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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青珏 其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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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夫人的意识?”
秦子季勉强笑了笑,长呼了一口气,慢慢地说道:“我娘的魂魄在十几年前就碎了,也没有尸骨,根本就不会有什么意识存在,只有遥岑道人和风冠道人二人立下的衣冠家还在了。”
司云卿此前从未见过昼永岚,他之前从玉阳门老一辈那里听来的都是昼永岚那一场战役死了多少人,场面有多么的悲壮。
但那也只是听来的,远不及现在这样亲自看到来的震撼大,虽然大部分尸骨已经风化,就算没有风化的也被禁制吸收了,但是他依旧可以感受到这里发生过什么可怕的事情。
他的面前是一片血海,一个接一个老百姓大声呼救,颤抖着想要逃离,却被仙法吞噬,挣扎,死亡。
他看见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孩被所谓的正派弟子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哭声夏然而止;他看到一个五六岁的孩子抱着自己死去的亲人撕心裂肺的哭泣,却被人一剑刺穿腹部,血流而亡。
殷红的血液漫入了青石地板,流满了一条条缝隙,染红了半边天。
他眼睁睁地看着几千口人,就这么死在一个又一个自称正义的仙家弟子手中。
“云卿兄?司云卿?司墨——你醒醒——”
他的肩膀被秦子季晃的生疼,待得再次睁眼时,眼中却是一片清明,见此秦子季才松了口气:“云卿兄,亏你还是一介渡劫期高手,怎么会被这里的幻象控制?”
司云卿有些不解:“幻象?”
秦子季指着半空中悬着的剑,解释道:“这是魇剑,是母亲的另一把剑,不过母亲不大用,之前我也忘了它的存在,就一直放在这里没有拿出去,刚刚你是陷入了魇剑制造的幻境之中,不过魇剑不是一般的剑,它所有的幻境,都是真实发生过的,司墨,你……方才的神情很吓人,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血,铺天盖地的血,昼永岚的灭门。”
秦子季没说话,只是轻轻一挥衣袖,魇剑就到了他的手里,司云卿略微皱了皱眉头,道:“此剑,戾气极重……”
秦子季打断了他:“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舅舅当年为了救我杀了一个仙门修士且将我魔脉全洗,注入了那修士的全部修为,就算我入魔也不会被魇剑所控制,你明白吗?”
“秦煜……罢了,你自知,便足够了。”
秦子季极其友好地拍了拍司云卿的肩膀,道:“司墨,你可不能把魇剑的消息说出去了,几百年前,魇剑就引发了一场大的灾祸。”
司云卿微微颔首。
“诺,这个给你。”
秦子季手掌心上放了一枚玉佩,司云卿有些疑惑地看着他,秦子季笑道:“礼尚往来,你送了我那么珍贵的东西,我自然也要送你,不过我身上是没什么特别珍贵的了,这是青珏碎片,你要是遇到什么应付不过来的险境,它会救你一命的。”
司云卿默然,却没有接。
“我这辈子还没送过别人东西,唯一拿的出手的也就只有青珏碎片,你就拿着吧,胳膊都给我举累了。”
司云卿接过去了,然后仔细地系在剑穗上。
秦子季笑嘻嘻地说道:“好看!”
他这辈子还真的没送过别人什么东西,就连沈才英都没从他这里拿过一个东西。
“司墨,我很开心。”
司云卿偏头看他:“开心什么?”
秦子季就看着司云卿傻乎乎的笑,也不说话。
当然是开心能有一个人陪在我身边经历过我曾经经历的事情啊……
“秦煜,你想回家看看吗?”
秦子季粲然一笑:“你陪我吗?”
司云卿唇角略微勾起一个弧度,道:“嗯,陪你去看看。”
虽然离开了这里十八年之久,可昼永岚的每一条路秦子季都记得清清楚楚。
他轻车熟路地推开了主院的门,禁制早已将这里的血污洗净,看起来就和以前一样,毫无区别。
秦子季指着东边的一个小院子,道:“你看,那里就是我之前住的地方,我以前特别顽皮,舅舅常和我在院子里面玩捉迷……呵。”
最后的那一抹自嘲的笑让司云卿的心揪了一下,他抿了抿唇,道:“那些事情都过去了,你也不用一直牵挂着过去。”
“你说得对。”
秦子季笑着走在前面推开了他屋子的门,房间里一尘不染,完全不像是没有人回来的样子。
司云卿略微扫了一眼,这里面的大多小玩意儿都是用草编成的,什么小蚂蚱,竹蜻蜓等等。
“这只蚂蚱还是舅舅给我编的,那天是我四岁的生辰,我特别想要一个这样的蚂蚱,舅舅就去街上学了,回来就给我编了一个,这只竹蜻蜓以前是要送给弟弟的……”
“你有弟弟?”
秦子季重重地点头:“我之前说昼永岚只有我一个人活下来,其实不是的,舅舅把他刚满月的孩子从暗河送了出去,不过我这么多年都被养在秦府上,没有机会出去找他,如今算一算,也要快到弱冠之年了,可惜再也没有人会帮他取字了……呼,你不要介意,我这个人就是话多了一点儿。”
“你之前还说你话不多的。”
“呃……人总是会变的嘛,之前我话不多,可是现在我话多啊,不过我从前话是真的不多,云卿兄,我真的觉得我们两个挺有缘分的,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是御着空气在飞,当时我就觉得你这个人跟其他人一点都不一样。”
司云卿问道:“那当时的你对我是什么印象呢?”
“就是觉得你这个人格调很高,人家都是御剑,你就是跟着空气飞,以前我就觉得我跟你这辈子可能都不会有第二次交集。”
秦子季这些话里面没有一句是假的,第一次看到司云卿的时候,他就觉得司云卿未来一定是高手中的高手,却不曾想本就是渡劫期的高手。
“这幅画?”
司云卿被墙上挂的一幅画吸引了,这幅画上只有一个孩子,这个孩子手上拿着一只竹蜻蜓,周围都是白色。
“这是舅舅给我画的,在我两三岁的时候吧,那个时候真的很幸福,感觉我小的时候把我这辈子的所有幸运都花光了……”
司云卿刚想说话,秦子季又道:“不,还有遇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