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姻谋》一纸青书

76、破城1

　　今夜定是个无眠夜，洛泽虽躺在床上，却并未入睡，脑子里尽是连烨。
　　那个第一次见面就帮他解围、将外衫借给他的连烨。
　　那个在书院老是喜欢写一些纸条投到他桌上逗弄撩拨的连烨。
　　那个在他假装醉酒后将他背回书院的连烨。
　　那个深陷囹圄却不愿将他牵扯入棋局受累的连烨。
　　那个身陷险境却不将他抛之弃之的连烨。
　　那个一边给他端茶送水捏腰捶腿，一边聒噪地说着情话的连烨。
　　…………
　　这些“各式各样” 的连烨全都在他脑海里打转。
　　洛泽五指紧攢着被子，似乎头有些晕。睁开双眼，洛泽坐了起来，又捏着那颗珠子发愣。
　　门外响起了侍卫的声音，“王爷，皇上传您入宫!”
　　洛泽：“现在么？”
　　“是，郭督公已经在府外等候了。”
　　洛泽将珠子藏于袖中，似乎并不惊讶，撩起被子便下床穿衣。
　　哼——总算是来了……
　　冬日的太阳总是那么懒散，出不出来全凭心情。天空全然是一片灰蒙蒙的，空气中一直是弥漫着雾气，草叶上结了一层晶莹的霜，看来今天是个阴天。
　　连烨他们按原计划向汴京城门靠近，这种天气根本对本身生于北国之地的北军来说算不得什么，受冻，已然是家常便饭了。
　　汴京的军队全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死盯着那缭绕白雾。怕北军突然出现，杀个措手不及，又怕北军不出现，藏于大雾之中，故弄玄虚。
　　城楼上灯火通明，秦将军驻立于城楼正中，左手往腰间的剑上一压，不怒自威。
　　城楼下传来马蹄声，不是敌人，是侦察兵。
　　那小兵在城门下，牵制住战马，战马并未静止不动，只是马蹄踏步而不前。
　　“禀报将军!北军离我们只有三里了!”那侦察兵抬头汇报。
　　为了提防侦察兵被敌军替代，报假消息，城门并未打开，而是开了一个角门。那角门也不是那么容易过的，内设有机关，若不是自己人，进来后必死无疑。
　　秦将军右手抬起，“弓箭手准备!投石器准备!”
　　秦将军作战多年，凭经验能感受到那浩浩汤汤的北军正在步步紧逼。
　　突然城门口那边传来了熙熙攘攘的声响，像是有人群朝着城门口来了。
　　秦将军觉得不对劲，这大战在即，除了士兵，是个人都尽量能离城门有多远就多远，怎么会赶着来找死？
　　秦将军对边上的指挥使道：“去看看，怎么回事!”
　　半盏茶的时间，指挥使回来了，有些惶恐，“秦将军，是难民!”
　　秦将军皱着眉头问道：“胡说!汴京城中哪来的难民？!”
　　指挥使：“是东市那边的!今晚兵力集中于城门，除了皇城，其他地方巡逻松懈，东市那边有南疆人烧杀抢掠!南市那边靠近皇城，守卫森严，连只苍蝇都飞不过去。西市又太远，东市那边的人觉得此处有官兵镇压，都往这跑过来了!”
　　秦将军压在剑柄上的手重了几分，“南疆人也坐不住了？想要捞点什么好处？城门这边大战将近，顾不了，让郭槐从南市那边抽出他督厂的人来管!左右北军都要先攻城门的，也不会直接越过城门就飞到皇城!”
　　“是!将军!”指挥使应了一声，便到一边吩咐属下去做此事。
　　南市外被围得水泄不通，还有士兵来来回回的巡逻，可见防守严密。
　　那来传话的小兵下马，对两个千户道：“末将有事求见督公!秦将军派末将来有事告知，劳烦通传一声!”
　　那两个千户先是将那小兵从上往下扫了一遍，然后面面相觑，随即道：“在这等着!”
　　多嚣张的语气!若不是国难当头，忧心忡忡，那小兵心中定然已经操了那两个千户的祖宗十八代!都这个份上了，督厂的人还在这摆谱儿。
　　这次郭槐效率很高，很快便出来了，“何事？”
　　小兵：“东市那边南疆人出了乱子，秦将军在城门即将应战，顾及不暇，还望督公能派人手过去镇压全场!”
　　郭槐脸色不太好看，从来没有人能指使他，除了洛泱。但他也知道事情轻重缓急，便指着刚刚那两个千户说：“你们带人去看看!”
　　那两个千户脚底抹油一般，行动迅速，却不知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小兵见事情已然解决，便行礼告辞。
　　东市那边，一个身穿斗篷的人靠墙站着，那斗篷上的帽子极大，遮住了她半张脸，只露出了鼻子以下的部位。
　　从那精致的下巴和上了胭脂的樱桃小嘴可以看出，此人，是个女子。
　　她的嘴一张一合，说道：“来了!”
　　城门这边，北军已经开始攻城了，南军这边开始放箭投石。嗖嗖箭鸣音，隆隆滚石声，夹杂着将士们的呼啸，兵器的撞击声，嘈杂十分，却又能让人热血沸腾。
　　天有些蒙蒙亮，雾气也散开了一些，连烨拿起远镜一看，“城楼上站着那个是秦将军？当初魏将军还在的时候，他还只是个副使，如今都做将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