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与书生》白糖奶兔

6、第 6 章

　　陆寒舟和陆婉到家时已经很晚了。

　　韩氏一直在家等着，“怎么才回来？”

　　“没什么，就是路上有些事耽搁了，”陆寒舟道。

　　韩氏闻言放下心：“快些吃饭吧，等会儿饭菜都凉了。”

　　用过晚膳，又等韩氏睡着后，陆寒舟才把陆婉叫了出来。

　　“说吧，这是怎么回事？”陆寒舟问她。

　　陆婉本就只有七岁，一向又很崇敬陆寒舟这个哥哥，没等陆寒舟再问别的，就一股脑把这些天的事都说出来了。

　　陆寒舟听完有些意外，他倒是没想到，陆婉这些天多都是和裴枝在一起。

　　当听到陆婉说这些天每次去都会吃一两块糕点时，陆寒舟的眉头皱了下。

　　陆婉到底年纪小，不知道糕点有多贵重，更何况裴枝那里的糕点颇费银钱。

　　陆婉这些天加一起吃的糕点，换算成银钱的话，也不是一笔小数目了。

　　陆婉说完后，怯怯地看着陆寒舟，她怕哥哥同她生气。

　　陆寒舟心底叹了口气，半晌后才道：“没事了，你回屋睡觉去吧。”

　　陆婉似是有些不敢相信，她还以为哥哥会说她呢。

　　“那哥哥，我先回去了，你也早点儿睡。”她知道陆寒舟每天晚上都要点着蜡烛抄书。

　　陆寒舟揉了揉她的脑袋：“嗯，去吧。”

　　等陆婉走后，陆寒舟凝思了半晌，然后才继续抄书。

　　…

　　翌日一早，陆寒舟就去了裴府。

　　周嬷嬷上了岁数，醒的也早，她刚推开院门就看到了陆寒舟。

　　“寒舟，你怎么过来了？”周嬷嬷有些惊讶。

　　陆寒舟同周嬷嬷说了他的来意。

　　在得知陆婉吃了不少糕点后，陆寒舟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把这钱还给裴家。

　　这段时间他抄书采药赚了不少钱，但多半都花在了韩氏的病上，剩余的钱又买了笔墨，一时间凑不出这笔钱。

　　不过陆寒舟从来不是会欠别人的人，他打算给裴府做些活计补偿。

　　周嬷嬷闻言连忙拒绝，左不过是小孩子吃两块糕点罢了，不算什么。

　　可看着陆寒舟坚持的表情，周嬷嬷心知拗不过陆寒舟。

　　她们在青柳村待了一些时日了，自然知道陆寒舟的家境。

　　从各种事情上也能看出来，陆寒舟性子要强，从不欠旁人。

　　周嬷嬷心里越发欣赏陆寒舟，这孩子虽然年纪还小，但日后会有大出息的。

　　周嬷嬷想了想道：“这样吧，以后你帮着砍些柴挑些水，我给你结算工钱。”

　　周嬷嬷顿了顿笑道：“当然，把这些糕点的钱扣掉后，才给你结工钱。”

　　陆寒舟怔了一下。

　　他何尝不知道周嬷嬷是在帮他。

　　他现在穷困，每一分钱都得拼命赚，能得了这个活计自然很好，他肩上的担子也能轻一些。

　　“多谢周嬷嬷，我明天就过来帮忙，”陆寒舟没有一丝扭捏道。

　　周嬷嬷见状更欣赏陆寒舟了，这可真是个好孩子。

　　…

　　原本周嬷嬷只是想着帮一下陆寒舟，没成想陆寒舟还真的帮她减轻了许多负担。

　　就说砍柴挑水这事吧，原本都是两个护卫做的，毕竟陈叔年纪大了，做不了多长时间就浑身难受。

　　但人家护卫领的是护卫的差事，哪能一直让护卫做下去。

　　这下有了陆寒舟，两个护卫也轻巧多了。

　　而且陆寒舟看着瘦弱，但很有一把力气，活干的极利索，看着就让人爽快。

　　周嬷嬷就和裴枝说起这事，言语间不乏对陆寒舟的欣赏。

　　这事裴枝也知道，而且相当赞同！

　　未来权倾天下的内阁首辅，眼下竟然在帮她家干活，日后说出去都不会有人信的。

　　裴枝恨不得现在就出去瞧瞧陆寒舟的样子。

　　只可惜她还在房间里养伤，她的脚伤的虽不重，但也得好好养着，这些天都不能下地走路。

　　裴枝颇觉遗憾，不过转念一想，以后的日子还多着呢，不愁看不到。

　　也不知道以后的陆寒舟，想起来现在的事，会不会气死。

　　只要想想，裴枝就觉得很开心。

　　周嬷嬷正说着陆寒舟呢，就见她们家姑娘笑的眉眼弯弯，活像偷喝了酒的小狐狸。

　　经过这些时日的观察，周嬷嬷也发现了，她们姑娘似是有些不喜欢陆寒舟。

　　周嬷嬷就道：“姑娘，寒舟当真是个不错的孩子。”

　　裴枝：“嬷嬷，你不懂。”

　　现在的陆寒舟看着是人模人样，但以后的他……

　　只有她知道陆寒舟的真面目，不过现在她说出去都不会有人信的。

　　反正只要看到陆寒舟倒霉，她就开心。

　　周嬷嬷无奈，不过也没把这事放心上。

　　在她看来，就是她们姑娘的娇纵性子犯了，一时看不顺眼陆寒舟，两人像小孩子似的不对付而已。

　　…

　　自从陆寒舟来府里帮忙以后，才知道裴枝到底有多娇气。

　　单说吃食吧，每天都要新鲜的菜蔬肉食，不新鲜不行。

　　衣裳一天也能换好几套，他每次来都能看到院子里洗好晾着的衣裙，每一件都价值不菲。

　　而且据周嬷嬷说，裴枝这还是降低了好多要求的。

　　可以想象，裴枝在京城里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陆寒舟想起之前在书院读书时，同窗们都说县老爷家的小姐多么娇贵。

　　现在和裴枝一比，简直不值一提。

　　也就这样显赫的人家才能养得起。

　　陆寒舟想着垂下了眼睫，然后继续提水往内院走。

　　这水是他从山上接的山泉水——

　　自然，这也是裴枝的要求，裴枝嫌井水不澄澈清甜，要用山泉水。

　　于是，陆寒舟每天三次过来，送新接的山泉水。

　　约莫一盏茶功夫，陆寒舟到了裴枝的院落。

　　他把打好的泉水轻轻倒在廊庑下的水缸里。

　　刚倒完准备离开，就听到“吱呀”一声，裴枝推开了窗子。

　　每天这个时辰正是裴枝睡午觉的时候。

　　平素她都睡的好好的，也不知道今天怎么了，一直睡不着，好不容易迷迷糊糊地睡着，就听到了水流的动静，裴枝被吵醒了。

　　裴枝一贯有起床气，她午睡的时候都会让雪青雪竹两个丫鬟出去，可见多怕吵闹，这会儿被吵醒了当然不开心。

　　她的小脸皱成一团，一双大大的杏眼瞪圆了看着陆寒舟。

　　陆寒舟一看裴枝的表情，就知道她生气了。

　　裴枝原本就不开心，这会儿看到陆寒舟就更不爽了，她先发制人：“你吵醒我了！”

　　许是在榻上磨蹭久了，有几缕发丝翘了起来，毛茸茸的，很是可爱。

　　陆寒舟：“我下次晚来一会儿。”

　　以后等裴枝午睡醒了以后再来就是了，这样总不会吵醒她了。

　　裴枝不满意，她哼了一声。

　　裴枝漂亮的眼睛轻转了一下，她忽然想到了个出气的好主意。

　　“陆寒舟，你过来。”

　　见陆寒舟没动，裴枝又道：“我脚踝还没好，走不了路，你过来把我抱出去。”

　　裴枝确实没撒谎，这些天她一直在屋里闷着，都没怎么出门。

　　陆寒舟略蹙了蹙眉，他原本不想答应裴枝，可一想起刚刚确实是他吵醒了裴枝，还是往窗扇处走了过去。

　　裴枝很轻，陆寒舟抱在怀里一点儿都不费劲儿。

　　不过裴枝还是道：“你小心一点哦，这院子里好多青石板，千万别绊到把我摔下去。”

　　陆寒舟：“……”

　　裴枝到底是有多怕摔下去。

　　裴枝没看陆寒舟，道：“你把我抱到花架下面。”

　　陆寒舟径直往花架下走，然后把裴枝放到石凳上。

　　说来，这花架也是裴枝折腾的，她非说院子里没有花架不像话，让陈叔帮她搭一个花架。

　　陆寒舟也帮了不少忙，好容易才做好花架。

　　花架下遮蔽日光，又有清风徐徐，伴着清浅的花香，确实是个休息的好地方。

　　陆寒舟见把裴枝送到地方了，刚打算回去，就又听裴枝道：“等等，陆寒舟你再帮我把屋里的花茶拿来。”

　　“对了，别忘了拿茶杯。”

　　陆寒舟低头，裴枝正坐在石凳上，翘着受伤的那只脚。

　　“好。”

　　陆寒舟又往屋里去，然后拿出了裴枝说的那壶泡好的花茶。

　　裴枝浅浅尝了一口，嗯，这花茶冷了这么长时间，味道正好。

　　不过喝完花茶也没算完，裴枝又道：“哎呀，这会儿天头太热了，还有些飞来飞去的小虫子，你还是把我抱回屋里去吧。”

　　裴枝说完就眨着她那双水润的杏眼看着陆寒舟。

　　如果说之前陆寒舟还不叫准，那么现在陆寒舟确定了。

　　裴枝这是把他当下人使唤呢，还使唤的很开心。

　　说什么抱她出来透风，又喝什么花茶，都是故意的。

　　不过陆寒舟只做不知，面上还是一如往常的没有任何表情，他点了点头。

　　陆寒舟重新把裴枝抱在怀里。

　　裴枝揽着他的脖颈：“好了，走吧。”

　　裴枝刚开始还没觉出不对，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陆寒舟走的方向不对。

　　“陆寒舟，你要去哪儿？”

　　陆寒舟没有回答，一直走到廊下的栏杆处才停下。

　　“你抱我来这里做什么？”裴枝警惕地问道。

　　裴枝住的院落很大，周嬷嬷和两个丫鬟自然收拾不过来。

　　这处廊下的栏杆就没来得及擦净，再加上昨晚后半夜下了一场雨，雨点带起了泥土，栏杆上面沾了不少泥。

　　裴枝又惯来是个爱洁的，哪儿能受得了。

　　陆寒舟作势要把裴枝放到栏杆上：“裴小姐，这里景致不错，你要不坐下欣赏下风景？”

　　陆寒舟的眼里带着一丝玩味，那是洞彻一切后的坦然。

　　裴枝愣了一下，好啊，他这是看穿她的心思了，他故意的！

　　“陆寒舟，你敢！”裴枝气呼呼地道。

　　只不过她声音太软，就算是威胁人，都有些娇滴滴的。

　　陆寒舟作势要把裴枝放下：“我有什么不敢的。”

　　他之前就察觉到了，裴枝似是看他不顺眼。

　　之前也便罢了，这回裴枝把他当下人使唤，愈发变本加厉了。

　　陆寒舟从不是受了委屈，打落牙齿活血吞的人。

　　他虽然面上看着温和好说话，看实则比谁都有骨气和傲气，要不然日后也不会做到内阁首辅的位子上。

　　裴枝也想起了日后陆寒舟的脾气，她倒是一时忘了。

　　裴枝紧紧地搂住陆寒舟，整个人都贴到他身上，生怕陆寒舟真的把她放到栏杆上。

　　裴枝娇纵高傲惯了，从来不会低头说软话。

　　都这个节骨眼了，她还在那儿放狠话：“陆寒舟，你敢！你要是真的把我放下，到时候我就让柳大柳二把你扔到泥坑里去！”

　　她说的柳大柳二正是府里的护卫，手上都有一些功夫。

　　裴枝气呼呼的，好几缕发丝都翘了起来，活像炸了毛的小奶猫。

　　陆寒舟动作微滞。

　　倒不是因为旁的，手臂处绵软的感觉传来，陆寒舟一时愣了神。

　　至于裴枝这个粗神经的，压根没发现她挣扎间整个人都靠在了陆寒舟怀里。

　　裴枝还要再放狠话，就发现陆寒舟的动作停下了。

　　她还以为陆寒舟是怕被柳大柳二扔下泥坑，才停下的。

　　不过不管怎么说，他认输了就好。

　　陆寒舟要是真的把她放到沾了泥巴的栏杆上，她会疯的。

　　裴枝抬着下巴：“算你识相，把我抱回去吧。”

　　陆寒舟没说话，只是调转了方向往屋子里走。

　　这回没出什么意外，陆寒舟把裴枝安全地放到了美人榻上。

　　裴枝见这会儿安全了，气焰就又上来了，开始数落起陆寒舟。

　　那张嫣红漂亮的花瓣一样的红唇不断张合，说个不停。

　　陆寒舟没搭理裴枝。

　　算了，不跟她计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