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当自强》小叉

31、远在他地

　　长安城，大明宫。
　　大内皇宫到底不同。太液池边树木郁郁葱葱的虽少，却每棵都收缀得干干净净，从窗口望出去竟是有几分层林尽染的绚丽之色，半点不见秋风瑟瑟下的冷清颓然。
　　已经不再年轻的美艳妇人一身华服立在窗边。微白的头发上簪着镶着红色宝石的华胜和步摇，眼角虽然生了纹路，眼神却依旧清明，只是她目光望着远处，眉头却紧锁着，显然正有些不虞之事。
　　“天后，明别府来了。”
　　随着宫侍这一声禀报，华服美妇回转身来。
　　“崇俨见过天后。”
　　绯袍的男人也不行大礼，只施施然抬手作揖，他生了一副清隽脱俗的好相貌，行止间又颇带着那么几分飘逸出尘的意思，竟是生生叫刚才还皱着眉的华服美妇展颜轻笑了一回，“可是从陛下那里来？”
　　“陛下头风病好了多时，哪还用得着臣？”这姓明叫崇俨的男人显然对这妇人毫无畏惧之心，用词还算恭敬，但是语调和态度却实在亲近得很，“只是陛下虽没见着，太子殿下倒是遇见了。”
　　美妇前头表情还轻松着，此时一听到这个，表情便是一凝，“贤儿身边还带着那个？”
　　这仿佛在说什么物件似的说法，明崇俨却显然听得明白，他大大方方地答了声，“是。”
　　美妇眉头再度皱起，“堂堂太子，居然去养户奴……”说到一半她自己住了嘴，倒仿佛嫌脏似的。
　　“有道是久在鱼肆，太子殿下如今不同从前，陛下命他监国理事呢，私底下想要松快些也并不过分。”
　　“然后把个小人喂得膘肥体壮，”美妇冷然，“愈发令得好人不敢接近，那些脏的臭的全涌过来了吗？”
　　膘肥体壮可不是用来说人的，美妇这等说法令得明崇俨微怔之后浅浅一笑。
　　这明崇俨容貌生得极好，只这浅浅一笑仿佛瞬间入春，一时间好像连整间屋子都亮堂起来，连那美妇也是表情松缓下来。
　　她眼眸流转间扫了明崇俨一眼，“那你说该如何？”
　　明崇俨也不避让，直直地回视过去，“您还记得被您贬了官的李家郎君吗？”
　　美妇略一顿，便想了起来，“你是说宏儿……”提到这个名字时，她眉头微蹙了一下，“赵郡李氏那个？”
　　“听说他回家之后不讨伯父欢心，先做了一阵子闲人，后来又赶去外头田庄里查账去了。”
　　“哦？”
　　“他还真带着媳妇老老实实地去了田庄，如今一住好有小半月了，也不知发现了什么，一副下死命非查出来不可的样子。”
　　“李家居然还有心眼那么实的孩子……”
　　“您说，让这样的孩子陪在太子殿下身边如何？”

　　*****

　　与此同时，李家老宅。
　　四五个须发皆白的老人坐在室内，每个人几乎都眼眸微闭。如果不是还有他们的呼吸声在，倒好似一堆泥雕木塑一样。
　　“四郎……还没回来？”
　　“家主也是心狠，那么个孩子，竟然就赶去外头。”
　　“谁教他如此不顶用？千辛万苦考回来的官职，竟然就莫名其妙地没了。”
　　“他新娶的媳妇倒是不错……”
　　“说他岳父吗？更不顶用！边关守将官做得再大，也不及京师一个芝麻绿豆的小官。何况那是从武的，李家什么时候出过个耍弄刀棍的？”
　　“那要怎么办？”
　　“四郎他爹当年与……关系那么好，早早地去托了他们看顾一下，也不会是如今这个局面。”
　　“早你怎么不说，十几年了再提还有什么用？”
　　“好了好了，你们一人少说一句。咱们现在该说的是接下去怎么办！”
　　“大郎不顶用啊……”
　　“不顶用，不顶用，你就知道说不顶用！大郎身体不好是他的错吗，还不是——”
　　“……要不然，就六郎？”
　　“六郎？平时也没见怎么……”
　　“好歹总是四郎的亲弟弟。他在京中师长同窗众多，好歹拉一把……”
　　“说得好像也有道理……”
　　“这么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