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海国白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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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迪德跟随西比拉王后派出的使臣抵达海国，即西方诸国口中的特里同斯王国时，正值血腥月(十一月)。
这一月之所以叫做血腥月，有两个原因。第一，在十一月，农民会宰杀大量牲畜，鞣制皮革，风干肉肠，以备过冬；第二，在十一月，朝廷要召集官员从各地大批到达龙都汇报情况，还有大大小小的法庭在全国上下召开，不仅诉讼人要求给以仲裁，求职者也会到法庭里来。
因此，娜迪德原本以为要等上许久才能面见海国龙王。不料，进京后，她并未看到蜂拥而至的人潮。经过打听，她才知道，原来当今主政的龙后白氏废止了轮流法庭，改而开设由专业人员主持的司法法庭，这就避免了案件积压导致上朝时忙不过来的窘况。
于是，顺利地，娜迪德在安顿下来的当天就见到了海国炙手可热的龙后白氏。
只见那白氏稳坐于珠帘后的珊瑚榻上，头戴镶有碧海明珠的白银凤冠，身穿仿佛月光流转其上的白绫素裙，肩披薄如蝉翼的青绡披风，仿佛海中神女般，威仪具足。在她两旁，侍立着佩宝钏珠钗、披云锦天罗的女官；而几步远处的御阶下，矗立有手执金铖、青面獠牙的武士。这一切都被水晶殿顶的上百颗夜明珠照得流光溢彩，令人目眩神迷。
在使者向白氏呈上求援信的同时，娜迪德在心里回忆自己所知的有关白氏的一切。
这白氏出身寒微，是龙兴王夫人妙道和蛟军首领清河公偷情所生。她一出生，母亲便遭赐死，父亲也被株连全族，无父无母的她则被送进了乐庭，宫中专门培养侍妾的地方，在声色犬马中长大。
自此，她便从史官的记载中消失了。一介下贱的官婢而已，有什么值得关注的呢？
而她再一次出现在史官的视野中，要到十三年后。从一个籍籍无名的宫女，她一跃为龙兴王的宠妃，又因为能预言日食，获封神妾，成为了掌管海国神官的大祭司。
从官婢到大祭司，这之中的过程如何曲折，有多少见不得人的手段，娜迪德便无从知晓了。配得上大帝称号的兴王为何如此宠爱自己的妻子和别的男人偷情生下的孽女，乃至愿意与她分享权力对此，大学城的神圣精灵们各执一词，有的说白氏精通媚术，迷惑了兴王；也有的讲白氏长得很像兴王的初恋，勾起了兴王内心深处的情思。
总之，接下来的十年，海国史称双王共治时代，龙兴王和白氏并驾齐驱，先是整顿吏治，肃清朝野，接着起兵向西攻打山地精灵王国和特洛亚王国，又大败神圣精灵帝国的军队，围困了马克西米利安大帝。一时间，海国威震四方，诸国来朝。
十年后，兴王病逝，白氏率众神官逼宫，拥立兴王次子平王。而平王在位仅三年，就被白氏发动的神官政变推翻，王位又传给了兴王的长孙智王。
吟游诗人称，当初兴王驾崩时，本应由长孙智王继位，可白氏和平王达成了政治联盟，条件是白氏扶平王上位，平王封白氏为龙后，于是，智王的继承权被跳过，反是他的叔叔戴上了龙冠。然而，平王坐稳王位后，不愿封出身低微的白氏为后，只给了白氏仁妃的头衔，这使白氏怒不可遏，转而支持智王。
据传，白氏在推翻平王后亲手掐死了她和平王的儿子，还为了坐上龙后的宝座毒死了智王的发妻。
望着年仅二十九岁的摄政龙后白氏，娜迪德觉得自己在望向一座深潭，潭底沉着无数谜团和骸骨。
“诸卿，孤是救山地精灵呢，还是不救”这时，白氏发问了。她的声音不大，却极具穿透力，仿佛能直抵脑颅。
宰相辛忌第一个答话：“回龙后，不如不救。远征蒙特，劳民伤财，胜负难料，且海国和山地精灵并非盟国，多有纷争。与其开罪神圣精灵帝国，不若隔岸观火。兴许鹬蚌相争，吾等还能坐收渔翁之利。”
宰相话音刚落，朝野上下便涨潮般涌起一阵嗡嗡的赞同声。
闻言，娜迪德微微蹙眉。
“见死不救，不义也!”这时，海军统帅狄舍出声反驳道，“神圣精灵帝国吞并蒙特，乃至鲸吞山地精灵王国，对海国有什么好处呢？到时候，神圣精灵更加壮大，是我们的强敌；山地精灵愈发弱小，却非我们的盟友。如此一来，我们在国际形势上必将处于被动。若是神圣精灵再发兵攻打龙都，恐怕也不会有哪个国家敢于救援了！”
就这样，双方争执不下，一直吵到午膳后，还没能得出结果。
但神圣精灵帝国的攻势可不会因为海国人拿不定主意而暂缓哪!
眼看使者急得满头大汗，娜迪德暗想：看来只能使出下策了!于是，众目睽睽之下，她一咬牙，冲到大殿中央，直至最下一层御阶前才刹住脚步。
昂起头，娜迪德高声对白氏说：“救，还是不救，明明是几个字就可决定的事，为何今天从早谈到晚，还没法定论!”
一时间，水晶殿内鸦雀无声。众人都看向这个不知从哪里蹦出来的精灵姑娘，有的戒备，有的好奇，更多的摸不着头脑。
被珠帘遮着，白氏的表情不为众人所见，但她的声音却清清楚楚地穿过了珠帘。“这位客人是谁”她一字一句地问。
一旁的使者早被娜迪德的大胆举动吓坏了，此刻腿一软，就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回……回龙后，她……她是我的随从……”
“一个奴才，竟敢在朝堂之上打岔还不快给我下去!”一名廷臣立即呵斥道。
听了廷臣的呵斥，娜迪德非但没有后退，反倒趁众人来不及反应，一个箭步冲上台阶，闯过武士们，撞开珠帘，来到白氏面前。
撞开珠帘的一瞬间，娜迪德差点叫出声。妈欸!这都是货真价实的海珍珠啊！要是我偷一颗，就够我全家过下半辈子啦！
而等娜迪德看清白氏的面容，她简直要在冬天发@春了……这柳叶眉，这丹凤眼，这樱桃嘴，这……这是人类吗？美得也太不像话了吧！
但叫归叫，发@春归发@春，娜迪德还是很快镇静下来，不卑不亢地疾声说：
“龙后陛下，您之所以敢这样怠慢山地精灵的使臣，您的廷臣之所以敢这样呵斥我，不过是倚仗海国强大的威势罢了。可现在，您再也没法倚仗海国的威势了，因为您的生命就操在我娜迪德的手中!”说着，娜迪德用藏在袖口的弩箭对准了白氏，“如果您想给我们二人一个活命的机会，就请听完我说的话!
“救援山地精灵，不是为了精灵，而是为了海国!
“放眼整个咸水大陆，能抵挡神圣精灵帝国兵锋的，除了海国，还有谁呢？只有海国有能力救援山地精灵!而如果海国放任山地精灵不管，那么无处求援的山地精灵必然投靠神圣精灵。如此，海国多一强敌，少一外援，危矣!
“所以，根本不是救不救的问题，而是什么时候救，怎么救的问题!
“您的廷臣之所以不肯救援，无非是担心驰援蒙特城，会遭到和山地精灵援军一样的命运——受埋伏。但是，从海国的利益出发，救援山地精灵，其实不应该从山地精灵王国本土入手，而应直取神圣精灵帝国的王庭!神圣精灵大军出击，境内必定空虚，海国大军定可长驱直入。这样一来，神圣精灵只得回援，放弃对蒙特城的围攻!这是个一箭双雕的好办法，既不用直接为山地精灵作战，又能使神圣精灵受到损失!”
一口气说完这么一长串话，娜迪德几乎要喘不上气来，但她还是坚持着，死死盯住白氏。
白氏面无表情，既无被说服的恍然大悟，也无生命受威胁的惊恐万状。
“好!”就在娜迪德暗叹大事不好时，忽然，白氏重重地一拍身下坐榻，高声赞道，“想不到，山地精灵王国竟有如此大才!林穆，赏这位淑女黄金十斤，御酒一卮!”
“诺。”被称作林穆的男子立即领命而去。
娜迪德感觉自己被那十斤黄金砸懵了。十斤哎!够我妹妹后半生的花销了吧？虽然在她设想的一种可能下白氏确实会褒奖她，但一出手就是十斤黄金，这也太……土豪，啊呸，大方了吧？
这边娜迪德还沉浸在天降黄金的喜悦里，那边白氏已经起身。
“诸卿，山地精灵与吾等，恰似唇与齿，唇亡而齿寒。”白氏声如洪钟地说，“我知道，山地精灵曾和我们多有龃龉，但海族江山若以千秋计，何苦贪这一城一地既为大国之臣，汝等便需有大国风范，配得上与我为敌的，如今只有神圣精灵帝国!”
白氏话音一落，朝堂上鸦雀无声。
“可……”宰相辛涅还想说话。
白氏毫不犹豫地打断了他：“贵使，你可速去复命，海族将与山地精灵共存亡!”顿了顿，她的声音变得平和许多，“至于具体出兵事宜，且容我与今上商议后，再作定夺。”
由于使者还未反应过来，娜迪德干脆挑起了他的担子，向白氏致谢。
真是个……不简单的女人哪。娜迪德想。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海国白氏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