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离家而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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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婚事，原是谢家先提出来的。”
谢凤莲漫无目的地迈着步子，不是要去哪里，只是企图用这种方式来理清自己乱成一团的思绪。
“娘子也知道，当时是老奴随五郎去卫县提亲。虽然路途遥远就去了一回，但李谢两家都不是小门小户的，一套规矩都是做足了的了。”老管家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谢凤莲停下脚步，抬眼看向庭院里一片郁郁葱葱的青嫩绿色，眉头却蹙了起来。
“但就是缺了一样，谢都尉的‘答婚书’。”老管家说到最后声势弱了下去，“当时您的伯母，大夫人说谢都尉远在边疆，虽然已经送了书信去，但是路途实在遥远，说是等拿到了立时就给送过来，但是现下都一年了……”
所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虽在后世里是电视剧里说的多，但与真实情况却也相去不远。在她现在所处的这个时代，一场婚姻的成立虽然未必需要向府衙报备，但是父母的同意和必要的规矩是两条不可或缺的要素。
而在谢谨的父亲仍然在世的情况下，没有得到他的同意就把他的女儿给嫁了，这不仅不合理，同时也不合法。
谢谨或许不懂，但是死记硬背过唐代律法的谢凤莲却知道，在一场循规蹈矩的婚事里，男方要写《通婚书》送给女方来求娶，而女方则要写《答婚书》交给男方以允婚。
没有这两样东西，婚事是不成立的。
那她，算什么呢？
她如果不是李珪的妻子……
虽然阳光晴好，虽然花园里生机勃勃，但是她只觉得一瞬间整个世界都灰暗了下来。
对了。
正所谓“聘妻奔妾”，妻都是聘来的，而没有父母之命自己来的，就只能是……
“妾”。
在这件事上，李珪不可能不懂。那么他知道吗？
如果他知道，却默默地什么都没有说……
一股子酸涩弥漫开来，让周围的一切都带上了水光。
在过去的时候，曾经的谢凤莲如果遇上这样的事情，只怕会勃然大怒，她甚至能揪起男人的衣领，当面青红皂白说个清楚，然后甩头就走。
但是现在……
水滴滑过面颊，落到地面上。
她不想走。
她不想走。
她不想离开那个叫李珪的男人……
“娘……”身边响起一道怯生生的童音。
谢凤莲本就低着头，眼睛只一转就看到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侧的孩子。
“娘是不是想父亲了？”
谢凤莲俯身，把那个孩子抱了起来。而现在越大越不爱人抱的孩子这回却是乖乖任谢凤莲抱着，然后一手环住谢凤莲的脖子，另一只手在她的后脑和后颈那里反复拍抚着，“父亲马上就要回来了。”
她现在不想见他。
因为她实在不知道，面对着李珪她应该说什么。
“满儿觉得，父亲喜欢娘吗？”谢凤莲看着这个孩子清澈的眼睛，不由自主地问道。
“喜欢。”被她抱着的孩子答得毫不犹豫，“满儿喜欢娘。”
谢凤莲正想因为孩子的世界到底单纯简单而叹气的时候，却因为满儿的下一句话而惊得瞪圆了眼睛。
“满儿喜欢现在的娘。”
不，这不可能。
这么小的孩子能懂什么？
但是……
满心的酸楚顿时飞到九霄云外，她试图用平常的语气，却仍然不小心带出来一点紧张，“满儿说喜欢现在的娘，那以前的娘就不喜欢了？”
“以前的娘一直叹气，现在的娘会亲满儿。”满儿皱起眉，一副不知道怎么才能表达清楚的样子，最后只能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满儿喜欢现在的娘！”
原来……
谢凤莲只能愣愣地对着满儿眨眼。
这世上居然有人知道。
仿佛突然之间卸下身上一直绑缚着的重物，虽然在那之前她从来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居然那么沉重。这个孩子仅仅用了一句话，突然之间让她呼吸顺畅，整个人都轻松起来。
“以前的娘和现在的娘，”所以谢凤莲低头，用力在他脸上亲了一口，“都最喜欢满儿了。”
被她抱在怀里的孩子显然还没到会不好意思的年纪，立时便打蛇随棍上，“那下次满儿做错事，不会罚满儿吃萝卜了？”
“下次啊……”谢凤莲把他放到地上，换成牵手，“下次你不要再做错事不就好了？”
“诶——娘才说最喜欢满儿的！”
“喜欢满儿，就不能把你宠坏了呀，你说对不对，乘火打劫的小坏蛋？”
“满儿才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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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满儿吃过一个把李玧无视掉的午饭，散步之后又哄他睡觉。
然后，谢凤莲回到了她的房间。
从管城回到长安以后，她仍然住在她第一回醒来的屋子里，虽然里头的陈设都已经焕然一新。托赖于李氏的富裕，她屋里各式各样的器具比起主屋来，或者更直白点说，比起谢敏在生时所用的那些，全都好上不少。
譬如那铜镜，不仅背面雕工精细，论尺寸就大了一半有余。别说每日梳妆，照见大半个人也是轻而易举。
谢凤莲在铜镜前坐下来，一样又一样地把发髻上的珠钗发钿全部卸下来，然后又一样一样地放回那个用料虽好却没有多少年的妆奁匣子里，然后拿起一支最素的银簪，插进乌黑的发髻里。
揭下额钿，擦掉唇脂，再抬头就在镜中看见一张素淡到几乎苍白，却也轻松的面庞。
“欢迎回来，凤莲。”她轻轻地对着镜中人一笑，随即起身寻了纸笔。
“京兆来询手帐一事，方知谢家尚未送出许婚之书。
谨虽蒲柳之质，亦不愿从非法之婚。
且去。
谨字。”
写罢，谢凤莲将纸压在砚下，起身一路向大门口走去，在“娘子，娘子去哪里”的呼声中快步离开了李家。
作者有话说
第48章 离家而去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