然纹丝不动，他自己却受不了反弹之力，猛然被砸出数丈远，双臂因脱力而微微颤抖，双刀亦拿不住而脱手飞出。

　　他最强的三式已经使出，却仍然无法逼迫对方哪怕行动一下。没有任何赢的希望了。

　　这时，少年猛地起身，身体化为一道疾风远遁而去。既然对方不动手，也不说话，那就逃吧！有逃生机会，却明知不敌而送死的话，可不配在这片山林中活下去！！！

　　他如风一般的奔跑着，逃着，周围的树林，地上的死尸化为一道道残影从他眼前掠过。逃啊！逃的越快越好，逃离这两个如鬼神一般的人身边！！

　　只要逃入山林之中，以他在此地无比熟悉的地形和狩猎经验，必然可以甩掉身后二人！

　　逃吧！逃吧！他的脑中只剩下了这一个念头。回到山林之时，他还是那个山中魔王。

　　过了不知多久，他满头大汗，气喘如牛，停了下来。未听到身后的动静，应该从那两个怪物身边逃开了吧。

　　月色如水，照亮了他的周围。这时，他双目圆睁，满眼是惊骇之意。怎么可能！！这尸体，身前的狼王刀，身旁的树林，身后不远的那一滩血脓毒液。。。还有仍在自己不远处站着的那二人。。。

　　自己不过是在原地打转的吗？？

　　这是什么样的鬼神之术啊！！！

　　难道人与神的差距真的这么大吗？我连伤到对方的力量都没有，甚至逃跑也被当成一只玩物吗？？

　　他缓缓起身，毫无惧色的面对着带来死亡的两个人。如果今天就是他的死期，那么他将坦然接受。死在这样两个强者，两位神祗的手下，是他一生的圆满！

　　打也打不过，逃也逃不走，那就冷静的接受即将发生的一切吧。

　　这时，对面一人突然动了起来。只见那人从黑袍中抽出一把刀，黝黑的刀身泛着血色的花纹。从刀尖至刀柄，上面镌刻着一排细细的小字。

　　随着刀出鞘，一股磅礴的压力扑面而来，伴随着丝丝冷意，如千丈大山压身，少年咬着牙坚持站直了身体，恶狠狠的瞪着面前二人。

　　“小鬼，为何不求饶？如若你求饶，可免你一死！”冰冷而充满低沉的声音从那持刀之人的斗笠下传来。

　　死亡临头，少年反而站直了身体，血红的双眼盯着对面之人。血液冷静了下来，头脑也回归平静。自知绝无生还可能的他，反而镇定了下来。他想面对自己的终点，见证杀死自己的将是怎样的一击，将是何人。

　　“呵嘿嘿。。”少年不会说话，只是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狂热的目光盯着对方手中的刀。

　　“有意思。”对面之人动了。

　　刹那间，刀影如光，在这静止而漆黑的空间中划出。

　　接着一轮满月骤然浮现于这污秽的大地之上，浮现于少年身前。那明亮的月光仿佛洗净一切丑恶之净水，仿佛涤尽世间邪恶之仙术，瞬间灼伤了少年的眼睛。

　　最后，闭目之前，少年只记得，多么美丽的一轮满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