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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身份 ...

  •   婚礼仪式到后半截快结束的时候,钟清彦才回来。钟太太有些不高兴,拉住儿子,顺便责备了他几句。旁边钟先生派了助手去找,没有找到,气哼哼的说:“不像话,这么重要的时刻消失无踪,你是躲到老鼠洞里去了吗?”

      钟清彦被父亲奚落惯了,闻言答道:“野外训练的时候我倒是钻过地洞,不过这里修缮的太完整,没有那么大的洞让我钻。”

      “你.......”

      “好了,你姐姐这么重大的日子,不要吵架。”钟太太及时拦在中间,阻断了父子两人的口角。以前吵架也就罢了,如今儿子在外从军三年,刚回来就吵,钟太太有些生气,瞪了丈夫一眼。

      钟先生突然接收到妻子的怒视,莫名其妙的问:“你看我干什么?”

      “看你耍威风,不知道干正事。”

      所谓的正事是指婚礼的最后环节新郎新娘双方父母祝词,新郎的父母已经说完了,钟太太便拉着丈夫起身,一起向在场的亲朋好友示意,准备开始演讲。

      一片祥和欢乐的气氛中,婚礼仪式最终落下帷幕。

      下午有一场酒会,一直持续到夜里。同时这段自由活动时间也是应酬和社交的时机,钟家四人与新郎顾家的人会面,照例要说上许多客套话。钟老爷子身体不适不能来参加婚礼,顾家的先生和太太托去了自己的问候,然后将一套纯金首饰拿出来,当场送给正在过门的新娘子。

      这套纯金首饰包括发簪、发冠、项链、耳环、戒指,配以各色珠宝。项链吊坠中间是一颗莹润的粉色珍珠,发冠上则镶嵌着巨大的红绿宝石,富贵得都有些俗气了。当然掀起幕布展示出来的时候,引起了在场不小的惊呼,随即众人热烈鼓掌。

      钟太太朝女儿使了个眼色,钟云缈便立即做出满脸惊喜之态,上前拥抱了婆婆。

      顾太太夸夸其谈道:“这是我们老顾家祖传的首饰,今儿个就当着大家的面传到儿媳妇手里了。”

      钟云缈笑得眉眼弯弯,嗲声说:“婆婆真是待我太好了。”

      顾家是当地白手起家的富户,虽然有些俗气和巴结,热情倒是真的。当初顾浩伟拼了命的追求钟云缈,能在一众追求者当中胜出,凭借的也是这股子家风。现在婚礼办得这么热闹盛大,钟家心里关于下嫁的那一点不满,也就丝毫没有表露出来。
      下午的闲暇时间,顾家拿出来的那套黄金首饰成了谈论焦点。晚宴开始后,就见钟云缈将发冠戴在了头上,衬着钟家一水流传的美貌,好生夺目耀眼。

      在这片目光中,有羡慕的,也有妒恨的。羡慕是大多数,暗戳戳隐藏在背地里的妒恨,却也不可忽视。

      “怎么,这就受不了了?”钟清彦按住身前的青年,把他的脸扭向旁边,“ 看到我姐戴的首饰了吗?她头上单独的这一个凤冠,大概值两套别墅的价格。你那个死去的妈呢?她戴过一条金链子没有?”

      青年肩膀支着廊柱,雪白西装变皱,咬牙道:“放开我。”

      钟清彦轻轻松松反剪他的双手,另一只手去碰他的脸,语气怜惜的说:“我知道你又心里不平衡了,哥哥。可你一点办法也没有,你甚至连婚礼现场都进不来,是我把你带进来的。在这个家里你什么都不是。”

      一句一句的话,犹如锥心刺骨般划过耳边,青年仰起脸,白皙的面孔逐渐涨红。那精致的五官也微微扭曲了,呈现出与本身气质不相符的阴郁。

      他们待的这个地方并不隐蔽,随时会有人过来,而两人糟糕的姿势很容易招致误会。不过他什么都不在乎了,那积郁在胸腔中的怨恨与妒火仿佛随时要爆发,因为这人一句接一句的刺激,更是抱着某种鱼死网破的心态,揪紧了背后人的衣角。

      钟清彦一条腿伸到他两条腿中间,好似一堵水泥墙,沉重而又高大,低声说着,“别那么快想走,我会让你看个够。看看我们家是怎么生活的,没了你多么圆满幸福。就算我姐嫁出去了,我也会继续留在这个家里演示幸福给你看。你呢,就永远生活在阴暗的角落里......生不如死。”

      最后一句话的狠戾,使他的手指不知不觉掐上了面前人的脖子。那纤细柔软的脖颈,像一截易断的杨柳,不堪一击到可笑的程度。钟清彦知道自己没有残虐倾向,可是面对这个人的时候,他会忍不住,想要把他破坏掉。

      破坏他是最容易的事情,只要那么轻轻的一动手。

      尤其在这个地方,明亮客厅的阴暗角落,这个人想要拥有却无法触及,想要呼救却无法出声的地方。

      钟霖的视线变得模糊,浓密的睫毛在视线里出现一层阴影,又或者是别的什么,比如死亡的阴翳。

      他知道自己快解脱了,像逃犯被抓捕归案、凶手遭到审判那样的解脱。因为被狼咬上,最后的结局必然是四分五裂、死无全尸,那样提心吊胆的日子过了太久,倒不如早点结束。

      ......

      觥筹交错、笑语声声的宴会上,李唯一贴着墙壁快步疾走。拿出军队里训练的本领,他的行动丝毫不被人发觉,像一条影子溜到了大厅外面。

      到外面后他立刻松了口气,心想终于摆脱了。在过去的三个小时内,他被一个女人缠着,耳朵边仿佛停了一百只麻雀,叽叽喳喳没有片刻安宁。原来女人是这么聒噪的生物,李唯一这个单身汉总算领教到其中厉害,心想以后再也不敢跟人说他要托单。

      外面年龄大的人比较多,赵丹仪应该不会出来,所以暂时是安全的。李唯一端着一只高脚杯四处四处晃荡,懒散而又不失警觉的观察四周,准备一发现某个矮个儿短发蓝裙子女人的身影就立刻溜之大吉。他这趟来的是挺不尽兴的,虽然场面很豪华,漂亮的男女青年很多,可是带他来的钟清彦总是消失无踪,不知道在忙什么,搞得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乱转,身边还跟着个人行喇叭。

      李唯一决定一会看不到钟清彦,他就先撤了,自己找个地方吃烧烤去。呆在这里实在太孤独了,正想自己像个孤魂野鬼似的,忽然发现不远处花丛边有个男生,跟他一样也是独自一人。

      那男生很漂亮,纤瘦高挑的个子,一身雪白西装,耳朵上戴着银色耳钉,随着扭头的动作光芒闪烁。微卷的黑发妥帖好看,像橱窗里漂亮的洋娃娃。李唯一对他起了一丝兴趣,觉得这男生是某个悠闲时髦的富家公子,跟他们这些流血流汗的当兵的不一样,而且一定很受小女生欢迎。

      不过他周边没什么人,独自一人端着酒杯,倒有些落寞的样子。

      李唯一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冲动,想向这男生搭讪,问问他的名字。正好自己是一个人,认识一下应该不过分。

      没等他采取行动,那男生离开了原来地方,突然向着人群中走去。他每踏一步,便迎来各种惊疑不定的目光,宴会绚丽的灯火映照在他的脸上,漂亮得犹如神话中的少年,最终他到了人群中间钟太太的面前,柔柔和和的说:“阿姨晚上好,不好意思我来晚了,还没得及当场向大姐道喜。”

      钟太太眼皮微颤,凝神后弯了弯嘴角。

      她没答话,这在今晚热情好客的变现中不同寻常,显然是过于冷淡的。年轻人却不在意,继续微笑着说:“也不知道爸去了哪里,我到现在还没看见他。既然没见到大姐,那我去跟爸说一句话也行。毕竟我是——”

      钟太太打断了他的自言自语,说道:“耀和去亲家那边应酬了,你不用过去,反正他们也不认识你。”

      “没关系,我可以介绍自己。”

      就像一枚银针落到地上,周围瞬间安静下来。明眼人对于他的身份能够猜的出来,听到这样不识抬举的发言,多少感到有些好笑。

      钟太太胸膛起伏,面孔不知不觉绷紧,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将要被出丑,被看笑话,一直被自己捂紧的秘密在女儿大婚的现场暴露出来......

      她忍了又忍,盯着面前人狠狠地说:“不用介绍,你没那个资格!”

      前方响起砰砰两声,天空炸开了烟花,准备已久的焰火节目终于开始,大家的注意力一下子转移过去。

      五颜六色的烟花依次绽放,天空像一座花园,短暂而又璀璨的花朵一朵朵盛开。那些发光的物质升上高空,组成一定形状,然后比这世间的幸福更快流逝。

      究竟有什么值得惊叹的?

      烟花铺张占据了半边天空,耳边接连不断响起炸裂声音,因为太过于震撼,一下子没人记得那个年轻人是怎么离开的,好像在烟花绽放的瞬间,他就消失了。不过他脸上低落的情绪很明显,因为受辱吧,又或者是自取其辱。一个不被承认的私生子在公开场合宣布身份,挑战等级森严的家族壁垒,如同鸡蛋碰向石头,结局毫无悬念。

      当然也可能他根本没有考虑什么结局,只把自己当成一根刺,刺向对方。哪怕留下一道小小的划痕,也能够心满意足。

      如果是这样,那这位年轻人的报复心理着实太重。

      从当晚钟太太再没有恢复柔和的脸色来看,他却像是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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