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番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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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脆响，是迎亲的小锣。
紧接着是常家潜来助兴的炮仗和牌匾，与他相熟的公子们也来了，陪着他“挤门”，远远对着谢长生作揖。
常湛清穿着官服来接亲，胸口的白鹇展开翅膀准备飞走，他理了理衣领，掩住了昨日的阴郁，还没靠近，就拱手和谢长生寒暄。
“我不常在京城，所以办的仓促，还请谢大哥不要生气。”
谢长生看了看他身后望不到头的锣鼓，知道他办的非常铺张，不过在自谦，以换得更多的夸赞。他提剑，拱手回礼道：“已经很好了，太真很喜欢。”
谢太真是很喜欢，比妹妹还要热心，一会张罗着让后厨上茶，一会拉着京中贵妇闲聊着谢家的显赫。
“是的，常公子和我妹妹是从小定下的姻缘，他和大哥二哥是好朋友，自然而然地就成了。”
她瞥了几眼谢太微屋里，见那边静悄悄的，笑道：“时辰差不多了，我去看看。”
客人都在常家等着，喜宴也设在常家，谢太微是有时辰的，再不舍，也应当在一盏茶的功夫过去。
谢太真踮起脚尖，拍门道：“小妹，小妹。”她昨天那么高兴，今日怎么突然羞答答地，谢太真笑着推门，拨开一层层随风飞舞的红色纱帐，像找一个躲猫猫的孩子般一步步走向了妆台：“太微？”
“你怎么还没梳妆。”她见谢太微对着妆台出神，忙取出嫁衣，帮她披上，漂亮，真的很漂亮。她摸了摸谢太微的脸蛋，笑着说：“这嫁衣绣满珍珠，一抖开便是流光溢彩，真的很漂亮，很适合你。”
特别是着手腕上的流苏，如和风抚柳，衬得她肌肤如雪。
明明是常湛清给你备的，你们却装傻，非要塞给我穿。谢太微“嗯嗯，哈哈”了两句，左手穿过袖管，右手穿过袖管，起身，转了个圈，正对着谢太真。
“宝粥，宝粥！你在干什么呢，还不快过来。”谢太真不满地挖了一眼宝粥，这孩子，怎么关键时刻尽掉链子，马上就要上轿了，不知道过来伺候主子更衣，只知道蜷在角落瑟瑟发抖，是看见鬼了吗。她手下不停，帮谢太微插好簪子，扑好粉。
谢太微看着她忙，眼睛里渐渐流露出一种淡淡的仇恨，吓得宝粥连连低头，不敢看她的眼睛，她侍奉小姐三年多，虽然有时候也觉得小姐眼神怪怪的，不像表面上这样乖巧，可是不成她会在成亲这天爆发，双瞳越来越红，布满了仇恨的血丝。
那双眼睛正盯着谢太真，她美丽的姐姐。
“姐姐，你还记得祖父吗？”
当然记得了，谢太真只当妹妹怀旧，在出嫁前想起了最疼爱自己的祖父，便拉家常地说：“记得呀，他若还在，一定会很高兴的。”
“哼哼。”
祖父喜欢看书，他有一个书房，里面全是书，随意地散落着，他随便拿起一本便可以看。其中有一本禁书，是关于梦境的，用油布包了锁在铁盒中。谢太微几次想看都被祖父严肃地骂住了。祖父死后，谢太微打着灯，以整理遗物的名义打开了它，里面画着许许多多符号，谢太微看不懂，但是循着模糊的插画，发现这是一本关于梦境的书。
里面提到了一种神秘的巫术，可以通过梦境影响别人的心智，让不爱你的人爱你，让不在意你的人在意你，同样，也可以让深爱你的人忘记你，仇恨你的人原谅你，比摄魂术还要热烈，比忘情水更加凉薄。
世上竟有这样神奇的法术，让谁爱我，谁就得爱我，而且还得爱得死去活来，没有自我。对于一个沉默寡言的乡下女孩来说，这个法术简直就是上天派来解救她的灵丹妙药！
谢太微把书藏在怀里，偷偷学了起来，可是里面的文字实在太难看懂，她学了两年还是不得其法。有时候她会旁敲侧击地请教谢长生，但是他好像也没见过。
直到她看见了谢太真。谢太真有好多缺点，爱慕虚荣、头脑简单，喜欢乱发脾气，无非脸蛋漂亮，可是再漂亮也没有到让朔王和常湛清都念念不忘的地步吧！更加让谢太微受不了的是，景杀也将她挂在嘴上，“王妃长，王妃短”，事事都要将她和谢太真比较一番。
疯了，真是疯了，谢太真是不是学过摄魂术，将他们的魂魄都拿走了，见一个勾一个，所以所有人都喜欢她。谢太微摸向锋利的飞花点翠金钗，看姐姐低头为自己整理裙摆。
“景杀一直跟着你吗？”
这两天，景杀的事一直困扰着她，她对景杀那么好，恨不得天天把他捧在心尖上，可是景杀呢，对她这么冷淡，冷得像一块冰。在梦里可不是这样的，他抵着我的唇说：“不要嫁给你表哥。”
是不是你……金钗光闪，对准了谢太真的后颈。
谢太真浑然不觉，悠然笑道：“哪个景杀？”
“哦，那个小暗卫吗？他一直跟着朔王，昨天才到我这，我觉得他挺可怜的，又是常湛清的庶弟，就偷偷照顾了一下，把他调给你了，内帷毕竟好一些，没有那么危险。”
可是你对他很凶啊？
“我对他凶，那是做给别人看的，明降暗升，我怕别人说他。”
是么……谢太微谨慎地看向姐姐，真的么？
“真的呀，但他昨天确实惹着常湛清了，正在常家的地牢里思过呢。”
常家有地牢，常湛清私设地牢？
谢太真也觉得自己说的太多了，用帕子沾了一下唇说：“老早挖的了，一直空着，估计只关了他一个。”
她抬头，对上谢太微冷峻的眼神，被吓了一跳：“怎……怎么了……”
谢太微不想瞒她，淡淡地说：“我很喜欢他，我每天都梦见他。”
“哦，我还当是什么事，梦是反的，做不得数。”
“不，我是真的喜欢他，我每天都梦见他。”
谢太微的语气太认真，把姐姐说的也认真起来。
“你喜欢他什么？”
“我喜欢他的脸。”
“噗……”
不，你不懂。
“我要他一样奋不顾身地爱我，离不开我。”
什么……姐姐像看小孩子一样看着她，轻轻一笑，突然脖子一紧，被人死死掐住。
拜托你不要再作妖了，谢太微狠狠掐着姐姐的脖子，把她逼到墙角：“你这个摄魂的妖孽，放过他吧！”
“什么……”谢太真渐渐气憋，眼神里写满了诧异，她不明白谢太微为什么突然发疯，要下这样的狠手：“我……我……”
松手啊……她挣扎着，拍打起了身后的墙壁，可是这微弱的声音，很快就被催促谢太微上轿的爆竹声淹没。
谢太真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弱，力气越来越小，渐渐没了声息。
谢太微好像从一段沉重的梦境中醒来，她缓缓松手，看姐姐顺着墙角，一点点滑了下去。
这……宝粥尖叫着跑了出去，她叫着叫着没了声息，谢家沉浸在一片鲜红的血色里，窗户渐渐倾斜，谢太微倒了下去。
她睡着了，再醒来时，正躺在漆黑一片的地牢之中，是常湛清的地牢啊，她拭了拭额头，碰到了袖子上的流苏。
“你醒了吗？”
是景杀的声音……他语气中充满了关切，和昨天的冷漠判若两人。果然是姐姐搞的鬼，她一直操控着你，蒙蔽了你的心。她死了，你也醒了。
景杀没有带镣铐，还带着火石，“嘭”一声，引燃了洞中烈火。
“太微。”
火光闪烁，映照着他热烈的眼神。
“太微，我想起来了。”他贴着谢太微的额头，一遍遍唤着她的名字：“我喜欢你，我真的好喜欢你。”
谢太微被久违的温暖包围，在他怀里尽情流着眼泪，我也好喜欢你啊，你这个白痴。
他在谢太微耳边低语，每一句都是她梦中的情话。
谢太微抱着他哭：“我们走吧，我不要嫁给常湛清，我也不要留在谢家，没有你，我真的没办法活下去。”
她小心翼翼地贴近他的心脏，等着他的答复，景杀心口一阵“噗通噗通”的狂跳，像迎亲时掉在地上的小锣，被人一脚一脚慌乱地踩过。
景杀低头看她，目光中尽是掩饰不住的柔情，就像常湛清看谢太真时那样。
“好啊，我会一直陪着你。”
谢太微眼角滑落一滴眼泪，渐渐从梦里醒来，温柔的他渐渐消失，被冰冷和黑暗吞没。景杀，你就是我的一个梦啊。
祖父说过，梦有两种，一种预示着未来，一种暗示着自己的内心，一种是命，一种是欲，人之悲哀，在于无法彻底分清二者。就算强大如谢太微，也不知道梦中景杀对自己的爱，究竟是不是自己的臆想。
谢太微打量着黑洞洞的地牢，恨恨抽了自己一嘴巴子，疼，看样子这回不是梦了，她手腕火辣辣地疼，比脸还疼，像被人狠狠擒过，常湛清MMP!
景杀没有带脚镣，正远远地打量着她，这丫头掐晕了王妃，是个很危险的人。
“景杀！”
他踟蹰着，回了一句：“三小姐。”
MMP!
“太微，我叫太微。”
谢太微受够了，她做过一百个梦，每个梦里景杀都不是这样的！谢太微解开衣服，坐在他腿上。
“景杀，你真是太讨厌了！”她把全身力气都用在他身上，像一只小兽，将他咬住，狠狠咬住，撕扯，吸干。她舔着手，好吃好吃，真是太好吃了，她还要吃，吃他的骨头，吸他的髓。
“三小姐……”景杀滚进火堆，压灭烈火，身下烟尘滚滚。
我不管……我不管……你明明是爱着我的，你是这样地爱我！谢太微水淋淋的，像一条肥美的鱼。
你还是爱我的吧……
景杀撑着她的肩，青筋暴起：“三小姐……”
三小姐是谁？谢太微拨开他的湿发，你又是谁……她觉得自己要疯了，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不公平，她可是全天下最强的巫女，她知道全天下每一件事，昨天的，今天的，甚至明天的，可是她竟然测不准景杀的心，像个没人要的J女一样抢男人。
景杀的表情非常痛苦，一直紧紧皱着眉，MMP，我也是第一次，我也疼啊！搞得像我求你一样！谢太微满心气愤无处发泄，咬住景杀的脖子，逼他再来一次。
“三小姐！”他到底是练过的，反手推开了谢太微，将她狠狠撞在石壁上。
“你！”谢太微掩着身体，气得满脸通红，指着景杀，眼睛滴血：“你真是欺人太甚！”
“我没有……是你……”
谢太微的样子太吓人了，像恶鬼还魂，所指之处，火星乱飞。听说她会一点巫术，总喜欢滥杀无辜……景杀立刻摸向配剑：“你冷静些。”
我冷静，你让我冷静……若是我能像你这般冷静就好了，谢太微摸向发间簪子，一步步逼向他，她周身带风，像一把无形的手，将景杀压得动弹不得，把他手里剑也振飞了。
这……这……他衣领敞着，彻底惊了。
“三小姐。”
三小姐你个鬼垃圾，我叫太微，那个用尽力气，也无法得到你的太微。
谢太微对准他的心举剑，放下，再举剑，再放下。豁然间，她明白了，要杀他的人不是别人，就是她自己啊。
她再次举剑，又重重地放下了。
景杀见她拔剑，反而平静些了，沉声说：“你到底恨我什么？”
恨你什么？你……
他机警地握着剑鞘，随时准备冲上来砍人，天哪，他做暗卫的样子竟然也这样帅，一言一行深深击打着谢太微的心。什么命不命的，谢太微把剑扔进火里，赌气地说：“不爱就不爱吧，你给我滚远一点。”
这一次他没有走，倒是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在这之前，他从没打量过一个女孩，她倔犟地撅着嘴，忍着泪，脸颊红彤彤的挺可爱的。
之前有个好事的算命先生给他算过，说有生之年不会有人真心爱他，果然，你看谢太微就是这样，昨天还对他嘘寒问暖，今天就只剩下恨了。
然而……然而……什么命不命的，他向谢太微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作者有话说第82章 番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