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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人生居然在二十五岁就开始了它翻天覆地的变化。它比我想象中来得早,也太早了一些。使得我不得不静默在原地,将来时的路一遍又一遍回望,不敢、也不知如何调头走下去。
      我一直在说,好像自己身心都停留在了十三四岁的年纪,身高体重没什么长进,智商情商好像也还是那个耿头耿脑的小姑娘,自有一套想法,看不惯的事情多,懒,多愁善感。岁月它只在我一次次鲁莽倔强后的愤懑里,硬生生塞给了我名叫瞻前顾后的成年礼,自此,胆小怕事默默取代了曾经的不知天高地厚,除此之外,我依然走的心无城府,漏洞百出。
      时光它一下子就到了这里。回首望,那每一天漫长的朝阳和余晖竟模糊成了一片短短的光晕,好像一步就跨到了如今。那些孩童和年轻父母的脸,在记忆中纷杂重叠,遥远的像是前生。
      我搜寻记忆中最遥远的节点。那些真实的记忆里总是会夹杂着长辈叙述时的想象,久而久之模糊的场景竟也辨不出了真假。能忆起阴沉沉的天,外婆在母亲的单位宿舍楼里杀鱼,我央求外婆将鱼泡扔在地上让我踩。这是几岁呢?我说出的这件小事已经无人再记得了。又或是一个冬日,阳光暖暖的撒了一地,这是外公单位分配的院子,外婆坐在矮矮的竹板凳上拣菜,我在她身旁晒着太阳,我隐约记得问她我的父亲去了哪里。外婆答了什么呢?她说爸爸去当兵了亦或是病死了?答案我反而已记不清了。我最初的记忆中,好像都是外公外婆的身影。读小班时的幼儿园门口,有一根横在路边的电线杆。外公在路面上走着,我愉快的走在电线杆上。这是最小的时候了吗?这是二十多年前,我初来乍到这个世界时,最初的记忆了吗?那时外公外婆只有五六十岁,还有满口的牙,黑白相杂的发,笔挺的脊背。
      很神奇的是,我一直记得初见继父的场景。是第一次吗。起码是他第一次来我们家正式拜访外公外婆吧。记得他坐在客厅里,笑嘻嘻的,我还管他叫叔叔,抓了一把瓜子讨好般的放到他身边的桌上,他哈哈笑,我心里模糊的感觉着,这个人,也许是要做我爸爸了。翻老照片时看到二十年前他的模样,我都是有点惊讶的。他也曾气宇轩昂过。乌黑的头发,光滑而白的脸庞,不高却很矫健的身姿。这十多年的病痛和残酷的时光将他变成了另一个模样,甚至难以和照片里的青年重合起来。
      妈妈在他的灵堂里哭着说,她总以为还有二十年、三十年,甚至更长的时光,谁也未曾想和他的相处就这样划上句号,暂停的措手不及。
      回忆里还能浮现起老太太的脸。她是外婆的母亲,已经去世快二十年了。记得她小小的裹足,还没普及假牙时,老太太空荡荡又皱瘪瘪的嘴。女儿像娘一点儿没错,如今外婆拿去假牙的嘴也只剩了一颗牙,衰老的失去了自己的样子。等到我有了孩子,他稚嫩的眼里看到的、脑海里留下的外婆,与我记忆里的老太太又何尝不一模一样呢。
      我这么急迫的,急迫的搜寻我的记忆将它们一一写下,是害怕时光的沙漏无情的带走他们浅浅的刻痕。直到有一天,它也带走了我脑海里的一切,那他们的存在,又有何人知晓呢?
      人活着,像是永远不会死。人死了,却又像从来没有活过。
      小时候,虽然知道自己没有了生父,但好在继父和母亲举案齐眉,祖父母辈也全全整整,并没有感到什么家庭破碎的寂寥。有时被继父训责,倒是会生出些不如母亲一人带我的怨念来。直到今天,讲起“爸爸”这个词那种如鲠在喉的异样感,才明白母亲的良苦用心。不管是怎样的一个父亲,永远比没有,要来的好吧。想不到此生与父亲的缘分这样薄浅,上苍重新给了我爸爸却又一次早早收回,注定我的前路要自己披荆斩棘,当自己的大树。
      和和融融的日子现在回头看来其实也就只有那么十年,小时候不记事,也体会不到那些永别的可怖,之后的日子风调雨顺,竟以为那就是生活的常态,所以才在生离死别再一次兜头扑来之际,不知所措,仿若变了天地。
      不到半年,竟办了两场葬礼。家庭的半堵墙在短短的时间里泯灭成齑粉。往日的习惯好像统统不做了数,似逼着大家重新活出一条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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