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三皇盛宴(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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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觐见大厅，帝后夫妇最先接见的是前女皇英格堡和王母女士索菲。
前女皇英格堡全身黑衣，从头罩到脚踝，没戴一点金银首饰，以示对亡夫的悼念。她镶嵌在高高的硬领上的脑袋，在约翰娜眼里，仿佛一轮严厉的月亮，美丽，毋庸置疑，却又冷漠，甚至刻薄。而她紧紧盘成一个寡妇结的银发，更是让约翰娜想起一顶钢盔。
比起英格堡的艰苦朴素，王母索菲的装扮则要华丽得多。她身穿一件深蓝色丝绒长裙，雪白的绸缎内衣从裙服的袖子上的裂缝中涌出，仿佛蔚蓝海面上的白色泡沫。在她的胸前，垂下一只纯金的圣物盒，但圣物盒的璀璨在她腰部的三层海珍珠腰带、手指上的一只只宝石戒指和耳垂上的秘银耳环的光芒下，就显得微不足道了。她在自己的暗红色外套上只绣了皇室的金叶，这使她对她丈夫家族的不屑昭然若揭。还有她的头发呢……她淡金色的长发高高挽起，梳成一个极为复杂的发饰，其上戴着时兴的锥形帽，帽尖垂下薄如蝉翼的细纱。
两个女人并肩站立，活像两根雪花石柱子。英格堡是只有竖直条纹的匠人之柱，索菲是精雕细琢的学徒之柱。
而向这两位帝国中除自己外最高贵的女性问好时，约翰娜一开口就出了岔子。
“亲爱的姨妈，你……啊不，您……”她羞得满脸通红，对着索菲王母女士磕磕巴巴地说，“您好……向您致以最美好诚挚的问候。请您相信，我最大的愿……渴望，就是成为您孝……顺服的女儿，并尽我所能为您的幸福生活效力!”终于背完打好的腹稿后，她松了口气，紧接着又惊恐地意识到，她背漏了一句……
好在，宽容的王母女士对此表现得毫不在意。
但这只是折磨的开始。
接下来，约翰娜还要带着僵硬的微笑，接见帝国议会的四位长老，以及各国公使和他们的夫人……等轮到皇宫女官、宫廷首席总管和各部门侍臣觐见的时候，约翰娜再也受不了了。
惊惶失措地，她匆匆逃进一旁的房间，倒在一张短榻上，眼泪夺眶而出。
圣父啊！她从未一次见过这么多人。
好在，塞威尔首相敲着门，告诉她，他已命令女官让贵妇人们五个五个地觐见皇后，而非一拥而上。接着，他还不忘从门缝里递进自己的香水手帕。
“擤一擤鼻涕吧，陛下。”他低低地说。
等约翰娜终于从房间里怯怯地走出来，等候在外的盛装打扮的贵妇人们已经在脑海里构思了不下一打对新皇后的刻薄议论，就等着回到家，把它当作在周日晚宴上的餐后甜点了。而皇后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时，她脸上的泪痕和眼中的疲惫，又引发了新一轮的评头论足。
“看来我们的新皇后出自乞丐家业的传闻不虚。”一名贵妇人用扇子遮住嘴，悄声说。
按照塞威尔大人的吩咐，宫廷女总管阿齐泰夫人将贵女们五个五个地领进觐见大厅，并将她们的姓名和头衔介绍给皇后。
谁知，介绍进行完后，又出了状况。原来，依照规矩，贵女们不能主动向皇后说话，只能回答皇后的问题。然而，由于生性拘谨，约翰娜不习惯和陌生女人聊天，于是，一时间全场寂静无声，所有人都陷入了极为尴尬的境地。
此时的约翰娜恨不得地上裂开一条缝，好让她钻进去，哪怕缝的另一边是无尽深渊也行。(米赫里：愿意为您提供一条龙服务!)
所幸，女总管阿齐泰夫人打破了僵局，她请求贵女们破例，主动跟皇后说话。
然而，贵女们面面相觑，谁也不愿第一个打破礼宾规则。
抢先打破沉默的是一名穿着不合身裙服、头顶未扑粉假发的年轻女孩。“皇后陛下，看到您和皇帝站在一起，我就感到狄奥多拉女皇和腓特烈大帝的爱魂飘拂在他们子孙的头顶上。您的谦逊和腼腆，让您无愧伊瑟尔玫瑰之称。”
感激不尽地，约翰娜预备向女孩致谢，可话语涌到唇边时，她才想起自己忘记了对方的名字。
“泽布斯特的弗雷德里卡公主。”阿齐泰夫人悄声在约翰娜耳边提醒。
“啊，弗雷德里卡公主，您好！您……您在这儿很久了吗？啊，我是说，您还要在王庭待多久”语无伦次地，约翰娜问道。
“回陛下，我和家母从泽布斯特赶来王庭，是专程来观看您的加冕礼的，准备逗留一整个社交季节。”公主彬彬有礼地回答。
“啊！您的母亲也在，她……”
就在约翰娜要进一步因她不得体的话语出丑时，阿齐泰夫人上一步，揽下了和弗雷德里卡公主对话这个重担。
为此，约翰娜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她几乎要喜欢上这位夫人了，直到夫人禁止她和她的两位表姐拥抱。
“她们不是公主，按照礼宾规定，应该由她们向您行吻手礼才是。”夫人干巴巴地说。
“可她们是我的表姐呀！”顶着众人讶异和不满的目光，约翰娜抗议道，“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就像亲姐妹一样……”
这次，索菲王母没有那么宽容了。她皱起眉，斥责道：“这可不是破坏礼宾规定的理由!您的身份是皇后，比她们高贵得多，理应接受她们的吻手礼。”
小皇帝理查站在一旁，始终默不作声。
最终，满怀屈辱地，约翰娜任她的两个姐姐在她的右手上印下两吻。
繁琐的礼宾安排一直持续到深夜，才以燃灯舞会结束。约翰娜疲惫不堪，小腿抽筋，后颈酸痛，手背上还被吻出了一块硬币大小的红印。
这时，皇后不擅舞蹈的八卦新闻不胫而走，已闹得满城皆知。贵妇人们添油加醋地议论着，说皇后是如何两次不得不让皇帝提醒她舞蹈的名称，而且整场舞会只下了两次舞池。
终于，到了就寝的时间。卢多薇卡公爵夫人陪着约翰娜来到她和理查住的套间，这座套间由前厅、餐厅、镜厅、沙龙、偏阁和卧室组成，里面按照索菲王母的喜好装饰一新。据说，为了振兴本国商业，王母女士挑选的家具都是如假包换的精灵货。
推开卧室的门，约翰娜不顾欣赏姨妈精心选购的珠宝、绘画、雕塑、银器和雕塑，连腰带也不解，就直接扑进了羽毛床的怀抱，将脑袋埋进蓬松的枕头里，像一只受到惊吓后躲进巢穴的小鸟。
尽管女儿恳求她留下来，但告诉女儿皇帝一会就来后，卢多薇卡公爵夫人还是立即退出了房间。
可是，皇帝一整晚都没有来……
开始，约翰娜很高兴自己能独自霸占一整张床。他不来还更好哩!就让他被那些公使们绊住脚吧……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她脑海里疑窦丛生。
他会不会去找别的女人去啦？
想着想着，她再也无法忍受，翻身拉响了床头的唤人铃，可铃声响了好一会儿，却一直没有守夜的仆人出现。
很快，恐惧代替了醋意。
理查怎么啦？他出了什么事？他被谋杀了吗？我会怎么样？无数个问题在她的脑海里盘旋，却没有答案。
扑通一声，她跳下床，踩在熊皮地毯上，跑到大门边，想开门出去找人，但谁知卧室的门是双层的，她只打得开里面那一扇，外面那扇门则被锁死了。
她想高喊救命，又害怕自己的叫声把杀人者引来，只得躲回床上，瑟瑟发抖。
一夜无眠。
直到第二天早晨，理查随女官黛安前来和她共进早餐，眼泡肿肿的约翰娜才边喝汤边了解了事情的始末。
原来，皇帝是去开紧急作战会议去了。神圣精灵帝国要和山地精灵王国开战了！
同约翰娜往日的习惯相比，今天的早餐格外丰盛，足够摆一场波霍芬宫的周末餐会了。第一道菜就包括煮苹果、新鲜无花果、甜葡萄酒、水芹、酸汁鲱鱼、豌豆和煎鸡蛋饼。
但是，约翰娜却觉得自己像喉咙哽住了一样，什么也吃不下，味同嚼蜡。
“怎……怎么会”她难以置信地问，“我的奶奶可就是山地精灵王国的长公主啊！我们两国，是姻亲呀！怎么会开战呢”
“这难道不是显而易见的事吗”不耐烦地，理查瞥了自己的皇后一眼，仿佛在看一个出了洋相的弄臣——不，弄臣还会把他逗笑呢，而他恩赐给妻子的那个眼神里没有半点笑意，“山地精灵王国的国王坦克雷迪有意反对我，拥立我的表姐玛丽，为此他最近一直在努力建立山地、雪妖和海族的同盟，乃至大胆地进犯了我国盟国安祖。”
约翰娜努力跟上理查的思路。“所……所以，你……您要去安祖攻打山地精灵的军队”
“哎呀，你可真是个傻婆娘!”当的一声，理查将汤匙丢进碗里，不满地斜觑着约翰娜，“我们何必劳师远袭，去打安祖呢？我们要直取山地精灵的都城——蒙特!”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三皇盛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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