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妄》冬归子

6、凉薄

　　第五章
　　“师傅!”
　　未见其人，便从声音听出慕止言难以抑制的欣喜。顾卿墨不禁跟着这份欣喜而嘴角上扬，他并没有让他失望。他微抑嘴角，双手负在身后，看向慕止言，又恢复了平淡的样子。“可有得到自己想要的？”慕止言双眼闪着光泽，独属于少年人的明朗像阳光一样温暖。“是，徒儿没有辜负师父的期望。”顾卿墨赞许地点点头，“好，即日起，你要更加刻苦练习，五年后，我们便离开这里。”
　　问:“去哪”答:“入世。”
　　慕止言浅笑，看着师傅，似乎只要有师傅在，一切都有了希望。即使顾卿墨从未告诉过他的身份，但在他心里，师傅便是那理应高在云端，不可亵渎的——神。
　　顾卿墨将徒弟的景仰之情尽收眼中，心中微微触动，暗自叹气。
　　“止言，明日便是你的生辰，若有什么希望师傅去做的，你大可提出来。”
　　慕止言连连摇头，他自幼便父母双亡，若不是被师傅所救，早就在乱世里悄无声息地死在角落里了。他想起以前有一次夜里睡不着，偷偷从房里跑出来，看到师傅一个人站在院子里，一动不动地站着。带着凉意的晚风吹起他的衣摆，月的朦胧笼罩在他身上，沙沙作响的竹叶唱着哀伤，时间凝结了，一切都像画一般美好，像是一个梦，虚幻而不真切。他的身影在天地间单薄极了，脆弱和悲伤就那样抑制不住地向他袭来。慕止言没有出声，最后悄悄地走了，他知道师傅不愿让他看见，那时他便想着，若是有一天自己足够强大，是不是师傅便愿意依靠一下自己了。
　　“师傅，我不需要您为我做什么，自己想要的，便自己去争取，我还想保护师傅，做一个可以被更多人认可的人。”
　　顾卿墨感叹道，到底是天的选择!“你一定会被更多人认可，会有很多人愿意来到你的身边，为你效力，为师相信你。只是仅仅是你现在的样子还不够，你还需要再成长。”慕止言疑惑，喃喃道:“我……还需要成长吗……”顾卿墨摸了摸他的头，带着竹叶的幽香，“对，不要着急，再等等吧。”总觉得自己有些舍不得，看着眼前的少年，顿了顿，又说了一句，“莫怕，为师在。”慕止言又有些脸红了，低着头，没有让师傅看见，只是轻声说“好”，很轻，风能吹走，很坚定，像许下承诺。
　　“好了，夜深了，回去吧。”他往回走着，不再看少年一眼，第一次这么慌乱，
　　第一次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然而就算错了，他也依然要这样做下去，因为这是他的……责任……
　　黎民苍生，王室兴亡，尽担肩上，有时忘了自己，忘了自己也有情感。而此时竟有不舍的情绪，究竟是什么时候找回来的呢？顾卿墨下意识排斥继续想下去，深吸一口气，又恢复不在意世事的模样走了。
　　只留下一个少年，同样在夜中单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