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不难》三才公子

38、安卡（4）

　　正午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病房，洒在她的身上，夏堇言微微睁开双眼，强烈的光线恍得她眼前一花，偏过头又将眼睛紧紧闭上。再次睁开时，窗帘已被拉上，白色的天花板和墙壁以及洁白的被单映入眼帘。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她吸吸鼻子，脑海一片空白。夏堇言平躺在床上，脑袋下的枕头软软的，很不舒服。不知道已经这样躺了多久，她感觉身体麻木，没有知觉。她轻轻地扭扭脖子，恍惚间抬起手，手背上针扎的一下刺痛让她清醒了过来，仿佛从梦境被拉回现实。

　　夏爸爸和夏妈妈写满关心的面孔在眼前放大。

　　“终于醒了，感觉怎么样啊？找医生来看看？”夏妈妈爱抚地把手搭在她的额头上，“还好不烧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爸妈就好像一下老了很多，憔悴的样子让夏堇言鼻子一酸。

　　“我，我没事。”她轻咳一声，嗓音中带着沙哑。

　　“唉，你说你这孩子，都这么大了还这么让人操心，说是出去找同学结果住进了医院，我和你爸知道的时候差点儿没急疯了。总跟你说出去长个心眼儿，遇到危险躲远点儿，结果哪危险你往哪冲。”看见她的状态，夏妈妈悬了几天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开始喋喋不休地数落起她来，语气中却是满满的心疼。

　　“行了，闺女刚醒，你就少说两句吧。”夏爸爸及时打断了她的唠叨，“这也不能怪她，她也不知道那个同学是什么样的人。”

　　“你以后就老老实实在家里待着，哪都别去了。”夏妈妈摸摸她的脑袋，将她额前的碎发缕了缕。

　　“别听你妈瞎说，等好了以后该去哪去哪。闺女，饿了吗？想吃什么爸给你弄去。”

　　看着父母一唱一和，夏堇言虚弱地笑笑，摇了摇头。她垂下目光，这才看见了站在床脚的秦行。
　　两人目光相遇，不禁相视一笑。

　　其实早在夏堇言刚一睁眼时秦行就发现她醒了，只不过为了给她和父母留出空间就一直站在原地没有出声。

　　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落进了夏爸爸夏妈妈的眼里，两人抿嘴一乐，“这次多亏了人家小秦把你及时送到了医院，这两天无论白天黑夜寸步不离地守着你。”

　　夏堇言听后有些吃惊，她又看向秦行，他的眼眶微微凹陷，下面一层淡淡的黑眼圈，一脸的疲倦却也有掩藏不住的欣喜。

　　“那个，你们年轻人好好聊聊吧，我跟你妈去找医生再了解一下情况。”夏爸爸说着便拉着夏妈妈退出了病房，还贴心地把门关上。

　　他们走后，房间里又恢复了之前的安静。

　　夏堇言盯着打着的点滴看了一会儿，开口问道：“我，睡了多久？”

　　“昏迷了一天多。”

　　她一皱眉抬起眼看着他，“那你岂不是一直都没休息？”她一边说着一边想要坐起身来。

　　秦行没有回答，只是凑上前一手揽着她的肩膀将她扶住，一手把枕头立起来给她靠在身后。整个过程尽管小心翼翼，但还是不免牵动到了伤口。夏堇言忍不住低声“嘶”了一声。

　　“怎么了？是不是碰到了伤口？我叫医生来。”秦行伸手摁向床头的呼叫铃。

　　“我没事，你别按。”夏堇言抬手拦住了他。秦行看着她此时毫无血色，惨白的脸，又想到了她在他怀里咬着牙，浑身冰凉，发抖喊疼的模样，无奈地叹气，“你怎么那么傻，想要转移他注意力的方式有很多种，偏偏选择自己往刀子上撞。”

　　“诶？不是你让我这么做的吗？你还跟我对上眼神来着。”

　　秦行皱起了眉头，“你胡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让你这么冒险？”他的语气中透着焦急也透着生气，急夏堇言误解了他的意思，气自己让她受了伤。

　　夏堇言却偏过头笑了，“行啦，逗你玩的。当时情况太紧急了，我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只有这个方法。对了，阿，左竹，怎么办了？”

　　提到左竹，秦行的目光一下变得暗淡，“他，死了。”

　　“死，死了？”夏堇言的脑袋轰的一下。

　　秦行点点头，“他提前就准备好了，陆仁一冲上去他就服毒自杀了。”

　　夏堇言直愣愣地盯着前方，不自觉地抚上了左手腕内侧，那里有左竹特意留给她的一个伤疤，是他的安卡符号。他倒下时的那句“阿言，再见”又开始在她的脑海中不断地重复。

　　尽管知道他是安卡的人，知道了他杀过那么多人，但毕竟他也曾是她的同学，同桌，她的朋友，她的心依旧隐隐作痛。

　　“他得病了，你知道吗？”秦行又开口说道。

　　“得病？得什么病？”

　　“绝症。他就算不自杀时间也不多了。”

　　夏堇言一愣，想到了在他卧室柜子里看到的那些药瓶，难怪，想到这她的心里更加难受。

　　阳光从窗帘缝隙钻过，在地上投射出一片阴影。

　　“你之前查的那几起案子都是他做的，他都告诉我了。”

　　“我知道。”

　　“那，你知道他为什么要那么做吗？”

　　秦行眯起眼睛，看着她，夏堇言咬着嘴唇，轻轻闭上眼睛，半晌后说道：“是因为我。因为我喜欢破案，喜欢推理，所以，所以他就去制造了案子，让我来推理。”她说着逐渐激动起来，抬起头看着他，大滴的眼泪从眼眶中涌了出来，“秦行，你说是不是我害了他们，要是我不喜欢这些，左竹就不会去策划那些人杀人，那些被害人也就都不会死了，你说是不是其实我才是真正的杀人犯啊！”

　　她的身子颤抖起来，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往下落。秦行看着不禁心疼，他沿着床边坐下，伸出手揩去她脸上的眼泪，低声说道：“不怪你，这都不怪你。这些事和你无关，你也是受害人。”秦行把她揽在了怀里，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她贴在他健硕的胸膛前，能够感受到他那颗炽热的心脏剧烈地跳动。

　　“这些事情我以前从来没有想过，我只想着我想破案是伸张正义，但从没想到会害了人。”

　　“你不用自责，你谁也没害，要是都按你这么想，天底下所有的人都是有罪的。黑暗的种子早在那些人心里埋下了，就算没有左竹，也还会有其他人，其它因素让它生根发芽。”

　　她在他怀中静静地听着那一下一下心脏的跳动声，渐渐地稳定了下来。“左竹死了，那秦宁的线索是不是又断了？”

　　她感觉到秦行的身子僵了一下，抱着她的手臂一紧，但又很快恢复了正常，“不用担心，按照他最后跟我说的秦宁就在他们组织中，目前看来应该没有危险。”

　　“只有这些？”

　　“更多的想必他也不会告诉我。”

　　“你说安卡的人杀了你们父母却把秦宁留在了身边，为什么？你找了她这么多年都没有消息，她却突然让左竹替她代好又是为什么？”

　　夏堇言问的也恰恰是他想不通的。

　　“左竹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

　　夏堇言眨眨眼睛，回想了一会儿，“没有，我问过他安卡的事但他不告诉我，说是为了我好，安卡的事太复杂，知道的越多越危险。”

　　“他说的没错。但总感觉那个左竹没那么简单，一切好像都已经被他计划好了，他把你带到他身边并不仅仅是因为喜欢你。”说到这秦行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头，“他早就知道我们会来救你，准备好了药，安排了所有道具，就等着我们来跟他演这场戏。只不过他没有料到我们到的那么快，也没有想到你会直接以那种方式脱身。其实现在想想他是不可能伤害你的，那么做只是想要试探我，可惜我却当真了。他说我总在他计划之外，但依我看真正在他计划之外的始终是你。”
　　“那他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还想不清楚。你现在就专心养伤，这些事等伤好了再想。之后还有不少案子等着你跟我去破呢。”

　　听了他的话，夏堇言从他怀里挣脱出来，脸上闪过一丝犹豫。

　　“怎么？还在自责？”

　　“不是。”

　　“那不想再跟着我破案了？”

　　“也不是。”夏堇言使劲摇摇头。

　　秦行忍不住笑了，“你当我助手的事怎么没告诉过你爸妈？”

　　被他说中了心声的夏堇言默默地低下了头，“我当初是怕他们担心，你又不是没看见我妈什么
　　样，我要真出了事她绝对会疯了的。这回可好了，彻底败露了，以后我恐怕都没法跟你们去参与这些事了。”

　　“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他们早晚都得知道。”

　　“但至少得有个心理准备啊，他们知道的时候是不是反应特别大？”

　　“还行，只不过有点儿吃惊而已。”秦行耸耸肩。

　　“啊？”夏堇言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们怎么说的？”

　　“实话实说。”

　　“实话实说？”

　　“对，你爸妈问我是谁，跟你什么关系，我说我是警局的刑侦顾问，你的男朋友。他们对我似乎……还很满意。”

　　话音一落，再结合他前面的那句“实话实说”，夏堇言的眼瞪得大大的，脸腾得一下涨红了。

　　看着她刚才还没有血色的皮肤竟然泛起了红色，秦行的嘴角不禁上扬，跟她平时那种文文静静，总是成熟稳重的模样相比，现在才更像是这个年纪情窦初开的小女生，竟也格外可爱。

　　秦行看着看着身体不自觉地凑近，他突然的举动让夏堇言的心蹭得一下提到了嗓子眼，砰砰砰地跳个不停，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她是既紧张又期待，赶紧闭上眼睛，摒住了呼吸。

　　她听到秦行在她耳边轻轻笑了一声，接着一只手抚上了她的头，他的呼吸逐渐靠近，热气呼在她的脸上，她感觉呼吸困难，脸颊仿佛已经要烫得冒烟。一秒，两秒，好像是一个世纪，一片温热落在了她的唇角，那一刻时间静止。

　　她睁开眼睛，面前是秦行英俊的脸庞和那尽在眉间眼底的爱意。

　　“堇言，你这次真的是吓坏我了，我差点以为就要失去你了。”

　　“我也以为要再也见不到你了。”

　　“你还记得有一次打赌你输给我要答应我一件事吗？”

　　“当然记得，你当时说没想好要先欠着。”

　　“现在我想好了。堇言，答应我，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再把自己置于危险当中了，保护好
　　自己，我不能没有你。”

　　“嗯，我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