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重生手册》承泽福延

7、第七章

　　公主院，明月阁。

　　福顺公主哭哭啼啼地走进了明月阁。瑞祥公主原本正在逗着一只鹦鹉玩，见了她忙让女使净了手，快步迎上去，“姐姐这是怎么了？”

　　福顺公主刚想开口，一口气堵着了，便轻轻咳嗽起来。

　　瑞祥公主忙边顺着她的背，边吩咐贴身女使去打水给福顺公主净面。

　　待福顺公主净了面，气喘匀了，瑞祥公主便拉着她坐到了炕上，细声问道：“姐姐这是受委屈了？”

　　福顺公主闻言又开始抹眼泪，“我今天去给太皇太后请安了，正好看见林芷安同蓝元澈哥哥一同过来，我心里不痛快，便把我们昨天说的话给太皇太后提了。”

　　瑞祥公主脸色一白，“什么话？是昨天说芷安表姐那些……”

　　福顺公主点点头，看着瑞祥公主发白的脸色更加不悦了，“怎么，你也觉得我有错？”

　　瑞祥公主忙低头，“没，没有，本来事实就是这样的……芷安表姐像个公主一样养在宫里，吃穿用度都同我们一样，可是太皇太后一直拦着母后给她赐封号，这事……”

　　“你昨天不是说，太皇太后拦着母后给她赐封号是因为太皇太后不想她受公主的苦吗？凭什么我们就要吃这些苦。”福顺公主不甘心地绞紧了手帕，“大姐姐多和善的一个人啊，不比那林芷安强百倍，可是为什么要她去和亲！林芷安吃用我们秦家的，这个时候难道不应该回报一下吗？”

　　“诶呦，我的好姐姐，你可别这么说了……”瑞祥公主知道这个时候不能逆着她的脾气来，只好说，“太皇太后怎么说。”

　　一提起这个，福顺公主就委屈，“她让女官送客，这点我还是知道的，就是不同意想赶我走呗。”

　　说着，竟又嘤嘤伏在瑞祥公主的肩上哭了起来，“她也，不给我留点脸面，竟然当着澈哥哥的面赶我走……”

　　瑞祥公主无法，只能好声好气地哄着她，两姐妹抱在一起说了好一会子话，一会儿说林芷安的不是，一会儿又为自己的命运而感到悲愤，直到福顺公主感觉好受多了，才起身告辞。

　　送走福顺公主后，瑞祥公主脸上的苦楚之色慢慢褪下，似乎心情大好，嘴角轻扬，眼里露出一丝得意。

　　庆隆五年十月十五，皇帝在紫宸殿与北蛮使者签订和约，并宴请北蛮使者。

　　林芷安还是孩子自然是不能去的，太皇太后称自己身体不适，也没有去，只是在福安宫中同林芷安下棋。

　　听说这北蛮使者与小皇帝签订和约的时候出了点状况。

　　“什么？你是说大姐姐嫁的不是北蛮新王，是旧王？”林芷安不可置信。

　　北蛮“旧王”呼韩单于好几年前因为身体不适，立了长子致支为单于，慢慢退居幕后，致支单于感念呼韩单于的恩德，仍奉呼韩单于为王，于是便有了新王旧王之说。

　　致支单于今天也不过二十多岁，但是呼韩单于已经七老八十了。

　　周姑姑低头答话道：“是的。奴婢还打听到，听说是北蛮呼韩单于这几日身子不好了，他们那边的萨满大人说是要个中原贵女来冲冲喜……”

　　“这也是太不像话了。”林芷安捏紧了棋子，“我们大周公主嫁过去给一个老头子冲喜，这样太后娘娘和皇上能答应？这不明摆着羞辱我们吗？”

　　“皇上自然是不答应的，听说蓝太傅当时直接变了脸色，后来还是让太后娘娘给拦住了，这才顺当走完仪式。”

　　林芷安有些心浮气躁，太皇太后面上波澜不惊，只是微微垂着眼睑，冷冷一笑说道：“北蛮就是料定了我们不敢随意出兵，才这番欺辱到我们头上来，不过这和亲本为的就是保边境安宁，嫁谁不是嫁，娶谁不是娶？只是苦了我们的慧姐儿，年纪轻轻的要受这等苦楚。”

　　林芷安完全不记得有这些变故，心里也有点难受，总觉得胸口发慌，渐渐有些坐立不安。

　　太皇太后也瞧出来了，轻声叹了口气，说道：“哀家瞧着安姐儿也累了，早些回去歇息了吧。”

　　这边清宁宫，刘太后在宴会上推辞说身体不适，早些就离了席，这时正卸了钗环要更衣就寝，就听见宫外一片喧哗。

　　服侍她的宫令女官李姑姑见了刘太后脸色不悦，忙说，“奴婢这就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话音刚落，就见小皇帝怒气冲冲地闯了进来。

　　小皇帝似乎是刚散了宴会就赶了过来，一身繁重的明黄色朝服仍然穿在身上，头上还带着旒冕，十二道玉珠乒乓作响。

　　小皇帝一进门就开始质问刘太后：“母后为何还同意和亲，我们大周的公主难道就得配北蛮那粗鲁不堪的老头？”

　　李姑姑见状，心知不好，忙给几个伺候的女使们使了个眼色，女使们也知道事情厉害，都垂头同李姑姑出去了，还细心地把好了门。

　　刘太后斜眼看了小皇帝一眼，抚了抚鬓角，“和约上说的是将宪容长公主嫁给北蛮王，可到底也没说是哪个北蛮王，当初也是我们自以为是了。”

　　“那是他们误导的我们，母后你心知肚明，为何刚刚不发难？”秦庚脸红脖子粗，显然是气急了，“这些北蛮野人羞辱我们，我们为什么还要忍着！”

　　“哀家说的话你是没听懂吗？”刘太后厉声说，“说什么他们误导我们，你有证据吗？你有实证吗？我们自以为是，误解了，本就是我们失误在先，现在人都到跟前了难不成还能毁约？”

　　“为什么不能毁！这些北蛮人各个不知好歹，不敬我们大周王室，肆意羞辱我们！就应该把他们都斩了！然后让大周铁骑踏平北蛮！”

　　“你说的倒是轻巧。”刘太后冷冷一笑，“当年你上有几个能干的庶哥哥，即使你占了嫡子的名头，哀家扶你上位仍然困难重重，不说当年的齐王，你看看现在那晋王，怀王哪个对你的龙椅不是虎视眈眈！”

　　秦庚不知母后为何突然提起这事，脸上露出些微茫然。

　　“现在大周国弱，若是轻易出兵祸及百姓，民心一失，给你那几个哥哥抓了把柄，这时候再来个什么人同当年的齐王一样，哀家看你这个大周皇帝还能做几天！”

　　秦庚闻言气急，把头上的冠冕狠狠摔在地上，“朕这个大周皇帝，现在说什么都没人听，就是母后手里的傀儡，大周有母后就够了！这皇帝，朕不做了！”

　　冠冕落地，玉珠尽散，噼里啪啦地砸在地上，一阵热闹之后归于平静。

　　刘太后震惊，看着秦庚，秦庚红了眼，也瞪着刘太后。

　　“你不做了，你不做了……”刘太后眼圈发红，手指发抖，“你这个皇位不知道又多少人惦记着，你竟然说你不做了，哀家这些年生你养你，为了你，跟朝堂上的这些人周旋，跟福安宫的那位委屈求全，哀家做了这么多事，受了这么多委屈，你竟然说不做了……”

　　刘太后说到嘴后竟然带上了哭腔，腿一软，颓然坐在了地上，秦庚本能地想上去扶一把，但是最终别开头，不去看她。

　　“你这个逆子！你是在逼哀家还权于你吗？”刘太后质问道，“可是你现在才十二岁，根基尚浅，你怎么镇的住朝堂那些虎狼？就拿这件事来说，如果你一道圣旨下去发兵北蛮，朝堂有多少人会服你？到时候不说百姓会怨声载道，朝堂之内你也会寸步难行！”

　　秦庚面上浮现出一丝愧疚，却仍倔着脾气不肯松口。

　　“这些年哀家为了你殚精竭虑，难道不是为了你好？为什么长公主对你的好你记得清清楚楚，却不记得哀家对你的好？哀家生你养你，你却忤逆哀家，这番顶撞哀家，你当哀家没有心吗？你当哀家不会难受吗？”刘太后捂着胸口，心痛难当。

　　秦庚脸色慢慢缓了下来，他侧目看向面前这个女人，这个女人卸了妆容，他能清楚地看到她的眼角有了细纹，鬓角也有了丝丝白发，顿时一股愧疚涌上心头。

　　“哀家知道你心疼你的大姐姐，你大姐姐这番前去，我们秦氏皇族，我们大周百姓都会记得她的恩德。你是皇上，有你作为你大姐姐的靠山，难道北蛮还会对她不敬，失礼于她？”

　　“但是如果换个人坐这个位置，那就不一定了……”

　　秦庚面色微动，最终不忍再听，又像是羞愧难当，干脆甩袖而去。

　　待他离开后，李姑姑就带着几个女使进了屋。

　　女使们目不斜视地收拾残局，李姑姑则扶起刘太后，刘太后擦了擦眼角的泪珠，就着她的手站了起来。

　　“太后娘娘，奴婢去给您打水洗洗脸，今天也是辛苦了，不如早些歇息了吧。”李姑姑语音里透着关切。

　　刘太后突然紧紧抓住李姑姑的手，吩咐道：“去，去查查是哪个小贱人在皇上耳边挑拨我们母子关系，查出来处置了。”

　　李姑姑看到了刘太后眼里迸发的狠意，“是”了一声，便把头低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