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决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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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晚上的月亮也是红色的，跟徐汐溪第一晚在这里看到的月亮一样。
诡异的红。
石新晴和奚雅楠受不了心中那惊恐与压力，也跟着跑回禁林里去看情况了。徐汐溪一个人在宿舍，她怎么也睡不着，就搬着凳子坐在了阳台上，裹着羊毛毯，一边仰望着圆月，一边往禁林的方向眺望。
当然眺望是眺望不出什么的，毕竟宿舍也才二楼，而禁林又在好几公里远。不过，她还是隐约看到了天边有火光。
今晚的妖界似乎被撼动了，而浑然不觉的人类们，只是沉溺在自己世界的深深深睡眠里。
跟她共享这个秘密的，只有马皓。她给马皓发信息，对方却没有回。
看来他也睡着了，他与她共享同一个秘密，但并不代表他于她有相同的牵挂。
她点开游松照的对话框，疲惫又不带希望地打下一行字：“今晚发生了什么？你们……还好么？”
果不出其然，没有回复。
在她第三十二次点亮手机屏幕时，已经超过午夜两点。她从瞌睡中醒来，发现手机里有一条未读信息。点开，居然是一张照片，照片里程学绑着长发，穿着长袍，挂着披风，如同华丽而威风的伯爵。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躺在地上，浑身是伤，奄奄一息。
发来照片的是游松照。
徐汐溪脑袋里嗡的一声，颤抖着手打下：“卧槽！他死了吗？！”
“没有，他不能死，我们在为他疗伤。”
“娜娜呢？”
“尤娜也在，我、尤娜、阿蒋在救程学，校长和老师们在救夏句。”
“什么意思？两败俱伤吗？”
“很显然是啊。”
“！！！这是不是傻！为什么一开始不阻止他们！”
“我只负责让他们活着，其他我没权干涉。”
徐汐溪一时无语。
此时对方居然发来一条语音。
她酝酿了一下情绪，才颤颤巍巍地点开来听——
“让我死吧……”
是程学的呻吟声。
让我死吧。
徐汐溪想起了程学在图书馆跟她说：“我杀了文学院三班唐佐卡，他不想活了。”
忧郁的气息蔓延开来，像毒药一样，在吞噬着程学的求生欲。
这些活了几百年的妖怪，奈何还要如此脆弱。
徐汐溪听得有点心碎，放下手机，望着被暗云遮去光芒的圆月，已经在天空里消失无踪。她突然想起，自己好久好久没有联系她那对各自精彩的利离异父母了。
她莫名觉得，其实不论是人是妖，都在咀嚼着同一份孤寂。
第二天，她是被寒意袭击而醒的，还没来得及揉一揉麻木的双腿，就感觉到了一只搭在她肩膀上的手。她回头，看见的是尤娜憔悴的面庞。
她立马站起来，却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尤娜双手抓住她的肩膀，才把她扶稳了。
“你回来了，你看你，都不能看了。”她皱起眉头，想伸手碰碰尤娜的脸，却又始终没有，“程学和夏句……”
“他们没事。”尤娜勉强笑了笑，“你在这里等了一夜？你怎么不回床上躺着啊？”
“我不知道，我的心里难受得慌，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了。”徐汐溪苦笑道，她的脸色并不比尤娜好到哪里去。
尤娜看着这个愚蠢的人类，居然试图分担自己的苦楚，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脸，说：“谢谢你啊。”
“秋游那天你施法保护了我，我都还没有谢谢你呢。”徐汐溪乖巧地笑了。
看见她的笑，尤娜的眼泪却在眼眶里打转。
她是多久没有哭了啊，她以为自己早就不会哭了。哭泣的样子太丑了，她不想被对方看到，于是双手一伸，把对方搂在了怀里，自己的脸抵在对方的肩膀上。
徐汐溪一愣，想不到自己此生居然会被一只吸血鬼拥抱。她也用力将怀里的人环抱起来，她想，这个人大概是她在大学里最好的朋友了吧？
但是，也并不是人啊……
因为尤娜实在太虚弱了，徐汐溪就身负了帮她请假的重任，让她在寝室里休息，自己先去上课了。回到教室，同学们已经来得七七八八，徐汐溪用目光转了一圈，果然没有看到程学和夏句。
他俩的模样一定很难看吧？
可是她却看见了游松照。他像一块抹布一样，摊在桌面上，远远看去就像没有了呼吸。这家伙都已经惨成这样了，还坚持来上课，都不知图什么。是啊，他图什么呢？每天都会到食堂里打饭吃，明明那些东西难以下咽；每天都不缺课，上课还很认真地抄笔记，明明永远都不可能毕业。
“汐溪。”马皓来到她身后说，“昨晚不好意思啊，我睡着了。”
她回头看了一眼没事儿人一般的马皓，摇摇头说：“没事啊，半夜三更谁不是在睡觉啊？”
“不知道……”马皓的话还没说完，徐汐溪就脱离了他身边，向游松照的方向走去。
她走过去附身挨近那趴在桌子上的男子，轻声说了句什么。对方动弹了一下，却没有抬起头，只是睁开眼睛瞄了她一眼，嘴巴里一张一合。
马皓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他已经不想再看见类似的画面了，他讨厌默默关注着这一切，心里的每一个角落都被牵动着的那个自己。
一点都不像他了。
他找到了往常的几个哥们儿，坐在他们中间，却还是忍不住回头，看到徐汐溪坐在了游松照的身边。
“你别烦我，别老是想从我嘴巴里套话。”游松照把脸埋起来，瓮声瓮气地说。
“原来你以为我只是把你当成信息提取器啊？”徐汐溪撇撇嘴。
“不然呢？”
“我只是觉得你看上去太惨了。”徐汐溪有点委屈。
“你也帮不上什么。”游松照继续埋着自己，“别跟我说话，让我省口气。”
“不如你请假回宿舍，我帮你跟老师说说。再不然，再不然我陪你去校医室呗……”徐汐溪柔声说道，她的怀里还保留着被尤娜拥抱着的感觉呢。
游松照终于吃力地支撑起了脑袋，微微喘着说：“你别假惺惺了，一边凉快去吧。”
“我知道了你们那么多。”徐汐溪面不改色地紧紧盯着他，“你不觉得我们是朋友了吗？”
游松照听到“朋友”一词，心里一动，视线滑倒了姑娘的脸上。这个好奇心重，像影子一般难缠，总是闲得抽筋，围在他身边八卦的姑娘，此刻脸上没有任何笑容，没有小女孩的俏皮，取而代之的是成熟的关怀。他叹了口气，说：“我不知道怎么跟女孩子做朋友。”
“我也没有经验。”徐汐溪脸上的肌肉终于松了松，“我从小大都不怎么跟男孩子接触。”
“男孩子……”游松照露出讽刺的笑，“可不止男孩子那么简单。”
是的，重点可不是在于男孩子，还是女孩子。
“我陪你去校医室吧？”徐汐溪又绕了回来。
“不用，你让我睡一会。”游松照继续趴了下去。
徐汐溪点点头：“我帮你抄笔记。”
整节课，游松照都在睡觉，徐汐溪则一声不吭，专注地听课和抄笔记。偶尔她觉得无聊，控制不住地走神，就会把视线落在游松照熟睡的脸上。
他睡得真香，死灰的脸渐渐恢复了一些血色。
他的眉眼不深不浅，眼睛闭上的时候显得温柔。因为他是内双，睁开眼时就给人冷漠的感觉，叫人不敢轻易靠近。他很清秀，鼻子尤其好看，没有那些大帅哥那高耸入云的鼻子霸气，却小巧可爱，衬托他薄薄的嘴唇，刚刚好。
她甚至要撑起脑袋，久久地看着他，用目光勾勒他的脸。
当她看得肆无忌惮之时，对方突然睁开了眼睛。
她吓得惊慌失措，连忙竖起课本挡在了两人之间。课本后的脸涨得通红，抓住课本的手差点就抖了起来。
SHIT！
她在心里骂道。
游松照没有动，只是那样睁着眼看着课本那红色的封面。
那些人类的字，人类的图案，人类的知识，全部都是人类的。
那双人类的手，人类的目光，人类的眼睛，人类的气息。
全部全部，都是人类的。
为什么唯独是今年，会跟这个人类扯上关系呢？
他一边思考着，一边还在看那个课本，直到课本上方出现了一双眼睛，一双长长的遮瞳的桃花眼，右眼下方还有一颗泪痣，这双眼睛应该是高冷的，落在自己的身上却灵动而温和。
“你看上去脸色好多了。”对方悄声说道。
他没有答话，把脸转到了另一边。
徐汐溪松了口气，把课本放了下来，继续把笔记抄完。
这节课老师都在划重点，大家都听得格外仔细。下课铃响起，老师还郑重其事地说：“下周基本上就听课了，大家要利用好这几天的时间彻底复习，考好大学的第一次期末考试。”
听老师这么说，大家都热血地点点头。
早上只有一节课，徐汐溪留在课室里继续把这节课的笔记照搬在游松照的书本上，20分钟的下课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
下节课这个教室也没有其他班级要使用，教室里空落落的就坐了几个留下来自习的同学。徐汐溪抬头，看到前面马皓和几个男生也在，似乎也正在认真地自习。
她把游松照的书本翻了翻，里头五颜六色的笔迹叫人赏心悦目，她小声说：“你这么认真，是要争奖学金么？”
游松照从手臂间抬起头，这个时候的他看上去除了有些困顿后，和平时已经没有多大区别了。
他说，是啊，要争奖学金的。
“咦，龙校长不是说你们不讲钱么？”
“别提龙校长了，就知道坑人。”游松照生无可恋地说，“所谓钱不就是个数字吗？特别是现在这个线上支付的年代，完全可以伪造嘛，他却认真得很，发给每个人的账户锁得死死的，我们只能支出不能收入，然后每个月就给我们发一千块。”
“一千块……包括校内消费么？去食堂啊去西街啊之类。”
“你们是去西街，我们是去武高路。当然去任何一处都可以，通用的。”游松照说，“也包括网上购物。要是我们对人类的玩意儿感兴趣，那就得想办法搞钱了。”
“诶……”徐汐溪觉得好笑极了，把书本还给对方说，“那还给你好好复习吧，利用这节空课。”
“你们人类一个月的生活费是多少？”游松照支起脑袋，开始翻书。
“我一千二百块，好不了你多少。”徐汐溪笑笑说，“省吃俭用，网购也从来不买超过一百块的东西。”
“大家都是这个水准么？”
“不是吧，不过我这个应该是平均水平吧，我也不知道。”徐汐溪无所谓地说，“饿不死就是了。”
“我听说你们人类喜欢富养姑娘。”游松照挑起眉毛，“看来你不是很受宠啊？！”
徐汐溪白了他一眼：“要你管。”
他错了，妈妈还是很宠她的，虽然钱不喜欢多给，一来也是因为她没多少啦，二来，妈妈自己也是个省吃俭用的人，但是妈妈常常会自个儿在网上下单，让她去把快递收了，有时候是卖得很火的化妆品，有时是非常不错的打折货。
想起妈妈，她心里有点难过。
妈妈过了四十五岁，作为一个女性完完全全是在走滑坡路，更年期了，衰老得很快。这个时候离了婚，不知道还有什么可以期盼的。
自己却在此时赌气般选择了一所奇奇怪怪的，全封闭的大学。
游松照看着陷入沉思的姑娘，都不需要读心术，就在她脸上那怅然若失的表情读出了那些人类的情绪。
他也不过问，两个人默默看了一个多钟头的书。徐汐溪收到了马皓的信息：“一会一起午饭吗？”
徐汐溪觉得很奇怪，大家都在一个教室里，为什么不班长不直接过来跟她说呢？
“好啊。”她回复，转脸就问游松照：“你待会要一起吃午饭么？”
游松照本能是拒绝的，但在拒绝之前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姑娘的脸，嘴巴里就不由自主地变成了：“可以。”
这姑娘难道也懂得施法？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决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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