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墙》丁抱碗

9、暗涌

　　长大以后我慢慢觉得拒绝很难说出口
　　尤其是对于别人的好意
　　于是总会变成笑着不情不愿
　　再后来我才慢慢明白
　　我们一直摸索的是
　　坦然在接受中该被正确安置哪个位置
　　——《穆桵日记》

　　伴着月考的压力和对运动会的期待，七天的国庆长假开始了。
　　假期是在清闲，每天不过就是学习，吃饭，睡觉哦还有补习班和玩手机。
　　“滴滴滴滴滴滴滴——”刚起床我的手机就响个不停，这个时间点除了我的同桌没谁了。
　　“木木木木木”
　　“木木木木木木木”
　　“醒了吗我的铁臂阿童木”
　　我怎么就又成铁臂阿童木了？？这个魔幻的世界。
　　“咋了”我一边刷牙一边回复她。
　　“语文试卷写了咩记得带着给我参考一下！”
　　“拜托啦！！！！！！”附带两个可怜兮兮的表情。
　　“好的”
　　我就知道，唉，果然语文作业已经成了我最后的价值了吗。人生可真是寂寞如雪。
　　今天是假期第四天，秉持着长痛不如短痛的人生哲学，我基本把试卷写的七七八八了。
　　早上10点要去补习班上物理课。
　　教育局明确规定任课老师不能私带家教牟利，但是有一说一大部分学生还是需要补习班的，雅颂教育是我们学校某个老师的子女开的，二中几个老师上课，教高二物理培优两个的还是我们班主任老王，加起来四十来个同学，头十个都是我们理实自班的。
　　十一的秋老虎正在加班，也算是尽职尽责，登上向补习班进发的公交车我抬眼看了看窗外不大不小的太阳叹了口气，真羡慕祁砚丁一一那样的学霸肯定从小到大不用上补习班。
　　可谓想谁谁来，胡思乱想着公交车到站了，我方一下车，咦站台上站着的白色短袖的清秀小伙是谁？？可不就是祁神？
　　我愣了一下神，祁砚也看到我了，他礼貌性朝我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并没有开口的意思，人家没说话我也不好意思搭腔点了点头也就上我的课去了。

　　今天到的比较早，教室里的人寥寥无几，我的同桌倒是早早在老位子上等我了。

　　“这里这里木木！”还是季然标志性的大嗓门和狗里狗气龇嘴笑容。

　　入座之后我从书包里掏出高老师牌专题训练卷，我的同桌二话不说开效率至上开始把她那份的空白给填上。

　　我吸溜着早餐奶瞅瞅她的试卷，嘿别说还挺有进步，自己倒也写了大半了。

　　“这次试卷一个文言文一个语言文字我自己很多也是凭感觉写的，实在不会就百度一下我就知道了”

　　“我知道呀我也凭感觉写了很多了！百度也是抄还麻烦还不如抄你的，再说了语文本来就是日积月累，写不写不太重要我就听高老师讲就能积累了，你想想万一我自己思考了一个错误答案老师又说了正确答案下次再写我思考半天说不定还是我自己错误答案所以！就不要有印象直接记正确答案就好了！”

　　“。。。。。。”我深刻明白了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对于季然这种理不直气也壮的单口相声表演艺术家，就不能对她发问。

　　老王补习的内容总是跟课堂进度同步，一张试卷发下来，一张纸五道力学分析题。大概是源于他以前当学生时候的经验，老王很少给我们布置补习班课后训练，平时课业任务就很多了，他总是会先留几分钟让我们思考一下题目在进行讲课。

　　力学分析一般对我来说不是很难毕竟是第一道大题，无非分析小木块运动规律受力分析再结合能量守恒定律之类的多做一做题目还是有规律可循的，我花了几分钟简单写了一些思路抬眼看到季然把图已经图的乱七八糟了。

　　Emmmm，毕竟据季然所说，有次考试她忘记写名字了，监考老师收卷核对之后问那个同学忘写名字了，掸一眼卷面说“这一看就是哪个粗心的男生的”万万没想到，季然好奇的凑过去瞅了一眼发现这不是她自个儿的嘛，最后老师还哭笑不得说感叹“你一个清清秀秀的女孩子怎么卷子涂这样，高考要吃亏的呀”

　　兴许是察觉我的目光，她朝我嘿嘿一笑，把涂得黑乎乎的图遮了遮。

　　也怪不得季然爱好之一 是收集新款便利贴。

　　季然和我的物理水平所差无几，老王讲课是天赋型选手时常进行灵光一现进行步骤的跳跃，我们听听记记笔记时不时进行一些必要的交流，两个小时也很快就过去了。

　　放学了，季然例行被家长接走了，兴许是周末这次爸爸妈妈齐出动，季妈妈很热情的说送我回家，但季家与我家可谓南辕北辙，我理所应当谢了季妈妈的好意。
　　人嘛要学会不给别人添麻烦，坐公交也很方便。

　　成为同班的一个月，每晚放学季然总有家长接送，不多的接触里也能感觉到季家的温馨和睦，想想自己小学的时候寄住在外婆家，二年级就一个人独自回家，好像小时候看到别的小朋友放学被家长接走，开开心心的撒娇问父母买小零食吃心里还是挺羡慕的。不过时间久了也就成习惯了，越发觉得一个人也有一个人的自由。

　　边想着中午吃什么我边站在站台上等待回家的公交车，正发呆顶着自己的书包带冷不防肩膀被亲亲拍了一下，头上响起个陌生又熟悉的声音。

　　“好巧”熟悉是这声音我耳朵说它认识陌生呢是一时想不起这主人是谁。
　　白T的的祁神在我旁边站着，手边刚走了辆公交车。

　　我愣了一下，早些时候离得稍远看的不是很清楚，祁神的头发剪短了不少可真是个精神小伙。
　　见我没搭腔，他嘴巴张了一下欲言又止还是轻轻歪了一下头等我回答。
　　“好巧啊你也回家吗”我似乎讲了一句废话？中午这个点肯定是回家吃饭啊。
　　“嗯，刚下课”
　　“啊，我也，老王的课。”
　　“你在老王那补物理？”
　　“对啊”
　　“你们上课的资料能借我看一下吗”咦？我没听错吧，祁神物理接近满分的人还要借我偷师？好像也不对，老王本来也就是你的老师.....

　　“好....那我现在把卷子给你？”作为一个无名小卒，第一次祁神向我提出请求我内心甚至有些受宠若惊，不过表面上我还是个面无表情的对话机器（工具人石锤），手倒是很诚实就准备扭头脱下书包找卷子了。

　　祁神眼疾手快按住了我，淡淡（甚至有些笑意？？）开口：“不用那么麻烦，我们加个好友，你回去拍个照片给我就好了。”

　　啊！对都什么时代了，借来借去多麻烦，拍张照片就搞定了嘛。
　　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我get了祁神的好友位。

　　祁神礼貌的跟我道了谢，我又礼貌性不客气，便双双回家吃饭了。

　　我加快了步伐，回到家把补课资料发给祁神，祁神的头像是一只可爱的小白狗正开心的吐舌头，说实话我还挺意外祁神的头像这么可爱，以他平时一板一眼的老干部作风我还以为他的头像会是那个初始默认的小企鹅。

　　眼睛一闭一睁一闭一睁又一闭一睁又又一闭一睁假期就要结束了，明天要考试了，根本不慌的我早早和贺斯夷约好了去文化广场。

　　他去科技馆看航空航天展，我去大剧院看话剧。我只是跟他搭伙顺路蹭个车。

　　今天演的是《红玫瑰与白玫瑰》，都是大咖实力派演员，可谓是一票难求，我这么个小虾米必不可能因为自己幸运值max抢到的票，当然是拖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贺斯夷同志的福。其实我以前也没跟他说过要看这个，之前搭伙一起去了几次文化广场，他知道我有这么个爱好，有时碰到不错的话剧也会主动帮我搞定。

　　贺帅的圈子里我们几个朋友私下拉了个群，我们大伙都打趣叫他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贺大，我常常觉得贺斯夷在朋友圈里的角色真的有点像孙悟空，他很有本事也很有义气，好像也没有事情放在心上，说干什么就去干什么了。

　　相比大剧院人头攒动，检票处一堆人，隔壁的隔壁科技馆显得有点冷清了，大多也是小学生来看大飞机的。贺斯夷似乎对航天这种东西情有独钟，每次有新展他必定来观摩，就是没新展也时常来重温。

　　贺斯夷拍了拍我的头让我赶紧去检票，他在后门的停车坪等我。
　　我点点头应了一声。
　　话剧的时间普遍两小时左右,贺斯夷总是会等我一会。想着想着突然想起来了一件不容忽视的事情，前不久高煦翻墙被捉我和贺斯夷小道并肩被捉好像教导主任说贺斯夷要招飞？？

　　也怪不得我反射弧比较长，那个课间操短短半小时我经历了飞速腾了分、策划了翻墙买零食、又被教导主任捉、幸灾乐祸高煦被捉一系列事件，难免忽略了其中小小小小的一个细节。

　　招飞是什么？飞行员吗？
　　心里有点疑惑，检完票我在自己观剧黄金席就坐了，掏出手机百度一下“招飞”，搜索页面刷刷是中国民用航空招飞信息系统，然后就是百度百科了：
　　招飞是招募飞行员的简称，又分为空军招飞和民航招飞。
　　正凝神，看着有个人轻声说了声“不好意思小同学，麻烦让我进去一下。”声音很是轻柔，我赶忙抬起头，把腿上的东西抱在胸前起身避了避。
　　里面座位的是个中年的女人，保养的很好，穿着得体又大方，靠近我的时候可以闻到淡淡的香水味。整个人都让人很舒服。
　　说起来这不是我第一次在剧场遇到这位好看的阿姨了，可能也是缘分吧，好几次来看话剧她总是坐在离我不远的地方。
　　而好看的人总是会让人印象格外深刻一些。
　　看着她隐隐显露出的生活状态，我不由得有些许的羡慕，面对生活能得体又从容可能这就是每个人都追求的人生姿态吧。

　　胡乱想着我准备坐下，剧场中的观众区的灯光已经暗了下来，抱的东西有点多，手机小小调皮了一下，掉到了里面的位置，还没等我开口，这个阿姨双腿斜屈一侧微微欠身拾起了我的手机，交还给了我，我赶紧小小声对她道了谢，她也没说话微微摇头笑了笑示意我看台上演出要开始了。

　　这版红玫瑰是田导的，从两个场景并行的舞台设计到节奏推进足以看出大导演对作品的理解和自己独到的戏剧理念，不同于看戏，大家都很是安静，每个人都和我一样沉浸在舞台之中，随着中年佟振保和王娇蕊在电车站重逢，整个话剧落下了帷幕，演员们上台谢幕，导演也上太讲话，台下又重新热闹起来，一起合影的，要签名的，响起的掌声就一直没怎么停过。

　　好的作品才值得起经久不息的掌声。

　　剧场里有些嘈杂，我也并没有什么合影签名的粉丝念头，演出结束都十点了想着贺斯夷估计早早等着送我回家了，赶忙跟着人群准备退场了。

　　突然，肩上被轻轻拍了一拍。

　　我下意识一回头，是演出时坐在我旁边的那位阿姨。
　　是我掉了什么东西吗，下意识我摸摸手袋。

　　“刚刚没能正式打招呼，小同学你好，我是贺斯夷的妈妈。”这位保养的很好的中年女人面带微笑，说出的话却让我微微一前缩。
　　？遇到很多次的好看阿姨竟然是贺斯夷的妈妈？
　　也许是看我愣住了，露出了些许防备，她又轻声道：“别害怕，这里讲话不方便，我们先出去再谈”

　　前后都是退场的人，确实得先出去，我只得往前走，脑瓜子飞快动了起来，贺斯夷的妈妈怎么找到了我？找我干啥？难道贺斯夷晚出被家长捉包？不会误以为我在和他谈恋爱吧？
　　啊呸，收住了一秒十条的胡思乱想，其实似乎也理所应当，贺斯夷是拖家里关系给我买的票，而且也不是头一回的，以贺斯夷的性格肯定光明磊落的说是给同学的。所以贺阿姨能通过这场演出找到我也就水到渠成，只不过找我究竟为什么呢。

　　想着我们除了剧院，走到出口旁一侧人较少的位置。

　　我收起多余的情绪和长辈露出一个得体的微笑：“阿姨您好，我是贺斯夷的同学，穆桵，不知您今天找我。。。”

　　“你好，穆穆，抱歉今天突然叫住你，我来呢是有一些关于斯夷的事情想问你，想必你也知道我和斯夷的爸爸平时比较忙，斯夷也很少跟我们交流，偶尔会帮我们帮他买一些话剧票，我想他和这个同学关系一定很要好。”

　　“啊您客气了阿姨，我能看演出还多亏了您，早就应该谢谢您了，不知有什么是我能帮忙的呢。”想到我白嫖了这么多张票，我微微一囧。

　　“刚刚帮你捡手机的时候，我无意看到你手机屏幕了。。。抱歉”漂亮阿姨露出一丝不好意思的笑。

　　“啊没事的阿姨”不是说正事了怎么又提到手机掉了？

　　“我看到你在看招飞的事情，是。。是斯夷有跟你说过什么吗？”

　　我一愣心里明白了一些事情，嘴上照着实话说：“贺斯夷倒是什么也没跟我说，但是我听说了一些。”

　　漂亮阿姨叹了一口气：“唉，想必你也猜到一些，斯夷今年高三了，他从小对学习没什么兴趣我们也不逼着他，前段时间突然就和我们说要去考什么飞行员，虽说我们也不是什么不开明的家长，但是选择考飞行员可不是什么儿戏，我们就怕他一时兴起。”

　　听到这我明白却也糊涂了“阿姨，这种事情你直接问他不是最简单吗”

　　“可是。。我们平时跟斯夷一起的时间本来就少，斯夷他也话少不愿意跟我们说，那天他爸爸一时冲动训斥了他几句，父子两个现在见面别说正常交流了，眼皮抬都不太抬一下，我就想着。。。。”
　　噢，原来是老掉牙的父子沟通问题。

　　“阿姨，这件事呢，他确实没跟我说，但是呢作为他的好朋友我倒觉得他不是一时兴起，您知道这几天旁边开了航天展吗，其实我跟贺斯夷就是个搭伙的，每次有航空啊天文啊什么展的他一个不落都会去看，所以别担心那么多啦”
　　“叮叮叮当啷叮”此时我的手机及时的响了，是贺斯夷看我没出来给我打电话了。

　　“阿姨你看我们讲了这么久了贺斯夷都催我了”我举起手机露出上面的来电人。

　　“啊是，讲这么久了，快去吧，今天打扰你了，阿姨能留一个你的电话吗？”

　　“好的没问题，我的号码是。。。”漂亮阿姨和我靠的近了一些，在手机上输入我的号码，她身上若有似无的气息轻飘飘的就钻进我的鼻腔。

　　和漂亮阿姨告别之后我一路飞奔到老地方，贺斯夷单脚着地坐在单车上，斜了我一眼“怎么这么慢，迷路了？”

　　我赶紧坐上后座，十月的晚风途径发梢，捎带了一丝匆忙。

　　“不，我碰到了女神！”只不过那个女神是你妈妈，我在心里偷偷补充。

　　“。。行吧”

　　每个妈妈都是女神，她们总是会以不同的方式关心你，有的会每天接你放学，给你做一桌子丰盛的餐食，有的妈妈也许不知道该怎么靠近你，只能笨拙的打迂回战。

　　她们的爱意也许会稍稍迷路，但经过岁月的流徙，总有一天你能亲自签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