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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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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生与死是统一的,犹如河与海。——纪伯伦《先知》
清晨,在街角伏了一夜的流浪猫从垃圾桶里钻了出来,然后便窜上了墙,把树上的鸟吓得一阵乱飞。
楼下早餐铺已经开门了。老板娘围着一个沾满了油渍的旧围裙站在门口,摁开了喇叭。
林封木捂着耳朵从沙发上爬起来,抓了几下本来就跟鸡窝一样的头发。刚准备站起来,就踩到了倒在沙发边上的空酒瓶,摔了个天昏地暗。
“操。”
他直起身,望了望一片狼藉的客厅。大脑还是一片空白,就听见了砸门的声音。
“林哥你还活着没!开门!我知道你在家!你有本事……”
然而下半句还没说完,门就被狠狠地拉开。林封木站在门边,向对方投去要杀人的目光:“……我有本事干什么?”
徐彬被吓得一哆嗦,然后便把手上拎着的塑料袋往前递了递,自己则是很自然的脱了鞋进了屋。林封木稍微清醒了一点,随手把袋子放在门边的小台上,关上了门。然后便回到客厅,蹲下身开始收拾满地的酒瓶。
“卧槽林哥你自己偷偷喝酒居然不喊我!塑料兄弟情! ”徐彬绕开了空酒瓶,坐在沙发上:“至于么林哥,你失恋了??那也不能这么丧啊,天涯何处无芳草不是,是男人就……”
“滚,你他妈才失恋了。”
“也是,我们林哥这么一个绝世帅逼,除非他们瞎。”
林封木把空酒瓶都装回到了箱子里,想着这一箱送到楼下小卖店能换多少钱。突然被震耳欲聋的因为声划破了思绪——
“牙套妹~奈何本色~妹妹有这样强大美腿~”
气氛突然变得葬爱起来。
徐彬手里抱着一个不知道从哪拿出来的音响。他愣了一会,然后便一阵狂笑,甚至还把声音调大了一点。林封木吵的脑壳疼,干脆走过去,一把把小音响夺过来,摁下了开关。
“牛逼啊林哥,想不到你也是个狠人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林封木没理他,有些茫然地拿着小音响看了一会。
我好像没买过这种音响?
徐彬笑得直打滚,终于还是从沙发上滚了下来。他趴在地上,不停地锤着地板。林封木皱了皱眉,踹了他一脚。
“别锤了,再过一会楼下那老太太又要上来找了。”
向阳街这片旧居民楼的隔音实在是不怎么好。林封木还记得他刚搬来不久的时候洗碗打碎了两个盘子,楼下的王老太就扛着拐杖过来砸门,说什么自己有心脏病受不了惊吓。
不过看她那个劲头怕不是扛着三袋大米爬十楼都没问题。
徐彬好不容易才止住了笑,咳嗽了两声,开始一边找着手机一边问林封木:“话说林哥你到底为啥喝成这样啊,”他掏出手机,翻出了微信的聊天记录,递了过去:“你昨晚给我发消息的时候可把我吓坏了,我真以为你失恋了要轻生来着,打电话也不接,吓不吓死个人。”
林封木接过手机,看清了上面的内容——
“十八年后老子又是一条好汉! ”
???哪来的沙雕???
确认了好几遍这的确是自己昨晚大半夜发的消息后,林封木陷入了沉思,手机也从手里滑了下去。
“卧槽林哥那是我才买的!! ”
林封木没管他,直接站起身,走进洗手间洗了把脸。刷牙刷到一半又突然想起来了什么,叼着牙刷从洗手间探出半个身子,对还坐在地板上的徐彬说:
“老弟,能不能帮你林哥找个工作,那种在家坐着就能拿钱的。”
徐彬还在为他已经逝世的手机哭丧呢,听到这句话明显的楞了一下,他缓缓地朝林封木看去,开口道:“林哥你别告诉我你昨晚大半夜给我发微信就是因为你被炒了??”
林封木漱了口,一边擦着嘴一边从洗手间走出来:“你林哥怎么可能被炒。”
他顿了顿,继续说:“我辞职了。”
徐彬听完,慢慢的站了起来,走上前双手搭上了林封木的肩膀,用宛如老父亲一般慈祥的语气说:
“林哥,你这是何苦呢,听我一句劝,你还是回家跟叔叔阿姨他们磕个头道个歉,也不用过这种穷逼日子了不是,皆大欢喜啊。”
林封木把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拍了下去,走到门口把装着几根油条的塑料袋打开叼了一根,摸了把口袋确认钥匙还在,开门就准备出去。
“哎哎林哥你去哪??”
“还能去哪,找工作呗。下个星期交房租,不找工作我把你卖了换钱啊?”
其实他忍那个傻逼老板很久了,昨天把辞职书按在办公桌上然后潇洒的转身离去的时候简直不能再爽。
帅气,我如果是个女人都会爱上我自己。
王老太又一大清早就拄着拐棍在街头跟早餐店的老板娘吵吵起来了,老板娘叼着一根烟,一边跟王老太对骂一边把喇叭里播放的音乐换了几首。王老太气的拿着拐棍一阵瞎比划,还是被周围的人给拦了下来。
林封木下楼的时候,王老太刚被送回家。他走到早餐铺旁边的停车棚,把钥匙插进自己的那辆小摩托里。
“冯姨,还有豆浆没。”
“哦,给你留着呢。”叼着烟的中年女人闻言抖了抖烟灰,把烟头直接扔到地上,踩了几下。转过身便回店里拿了杯有些烫手的豆浆,放到林封木的油条袋里。
林封木上了摩托车,戴好了头盔。跟老板娘留了一句:“吸烟有害健康,少抽点。”便骑着那辆小摩托走远了。
说是出来找工作的,然而在商业街逛了一大圈,收的广告都要塞满一筐了,却还是没有什么实质性收获。林封木在自动贩卖机买了杯冰可乐,坐在公园的长椅上翻着一打的广告。
“诚收打字员,让您足不出户,赚大钱! ”
看着这熟悉的标语,让林封木不由得想起了高中的时候点开的那个网页,以及被骗走的五十块钱。
他把传单揉成球,扔进了垃圾桶里。
手机的提示音响了起来,林封木掏出手机,点开了微信。
“林哥,晚上跟兄弟几个去唱K不?”
林封木回了个“好”,抬头看了看,才发现已经黄昏了。公园里的大爷大妈们也渐渐来了,还有几个搬着大音响,甚至还有拿乐器的。
这年头广场舞还整得挺高级啊。
林封木站起身,把传单都塞回袋子里,出了公园。他骑着他那辆摩托准备回向阳街。然而刚到街口,就隔很远看到了一个牌子立在路中间。
他往前骑了一点,终于看清了牌子上的内容——
前方路段维修中,禁止通行。
“上周不是才修过吗。”林封木嘀咕了一句,看向了另外一边的小巷子。
天色已经渐渐变暗了,那条巷子甚至变得有些阴森了起来。他握了握车把手,咬咬牙,还是调转车头进了巷子。
附近路灯的光照不进来。林封木打开了车灯刚准备加速就隐约看见了几个人影。他刹了车,看清了对面几个人的外貌。
粉红挑染,爆炸头,以及——骚气的耳钉。
这视觉冲击力可不小。
他下了车,摘下头盔,扶着车把手,看向那群非主流。过了一会儿,一个似乎是老大的人顶着一头彩虹色的毛走上前。嘴里还叼着一根棒棒糖,他拿出棒棒糖,摇了几下,对林封木说:
“弟弟,知道槼榘否?”
林封木被这一头彩色搞得眼睛疼,他闭上眼,揉了揉眉心,没说话。
对面一个拿着棒球棍的小弟往前走了几步:“我们老大问你呢,知道规矩不?车钱包手机都留下,人可以滚蛋了。”
林封木脱了外套,往摩托车上一扔。他活动了几下脖子,往墙上踹了一下:
“都过来吧,我怕我不够揍。”
那个彩虹毛的老大叹了口气,转过身对着一众小弟挥了挥手,自己退到一边去了。那个拎棒球棍的也是被惹急了,拎着棍子就要砸过来。林封木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把人甩到一边的墙上,还在脸上踩了几下。
“老弟不行啊,这么不抗揍还出来混?”
倒在墙边的已经说不出话了,捂着红肿的脸满地打滚。
对面意识到了有什么不对,脸色变得有些苍白。但是还是有几个皮硬的,一个个拎着球棍酒瓶什么的就要冲过来。林封木把躺在地上的那人的棒球棍捡起来,勾了勾手。
然而他正准备痛快地打一场的时候,不远处突然传来了一阵刺耳的警笛声。还靠在墙边叼着棒棒糖的葬爱老大愣住了,然后喊住了要往前冲的跟班们,说:
“玪天放檛彵,走。”
几个人过来把还在地上打滚的小伙子拉走,走之前还冲着林封木吐了口痰。
林封木有些不快的把棒球棍扔在地上,拿起外套找出了手机。看了眼时间,刚想给徐彬发个信息告诉自己能晚点到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一阵脚步声。
他警觉地把手机塞回到口袋里,往周围看了看。
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子站在巷口,拿着一部手机。他陈,沉默了一会,按了一下手机,那阵警笛声便停了下来。
林封木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穿好外套,走上前对那人伸出了手:
“刚才谢谢你啦兄弟。虽然你不来我也能打得过那群。”他顿了顿,继续说:“以后这一片有什么事直接报你林哥的名字,哥罩着你。”
但对方似乎并没有想要跟他握手的意思,只是不停地翻着手机。他刚想继续说什么,对方却突然停住了,抬了抬头。然后往后退了几步,扔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话:
“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