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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Chapter 7 ...

  •   “对不起啊。我刚刚有点儿着急,没顾得上你。”表演池上方的休息室里,江玲对着刚从淋浴房出来的俞襄,露出了一个敷衍的笑。
      她特意把话说得很慢,好让耳聋的俞襄“听”个清清楚楚。

      俞襄撇了撇嘴:“哦。您这是海水灌多了撑的,尿急?”

      她说话的时候声音很大——听不见、控制不了音量,能怎办?当然,如果能听见,俞襄会更大声点也不一定。

      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
      要这兼职真丢了,俞襄跟江玲不共戴天都算轻的。

      江玲压根儿没想到,成天笑盈盈、一副老好人样子的俞襄会反击:“你讽刺谁呢?我都说了,我不是故意的!”恼羞成怒之下,她脸开始发红。

      “什么?你真是故意不给我提示、还弄坏泳镜的?”俞襄皱着眉,装出一副努力想听清楚的样子。
      她这话,将其他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

      见周围人都在那儿窃窃私语,江玲跳脚:“你血口喷人!我明明说的是——”

      “你说什么?不好意思,我、听、不、清!!”
      还有事要忙,俞襄扔下这句,就顶着一屋子各异的眼光和半干的头发,大步出了去。

      她边走边忿忿:这个江玲,不过就是看那出头鸟伊莉娜要走了,而她学过花样游泳,可以取而代之,就对具有同等竞争力的自己格外“上心”罢了。
      谁让俞襄也学了十来年花游、又刚好被江玲给知道了呢?

      只可惜今天事情多,不是时候;下次再战,她……再说。

      想着事儿,俞襄下意识就往新修的江豚展览馆走去——省水研所后天就要派人来验收,所以,她最近一直泡在那里忙活。

      因为俞襄的“正经工作”,是中江海洋世界的技术员。
      说明白点,她就是一养鱼喂鱼的。

      表演馆位于A区,江豚馆则在B区4楼。俞襄得先下到一楼,再去B区坐电梯。

      半道上,她口袋里的手机震了震。
      小游:【明天之前打2000过来。】
      想了想银行卡余额,俞襄回她:【1500行不行?】
      “小游”没搭理。

      崩溃地呼出口气,俞襄边等消息边给银行发查账短信,慢悠悠地往B区电梯方向走。路过自动贩卖机,她思来想去,还是奢侈地给自己来了罐肥宅快乐水。
      冲冲喜嘛。

      电梯门眼见着要合上。俞襄慌慌张张往前跑。冲到一半,她脚下一趔趄……虽然及时回正身体,但她几乎是摔进了电梯里。
      可乐也撒了一半。
      而这一半,不偏不倚地撒在了电梯里,某个帮她按着门的男人身上。

      *

      看见俞襄“撞”到自己跟前,邢觉非有点意外,还有点……惊喜。

      可能是刚洗了个澡,俞襄素着张脸,头发吹到半干,披在肩上;她没穿早上那套黑色衣服和长靴,而是套了件连帽卫衣搭运动裤,也是黑的。
      很朴素简单的一身打扮,但并不难看。

      邢觉非从马力那里,已经把情况全数了解清楚了:姑娘姓俞,单名一个襄字,江城人,23岁,南江大学应届毕业生,学水生生物学的。
      来中江三个月,已经转正。

      她的年纪……竟然比自己预想的还要小。
      邢觉非莫名地产生了些罪恶感。

      打听完以后,又和马经理聊了下运营和管理方面的事,邢觉非单独走开接了个电话。再回神已不见马力人影,并且发现……他在自家海洋馆里迷路了。
      好在,不过几分钟邢觉非就找到了去江豚馆的电梯。顺便还偶遇了某条“人鱼”……

      然后,再次被她泼了半罐可乐。

      俞襄站稳以后,才发现自己闯了祸。她先是朝邢觉非露出个抱歉的表情,然后找出张纸巾,走上前,准备帮他擦拭西装和衬衫领子上的可乐渍。

      才擦了几下,她不期然抬头,正对上了邢觉非凝视自己的眼神。

      不约而同地,两人都想起了去年普吉岛,游艇船舱里发生的事。
      区别是,邢觉非认为这是故人旧事,换了个地方重演;而俞襄……只觉自己天赋异禀,每回都能精准地把可乐泼到帅哥身上。

      美男雷达一级棒。

      眨了眨眼,她仰头对着邢觉非露齿一笑,是欣赏,也是讨好——帅哥哥,看在我及时补救、而且认错态度良好的份上,别让我赔你衣服,行不行?

      邢觉非被她笑得晃了晃神。
      他正踟蹰要怎样开口打招呼,只听哐的一声,电梯在剧烈震动后突然停住,厢内的灯光也开始忽明忽暗地闪烁……
      电梯停在了半空。

      幸亏手机还有信号。
      邢觉非安抚地看了眼俞襄,直接打电话给马经理,让他带着维修人员过来,语气不算好,隐隐藏着股怒气。

      挂了电话,他把音调放柔,对俞襄说:“别怕,我通知人了。马上就好。”顿了顿,他又说:“你……嗯……好久不见。”

      俞襄根本没听清他说了什么,满脸茫然:你SEI?

      这人看着挺面生的,但西装笔挺、架势十足……不会是邢总吧?她想。
      不对不对,邢总身边怎么会没人跟着。

      看楼层,他也准备去江豚馆,八成是兄弟公司过来参观学习的。最近这种客人倒也不少。要不然,他也不会不知道这部没来得及报修的破电梯,是个什么德行。

      是以,俞襄对着邢觉非做了个“请往旁边挪挪”的手势——既然自己有更快的解决办法,于情于理,都不好让客人在电梯里干等。

      邢觉非搞不懂她要做什么,但还是顺从地移了两步。
      然后……只见俞襄甩手、退后、蓄力、抬脚,猛地就踹了楼层面板一下。
      咣当!
      电梯恢复运行。

      转过头,俞襄嘚瑟地给男人比了个“V”。
      装了半天冷静自持、云淡风轻的邢觉非,这会儿眼里终于起了点波澜——被吓的。

      这姑娘……平时走的是这种路线?

      直到电梯门打开,看到了马力等人惊恐惶惑的脸,他才从震惊中抽离。

      “邢总!真是不好意思,我刚才只顾着朝前走了,谁知您……那个,江豚馆就在这层。您请?”
      马力额头上汗如雨下。可等他看清随着邢觉非出来的俞襄,登时心如死灰——这姑娘八成是惹祸了,不然邢总的表情怎么会这么……怪异?

      等等,老板衣服上的那块痕迹是什么?

      马力又看向俞襄:作案工具——那半罐可乐,还在她手里拿着。
      一切不言而喻。

      马力心里那叫一个崩溃。
      人鱼表演结束后,邢觉非就状似无意地向他打听俞襄的情况,马力一五一十回答,猜想,老板八成是看她没游好、准备赶人了。

      他只得拼命帮俞襄说好话,恨不得把人吹得天上有地上无。

      邢觉非自然知道自己是被马力误会了。可比起被人误会成别的意思,倒也不是坏事。
      “我没打算把她怎么样。”他看向马力,当时甚至还挤出个笑,声音仍是冷的,“话说回来,在你眼里我就是个万恶的资本家,心情不好的时候喜欢随意开人,对吗?”

      邢觉非当时那个那笑容,马力现在想起来还是脊背发麻……

      回了回神,马力慌忙对着邢觉非鞠躬道:
      “邢总,您别生气。”他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耳朵,“这孩子她耳朵出了点问题。要是刚才做错了什么事,您多担待。”

      闻言,邢觉非心里微震:耳朵出问题……她是聋哑人吗?靠读唇语交流的那种?
      想起普吉岛上发生的种种,他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女孩,神色复杂——眼里有怜悯,愧疚,以及比之前还重的罪恶感,和一点儿不易被察觉的惋惜。

      难怪从头到尾,没听她开口说过一句话;就连笑起来,都是没声音的……

      所以,自己这算是拐了个聋哑小姑娘到床上去?
      有点趁人之危的意思了。

      “她,完全听不见么?”邢觉非心有不甘地问马力,眼睛却还看着俞襄。
      “稍微能听点儿响,就一点。”
      “哦。”
      他不再问了。

      俞襄被邢觉非盯得很不自在。
      围观半天,她大概是弄明白了:眼前这位,应该就是传说中那位玉面阎罗、开人圣手、挑刺之王……中江集团总裁,邢大boss。

      完了个蛋。
      她大概率要被拿来祭天了。

      不过,马经理现在是在帮自己解释突发性耳聋的事吗?
      小马哥!撒浪嘿!

      是以,俞襄颇配合地朝邢觉非点点头,表情委屈:老板,虽然耳朵这事儿和泼可乐关系不大,但您大人有大量,能不能不跟我一般见识?

      邢觉非一瞬不瞬地又看了她许久,终于撤下了目光,可神色依旧耐人寻味。

      这表情落在马经理眼里,就是在憋大招。
      他寻思着问题的根源,忽地一拍脑门,道:“邢总,俞襄她……她也不记人脸的,除了熟人一概分不清,所以待人接物上会有点欠缺。若是没认出您、有什么不妥当的举动,她真的是无心的!”

      说完,马力把俞襄喊过来,示意她赶紧鞠个躬,把礼数给补上。

      俞襄老实照做。等直起身后,又自作主张地对着邢觉非笑了笑,露出完美的八颗贝齿。毕竟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等等,为什么她笑完,老板的脸色反而更差了?

      邢觉非这会儿的表情确实很诡异,而他心里,则是翻江倒海,波浪滔天:

      原来,这姑娘不但是聋哑人,还脸盲。

      她不记得自己了。

      接二连三的暴击,让男人的大脑短暂地空白了几秒。回过神,邢觉非很想对俞襄说点什么,话未出口又咽了回去——场合不对,时机不对,一切的一切,都不太对。

      在他沉默的间隙,马力抓住机会示意俞襄赶紧闪。俞襄当即弓着腰一路小跑,以光速消失在某人的视线里。

      “马经理。”
      俞襄走后,邢觉非猝不及防地开口,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可他叫完人,就开始低头整理衬衫袖口,耐心细致,一言不发。

      谭磊和马力对视一眼:老板这又是在琢磨什么呢?
      开掉俞襄?
      倒也不意外。作死作成这样,无力回天啊……

      几个人屏息凝神地等了会儿,这才听邢觉非继续问道:“刚才表演的时候,那个打头的人鱼叫什么?”

      虽然没跟上老板跳跃的思路,但马力答得很快:“叫江玲。她以前学花样游泳的,底子很不错——”
      “开了。”
      邢觉非回得更快。
      “中江不需要这种丧失集体意识的人。”

      马力震惊。
      “邢总,十一黄金周眼见着就要到了。江玲经验丰富,游得也好……表演部可少不了她啊!”他万万没想到,撞枪口上的俞襄没事儿,却折了个江玲。

      “游得好的又不止她一个。”邢觉非难得多解释了一句,“照我说的做。”

      无视聋哑搭档的配合意愿、擅自加快演出节奏、只图自己出彩……这个江玲,不仅没有集体荣誉感,也太冷血了。
      比邢觉非这个万恶的资本家,还冷血。

      更不巧的是,某资本家今天心情奇差无比。
      开掉她……就当祭天吧。

  • 作者有话要说:  江玲:老板“失恋”,拿我祭天。
    P.S.突发性耳聋,睡眠不好or压力太大都可能引发。作者菌就得过,无奈体会了一周听障者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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