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风行》咖咖可可

2、第二章

　　秋风骤起，落叶被风扫过，沙沙作响。

　　楚然眯了眯眼睛。
　　“好不好？”这小贼还不知廉耻地问道。
　　“给你面子？”楚然看向他脚边的红狐，嗤笑道，“哦，同行？”
　　乔风知笑道：“你可不能污蔑人家啊，我是贼，他可不是。”

　　“那便是了。”楚然打开那法器，罗盘又滴溜溜地转了起来，吓的那红狐身形一紧，他又道：“既然如此，那我就照收不误了。”
　　“收妖除怪本就是我应尽之事，还望莫要阻拦。”

　　“若我非要保他呢？”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乔风知脸上的笑意渐渐冷却。两人对视着，剑拔弩张。

　　楚然只觉得怒意上头，白日里受的挑衅像一颗大石一般，堵着火热的熔岩。

　　秋林山月圆，草立林深，剑意卷着落叶，海啸般一阵阵袭来。
　　月光清冷，兵器敲击之声，生生惊起飞鸟。
　　“大师，你与我切磋容易，但想要拿住我，却是比登天还难！”乔风知一边招架一边说。
　　楚然一招连着一式，像狂风暴雨一般，密集得向乔风知砸来。
　　乔风知暗觉不妙，从怀里掏出飞镖。大喝一声：“看镖！”
　　楚然侧身闪过，转身正欲使出下一招，却与山间的清风撞了个满怀。
　　那小贼与狐妖早已不知去向。
　　空留下飘零的叶子，随风急转而下，落在肩头，又滑向地面。

　　“你怎么惹上了他？”
　　乔风知对狐妖说。
　　红狐在前面带路，向树林深处走去。
　　“云清身负重伤，我逼不得已，才去附近的农户家偷了只鸡。”狐妖回头说道，“怎么，他很厉害？”
　　乔风知看了看手上的佛珠。
　　佛珠上刻有那和尚的名字。“他是悟禅大师的入室弟子，楚然。”

　　“怪不得你在他面前都只有招架的份。”红狐拐来拐去，钻进了一个山洞。
　　“谁说我只有招架的份？”乔风知立即反驳，“那是因为有你这个拖油瓶子在旁边，还要顾着你罢了。”
　　红狐噗嗤一笑，叼着鸡向山洞深处走去。
　　月光如水，幽幽地照进来。
　　一只白狐梳理着自己的皮毛，静静地卧着。
　　这白狐浑身雪白，却有血迹粘着。见乔风知和红狐进来，呦呦地叫了两声。

　　红狐摇身一变，变成一个红衣少年。将那只鸡撕成细碎，慢慢地喂给白狐吃。

　　山林静谧。

　　楚然。
　　乔风知在多年前曾见过他一面。
　　那时他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小贼，几天没有吃东西，饿得走投无路，行至少林寺门前向僧人乞讨。
　　出家人以慈悲为怀。见他不过五六岁，却如此瘦弱。便将他带进厨房，给他粥喝。
　　时值课业之时，僧人们基本都在大殿念经。乔风知吃饱喝足，便欲离开。
　　许是年少，受不了那饥肠辘辘折磨的痛苦。便不知从哪里偷来了一两本经文，打算去当铺当了，换些银子，日后好过些。
　　“那小孩是贼！”
　　盗技青涩，一不注意，被人发现了。慌乱之中，乔风知将一个挑水的小和尚撞倒在地。
　　水洒了一地。
　　顷刻间，人群便围了上来。有大手伸出，一把夺过他怀中的经文。乔风知被拉起，左右扭着，说要去向方丈说理。

　　“师兄们，算了吧。”那小和尚挣扎着站起来，对人群说，“他也是饿急了，才这么做的。”
　　“楚然，你别看他跟你一般大，这鸡鸣狗盗之事，那就是不耻之事！不行！必须得向方丈说清楚！”
　　“这…”小和尚语塞。
　　“我…我再也不敢了…呜呜呜…”乔风知拽着楚然的衣服，不愿被拉走。
　　楚然一低头就看见这小贼泪眼婆娑。
　　霎时间心软了。

　　“师兄们，不如把他先交给我。等课业结束，我便带他去见悟禅大师。兴许师父收他为徒，不仅可以给他一口饱饭吃，也算解决了这盗窃之事。可好？”
　　“如此…也…也行。”
　　和尚们听闻如此，便交谈着散去了。

　　小和尚领着乔风知，挑着空水桶，向自己的小院儿走去。
　　“我…我不愿意出家。”
　　楚然闻声，停下脚步，耐心道：“师父若收了你，你便是我的师弟。以后饭一起吃功一起练。等长大了，我们便可以一起斩妖除魔，替正义行道。”
　　“我…不愿。”
　　小和尚愣住了，看着低头绞着衣襟的小贼。问道：“当真不愿？”
　　“当真。”

　　“既然如此，我也不好留你。”小和尚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交给乔风知，“这是我攒的一些银两。我在少林寺不愁吃喝，你在外饱受人间疾苦，正是长身体的年纪，可千万不要再饿肚子了。也千万不能做盗窃之事，你可记住了？”
　　乔风知愣愣地点了点头。
　　“好啦，你快走吧。等会师兄们下了课时，我便不好放你走了。”

　　乔风知揣着荷包，跌跌撞撞地向大门走去。三步一回头地看小和尚。
　　小和尚朝他挥了挥手，挑着空水桶转身走了。

　　他捻了捻怀里的荷包，上面的针脚参差不齐，歪歪地绣着“楚然”二字。
　　字的两旁是细细的竹叶，正如那小和尚。
　　也正如那年少林寺参天的清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