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盐卤地(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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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兽人王国南部，是足有一个教皇国大小的盐卤地。站在它的边缘，放眼望去，只见白茫茫一片，寸草不生，于火辣辣的太阳的照耀下，仿佛极北之地的雪原，又像一大滩闪闪发光的银币。
而这滩银币附近居然也有“人”居住。这些人躲在野草丛中用茅草和泥土搭的简陋房子里，靠捕捉寄生在盐沼边沿的贝类维生。他们捕捉贝类的方式原始得令人咋舌，那就是只穿着一条遮羞布躺到软泥里，直到全身上下爬满食肉的贝类，再起身将它们从身上扯下来。当米赫里注视着一个男人撕下身上的贝类、带起一长条鲜血淋漓的肉丝时，不仅想起了她吃过的一种神圣精灵帝国的饼子，它也能拉出这种长长的丝来。
米赫里用几块放在水里能发热的矿石跟他们换了一篓食肉贝。她因此遭到了佣兵们的讥笑，要知道，贝类在这里俯拾皆是，而矿石却极为稀有。
“我们穿过盐卤地后，就分道扬镳，对么”在一行人稍作休整的时候，玛依达忽然走到米赫里身后，低低地问。
“别告诉我你离不开我啦。”半开玩笑地，米赫里答道，“那当然，我可是要去放逐之地的，而你和穆斯塔法要前往魔族帝国寻求支持。”
玛依达沉默了好一会儿，久到米赫里把一只贝壳的牙全拔光了，她也没有吐出一个字来。她是那么的安静，以至于米赫里还以为她已经走了。等她令人猝不及防地再次开口时，把米赫里吓了一跳，差点让另一只贝壳把自己的小指咬掉。
“谢谢你。谢谢你，呃，救了我儿的性命，还帮我摆脱了那些人的……骚扰。”曾经高傲自大的玛依达哈图说，虽然语气里还拌着小小的不情愿，但等你把她的话饮下，会发现口中满溢着诚恳的醇香。
米赫里停下了手中的活计，回头冲玛依达这个自己曾经仇恨的女人笑笑。“没什么。我也有我的私心。只要穆斯塔法还活着，恩内亚特的大酋长之位就坐不稳，那么，当他考虑要除掉我的时候，就得三思了。因为这个，我才一路上和你们休戚与共。”
“但那天，你完全可以看着佣兵们欺侮我。”固执地，玛依达说，“而且事后我也不能申辩，只能忍气吞声，因为若是一个兽人女性被强女干，她就必须自杀，否则便会被当作通女干犯用石头砸死……”
“我也没有做什么，只是编了个穆特婚约的借口而已。”米赫里抿抿嘴，“还害得你这些天必须和奇克形影不离。”
穆特女神是主神阿蒙的小妾，身兼女支女守护神之职。一个女支女一旦同某个客人订下了穆特婚约，在约期内除了客人外的任何男性都不能骚扰她，否则那个男人会从□□开始全身溃烂。从这一点看来，穆特的保护神名号可谓实至名归。毕竟，出卖□□给一个固定的男人，比被许多男人觊觎，总要轻松多了。
出乎米赫里意料的，提到奇克，玛依达脸上居然泛起了几丝温存。“奇克这孩子很可爱。”她慈蔼地说，“我喜欢有他陪着我。”
没过多久，瘦商人便催促车队出发。
尽管盐沼并不算深，只到人的膝盖，但只有疯子才会直接在它上面行走，因为它能致幻。一旦你踏入其中，很快就会浑身抽搐，最后分不清上下，把自己埋进湿哒哒的盐层里，窒息而死。
所以，穿越盐沼的商队往往另辟蹊径。
在管家的指挥下，穆斯塔法和其他几名最强壮的佣兵一起，用石制短刀宰杀了一头有普通马三倍大小的龙足马，再将热气腾腾的尸体扔进盐沼。龙足马的尸体很快在盐沼中搁浅了，远远看去仿佛雪白海面上的一座孤岛。而从马尸颈部凸起的血管中迸射而出的血液，则好似岛上火山口喷涌的岩浆。
接下来需要做的就是等待。
马尸最先吸引来的食客是数百条盲鳗。它们像蚯蚓那样从盐沼中钻出，扭动着足有人类男子手臂粗的身体爬上马尸，再用口器左右两侧的长牙将肉从马尸上刮下来。
但这份大餐可不是为它们准备的。于是，随着管家一声令下，队伍中的法师——准确地说，是两名法师学徒——作出施法手势，向马尸放出强光。一受到强光照射，那些畏光的盲鳗便纷纷从马尸上脱落，似一阵暴雨，跌回盐沼中。
继盲鳗后赶来的是蜘蛛蟹，它们舞动着细长的八条腿，用所有蟹类中最长的螯啃食马肉。这次，商人命佣兵们把被马尸吸引而来的蜘蛛蟹全部捉住。这倒不是因为蜘蛛蟹本身能卖个好价钱，而是由于栖身在蜘蛛蟹背甲上的盐葵是价值连城的施法材料。
之后还有鞘鱼和僵尸蠕虫加入了这场饕餮盛宴。
直到日薄西山，一行人等待已久的掠食者才姗姗来迟。
那是六条状似飞艇的双足躄鱼。它们依靠硕大如吸盘的鱼鳍缓缓地在盐沼上行走。走到马尸边后，躄鱼们纷纷张开了足以让一名骑士和他的马通过的血盆大口，瞬间就将龙足马吞食殆尽。
而早有准备的佣兵们则举起□□。米赫里拿起一支尖端带弯钩的弩箭，拉开长弓，准确地命中了一条躄鱼的右鳃，接着向一旁跳开，让穆斯塔法拽住与弩箭相连的绳子，把躄鱼拖离盐沼。
知道自己中了陷阱的躄鱼们昂起头，拼命挣扎。好在商人早有准备，他命手下点燃火把，用烟熏那些躄鱼，几格后就让它们驯服下来。
不料，意外发生了。一名法师学徒被一只还在痉挛的躄鱼的长牙勾住了外袍。慌乱之下，他竟朝那只躄鱼施放了一束闪电串。
“难道他的导师没有教过他，在受到闪电攻击后，躄鱼会变得异常亢奋吗？”不久后，在瓜分那名学徒的遗物时，米赫里向他的同伴询问道。
那名同伴哼了一声，嫌弃地瞥了那件破破烂烂的外袍一眼，将它丢到一边，这才漫不经心地答道：“哪个正经法师的学徒会跟兽人的商队鬼混我和古斯特都是早早被导师赶出塔的失败者，迫不得已才来干这种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的营生。”说着，他抬眼瞟了瞟米赫里，“倒是你，一个半精灵，为何会沦落至此”
米赫里耸耸肩，“我母亲被一个人类男性搞大了肚子。”她搬出事先编好的说辞，“她因此饱受同族歧视，被骂作……那什么来着，媚人女表。在她活着的时候，我还能跟着她和精灵们住在一起。她一死，我就被赶走啦。不过嘛，这倒正合我意。”
“啧啧，这帮精灵，乌鸦还嫌八哥黑。”法师学徒施舍给米赫里一个同情的眼神，“你的故乡在哪里啊”
“波拉多斯。”米赫里毫不脸红地撒谎，“在那里，高高的河岸两侧满是别墅和村居，各带庭院、草坪和装有柱子的走廊。那里的河水是如此清澈，以至于人们还可以随心所欲地扎进溪流中泡澡。向阳的山坡上长满了葡萄藤，从山坡到山顶都是会相互吟诗唱和的农夫和挑夫；摆渡人沿河而过时，总不忘朝在葡萄藤之间的园丁唱几首第一精灵帝国的老歌。河流中央，渔夫撒下渔网；岸边的石头上，坐着的垂钓者也抛出了鱼竿。黄昏将至，天色下渐渐暗淡的绿色山坡倒映在水中，船夫低头看去，可以清晰地看到映在水中的葡萄藤，甚至还能看到马上要成熟的葡萄。”
“真美啊！”学徒脸上露出向往的神情，“要是有一天，我能赚到大钱，一定要去那里买一幢别墅，辟一座葡萄园，雇一个年长、头发花白且极度优雅的女管家，泡着温泉和上流精英们讨论人生哲理。”
“对啦，我还没问你的名字呢！”好不容易从幻想中挣脱出来，学徒向米赫里伸出了手。
米赫里握了握他的手。这是一只白嫩的手，明显没有经历过多少苦难，但在拇指和中指的指节处有老茧，说明他很可能经常写作或画画。
“我叫毛泽(Moutze)，在精灵语里是老鼠的意思。”她说，“我出生后浑身通红，皮肤皱巴巴的，看上去像一只红老鼠，于是我母亲就用老鼠这个词给我命名了。”
“很高兴认识你，毛泽，我叫阿道夫。”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盐卤地(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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