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当自强》小叉

35、丫头为祸

　　“大嫂，我回来了。”
　　谢凤莲自踏进屋子就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待见到榻上坐着的人，下意识就拉起唇角。
　　李珪堂兄李晔之妻沈氏正对着榻桌上的东西犯愁，听见响动抬头看过来时没收敛住情绪，还是一脸肃然，瞧着与平时爽利亲切的模样完全不同。她似乎是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好一阵子才终于眉头松开，她也不笑，反倒是拿那种拈酸吃醋的语气拖长尾音来了句，“哟，瞧瞧这是谁，终于想起家门在哪了。”
　　虽然与沈氏相识也没有多久，但谢凤莲莫名就是与她亲近，闻言不由得咧开嘴直笑。“大嫂上回不是说不爱吃太甜的？”谢凤莲也不用人招呼，自个就坐到了沈氏对面，“艾坡那里的桃脯是甜里带点酸，我带了一瓮回来给大嫂尝尝。”
　　“知道你念着我。”沈氏也跟着一笑，“大夫人和二夫人那里呢？要紧的是她们那里。”
　　“哪能呢。”谢凤莲说，“进门口的时候，就叫人把东西先送过去了。”
　　“那就好。”沈氏不过提点一句，只提过便罢，“四郎才回来，晚饭要与父亲和你大哥一起的吧？我叫厨房把你那份挪到我这里，今儿的晚饭你就和我一起。”
　　谢凤莲微怔，虽然脸仍然维持着那个嘴角向上的表情，到底笑意却淡了下去，“好是好。不过四郎还在艾坡那里没回来呢。”
　　“怎么，他叫你一个人先回来？”沈氏一怔。
　　“本来说好只待一天的，没想到那里事情多，我就先回来了。”谢凤莲心里对沈氏再怎么觉得亲近，到底与她只是妯娌不是亲姐妹，自然没个对她说李珪不好的道理。
　　沈氏却显然是明白谢凤莲肯定是隐藏了什么没说，眉头似乎要皱起来的，但是随即又放松下来，她轻叹一声后拍了拍谢凤莲搭在榻桌上的手，转而又用轻松说笑的语调，“还道你不放心满儿呢。”
　　所以说，这人相处起来真是舒服。
　　谢凤莲的表情里不由得带出几分暖意。
　　不过沈氏提满儿是转移话题，但谢凤莲来找沈氏却还真是因为满儿这个孩子。
　　不管谢凤莲别扭不别扭，现下李珪的一家三口得算她一个。而在她与李珪同时出门的情况下，满儿的情况不同于现代父母出门被独自留在家里的孩子。所谓聚族而居，满儿的祖母、亲姑姑和亲叔叔，隔房的堂伯李晔和堂伯母沈氏都有义务照看好这个孩子。除此之外还有专门日夜跟着满儿的佣仆，再不济还有院子里的下人。
　　但是这么多人，居然能让满儿把自己锁在屋里一天。
　　“说起满儿，这孩子真是招人疼。”沈氏笑道：“昨儿晚上在我这里吃过饭就吵着要回去，还说什么娘回来不见满儿要着急的。”
　　“大嫂，实不相瞒，其实我这回来就是为了满儿。我回来的时候，满儿把自己锁在我屋子里哭，还是我叫人把门给砸开的。”谢凤莲只是想问明白情由，虽然语气里带出了点急切，“没有人来向大嫂回禀过什么吗？”
　　“满儿把自己锁在屋里哭？”沈氏结结实实地一愣，顿时收起轻松表情，“不是二夫人一大早地就把满儿接到她那里去了吗？”她一边说一边皱起眉，眼神严厉地朝旁边看去。
　　立在她身后的侍女忙不迭地朝前跨了一步。“是，是的！大娘今早叫奴去接小郎君的时候，他们就是这么对奴说的。”她抬起头，声音里带着急切，生怕沈氏和谢凤莲不信，“说是二夫人不放心小郎君，一早就接了去，所以奴回来禀报大娘。”
　　“你就没去二夫人那里问过？”
　　被问到的侍女一呆，脸色顿时刷白一片，声音也轻了下去，“没，没有……奴以为……”
　　孩子叫奶奶接走了，如果她是谢凤莲身边的人，去问一声倒也应该。但沈氏的人去问，倒显得仿佛沈氏不相信二夫人似的。所以她没有去问，也在情理之中。
　　侍女瞧沈氏表情不对，噗通一声跪到地上，“大娘，奴不敢撒谎。今早，今早是四郎身边的碧桃在门口拦住奴，说二夫人已经接走了小郎君，奴才回来的。”侍女晃动着脑袋，一会看沈氏一会看谢凤莲，努力思考着，“对了，对了！碧桃今天戴的簪子上沾着块胭脂！”
　　若这侍女说的是真话……
　　谢凤莲眉头一皱。
　　如果今早她去的时候满儿还没有把自己关进屋子里，那她大可直接让侍女把满儿接到沈氏这里来。所以也就是说，她在对着满儿说了些胡说八道的混账话，把那孩子吓到关起房门哭之后，还哄骗沈氏派去的侍女，说满儿是被他奶奶接走了。
　　她是后半晌到的李家。
　　也就是说，满儿……
　　足足把自己关了有大半天！
　　谢凤莲顿时又惊又怒。
　　亏得她突然之间回来了，万一她没有回来，碧桃这是要把这件事瞒多久？满儿这么小的孩子，关在屋里哭没吃没喝的。
　　谢凤莲眼睛微眯。
　　而且她回来的时候，并没有见到她。
　　长安府里采买，碧桃欺她不知内情，叫李珪数落她一通。回管城途中可以用冰她又“忘记”，害得她几乎中暑。谢凤莲懒得计较这种争风吃醋，何况那个时候她真对李珪是半点想法都没，有人爱扮白莲花就扮去，她懒得理她。
　　但是她今天居然欺到满儿头上。
　　那么小的孩子。
　　还是她旧主留在世上的唯一一点血脉。
　　她竟然也下得去手！
　　气到极点，谢凤莲反而冷静下来。
　　“大嫂，借我两个人。”
　　沈氏先前也一脸怒容，但是看到谢凤莲的表情反而冷静下来，倒是有点担心地看着她。此时见她开口，连忙道：“你说。”
　　“我回来的时候不见碧桃，请大嫂另寻两个人去找她，找到之后若她簪上真有胭脂，也不用再拉来见我了。”谢凤莲下巴微抬，咧开嘴拉出一抹冰冷的笑，几乎一字一顿地道，“直接给我送回谢家去。”
　　那位伯母，谢敏的母亲，为了亲生女儿可是要把侄女设计成小妾的。若她知道自己选给女儿的丫头几乎要害了唯一的外孙时会有什么反应。
　　真是值得期待。
　　沈氏瞧着她眼神有点复杂，好长一会才挥挥手，“都听见四娘说的话了，还不去？”
　　谢凤莲只是朝沈氏一低头，“谢大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