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开棺材铺那些年》Umoi

28、第二十八章

　　王中元住院，季淆一直跟着忙前忙后，赶他离开的话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晚上王中元睡着后谷相惜一个人去走廊的椅子上坐着。
　　单明毓这个人她从来没有听说过，更加不知道王中元还有这样一段感情。如果只是单明宇的妹妹这样的身份事情还好处理一些，但是涉及到王中元的感情……她害怕……
　　“穿上点吧。”谷相惜在外面走廊坐了没过两分钟，季淆就跟着出来了，手里拿着一件不知道什么时候拿来的外套。
　　“谢谢。”谷相惜接过来，进了八月份后同江晚上的气温骤降，平时白天穿短袖还有些热，晚上就要穿一件外套了。
　　她接过来穿上，“这里有我就行了，你回去休息吧。”隔了两秒又说：“今天谢谢你。”
　　“我和中元是朋友，做什么都是应该的。”他说完，对方并没有再开口的意思，想了想坐到了她身边，“我明白你让我离开是不想牵连我。”
　　在救护车里谷相惜可能被吓坏了，一边哭一边和他说事情的经过：“我既没有亲戚也没什么朋友，严格意义上他算是我唯一的朋友，让我留下来帮你吧，至少在中元失控时，我能帮你控制住他。”
　　谷相惜抿嘴低头，没说话。
　　她心里明白这件事和季淆没有太大关系，之前因为两个人都在棺材铺上班，加上当时人手不够各方面的原因，所以做什么事她都会叫上他帮忙，心里也明白出不了大事情。
　　但是现在不同了，他们连敌人是谁都搞不清楚，甚至可能因为这件事丢掉性命，季淆和他们非亲非故，她不能把他拖下水。
　　可现在同样面临着单明毓的问题，她不清楚六年前王中元和单明毓的关系到什么地步，但从他今天的表现来看，一定对他非常重要。单明毓的死因她的父母没有说，只是交涉了葬礼初步流程和需要准备的东西，可也不可能出现那么巧合的事情，他们这边刚查到一些线索，单明毓就出事了。
　　“没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季淆见她不开口，心里也着急，害怕她拒绝。
　　“这段事情发生的事情我不多说你也清楚，你看事情比我看得清楚，应该明白可能接下来就是九死一生的事情了。”谷相惜轻声开口。
　　两个人在空荡的走廊里面，尽量放低声音。但因为是vip楼层，一般人也没办法进来，所以她也就放心说这件事了。
　　“我知道。”季淆说。
　　“那你还……”谷相惜实在不理解，“你都是怕死的，你现在说的这么大义凛然，等到真的有一天威胁到你的生命安全的事情，你会后悔的，我……不想你后悔。”
　　季淆：“总有一死，也不差这一年两年。”
　　他都是看得开，谷相惜心中轻轻叹气。他们现在确实需要帮手，可这种事情没办法和家里说，说了要报警，报警解决不了事情倒是麻烦。
　　而且，比报警更麻烦的是王中元的父亲，当年事情出来后，他就极力主张赔偿和解，明明这个人最不缺的就是钱了。
　　季淆三言两句算是把谷相惜给说服了，在医院一天半，四人等查完房后关上房门研究对策。期间高一沉出院前来过一次，虽然没有说什么，但也算变相的报平安。

　　出院那天，王中元接到电话让他和谷相惜回去吃饭，原本两个人商量着把人送到高一沉那边去，一问高一沉对方这两天都不在市内，两人只好作罢。
　　正在谷相惜思考怎么安置两个人的时候，季淆主动提出建议：“要不我们两个跟着去，你就说我们两个是你们两个对象，今天正好有空就一起过来了。”
　　谷相惜眼前一亮，觉得这个计划可行。
　　“不行！”
　　她的赞同话还没说出口，王中元和许昕悦首先开口反对。谷相惜懵了一下，看向许昕悦：“假装一下，又不是让你俩假戏真做。”
　　“我不同意，这么做是欺骗人。”许昕悦说出自己的理由。
　　“照你这么说你还和高一沉联合起来欺骗我们呢，我大人大量没和你计较！”谷相惜反驳回去：“虽然咱们互相都不喜欢对方，可现在得团结起来，一致对外吧？国共针尖对麦芒的关系，还联手抗日呢，你差啥了？！”
　　要比口才，许昕悦是真说不过她。
　　解决完许昕悦，谷相惜又看向王中元：“那你反对啥？”
　　王中元怒视着季淆，指着他说：“他肯定对你图谋不轨。”
　　谷相惜抱着双臂眯眼看他，一副看傻子的表情，“你敢再往下说我就大鞋底子抽你，你信不信？”
　　王中元：“……”
　　他和季淆认识也六年了，他根本就不是会往自己身上揽活的人，自从知道谷相惜和树二爹的事情后，他明显感觉到季淆对谷相惜的态度一天一天在转变。
　　甚至，现在都主动提出来要做谷相惜的假男朋友，还说没有别的企图。
　　王中元盯着季淆，企图用恶狠狠的眼神震慑住他，但对方的眼神中太坦荡，他失败了。
　　谷相惜倒是没有其他太多的想法，之前也让季淆当过她的假男友。
　　对内镇压了两个反对的声音后，谷相惜和季淆下楼给王中元办理出院手续，四人在回去前又去超市买了一堆东西带回去。
　　当时通知王中元的舅妈罗言，只说了她姥爷王琰过来，至于舅舅王崇杨会不会来倒是没有说。
　　王中元家本就是同江本地人，后面因为王崇杨的生意越做越大，加上除了王中元被绑架的事情，家里没过多久就搬到了帝都去了。
　　这次回来也没有提前打招呼，王中元开着他的二手车带着他们三个回去，路上，谷相惜接到电话，是个陌生号码。
　　原本安静的车厢里突然传来铃声，王中元差点吓的踩刹车。
　　谷相惜倒是没有他反应那么大，但看着不是本地归属地的陌生号码，还是犹豫了。
　　现代人使用微信电话比正常拨打手机号的频率多很多，她也设置了屏蔽推销之类的来电，一般的陌生号码是没有办法打进来的。
　　“怎么不接？”副驾驶的季淆听着铃声响了有一会儿谷相惜还没有接，转头问了句。
　　“陌生号码。”谷相惜说。
　　“检查一下你们的手机定位系统都关了吗？！”许昕悦立刻掏出手机。
　　王中元把口袋里的手机人给季淆，“帮我看看。”
　　与此同时谷相惜心一横接了电话。
　　她虽然觉得有些草木皆兵了，但现在这个时刻不谨慎也不行，但也不能太谨慎，如果这个来电很重要，她可能就因为过于谨慎错过了。
　　“喂？”谷相惜接起来。
　　那边立刻开口：“听我说，96、744、546、926、7.4 、6.3、7.4，我再重复一遍，”
　　谷相惜没说话，身后朝季淆要手机，打开备忘录记下来。
　　电话另一头又重复了一边数字后挂掉电话。
　　谷相惜按照他给的数字打出来，久久不语。
　　“怎么了？”季淆问。
　　王中元已经把车开进了别墅的停车场，但谷相惜还是没说话，把手机递过去，上面写了一行字：“我是林尧，sos。”
　　谷相惜接过手机刚要再打字，外面响起敲玻璃的声音。
　　王中元降下车窗，笑了：“相知哥，大嫂呢？”
　　“屋里呢！”谷相知笑着说，探头朝里面看了一眼，发现里面人还挺多的，“带朋友回来了？那舅妈和我妈应该会很开心。”
　　王中元笑着点头没说话。
　　谷相惜催促：“快下来吧。”
　　谷相惜收起手机，四人下车跟在谷相知后面。

　　—— ——
　　进门前谷相知接了个电话，谷相惜和王中元带着人先进去。
　　开门前，谷相惜叮嘱王中元：“就算舅舅在你也别和他起冲突知道吗？”
　　王中元点头。
　　得到了对方的回答后，谷相惜也才开口，“姥爷，姥爷我们回来啦！！”
　　谷相惜声音洪亮，话音落下没过几秒，一个满头银发但精神矍铄的老人出现在玄关口，看到门口的四人愣了一下，“你们两个这是，带对象回来了？”
　　“我得给您隆重介绍一下！”谷相惜郑重其事挽住季淆的胳膊，“这是我男朋友！”
　　王中元揽住许昕悦的肩膀：“这是我女朋友！”
　　“好，挺好！”王琰笑着鼓掌，幸福溢于言表，“快进来快进来，拖鞋在鞋柜下面两层，小元快去拿拖鞋。”
　　可能因为谷相惜和王中元的感情生活这二十几年没有任何动静，太让家里人操心了，突然不声不响把人带回来，王琰惊喜坏了。带着四个人到客厅沙发坐着，问道：“小姑娘叫什么呀？怎么和小元认识的？”
　　“许昕悦。”她主动报上名字，按照来之前四人串好的口供说：“我们两个是工作中认识的。”
　　“工作认识的？”王琰沉默几秒，惋惜道：“这么好的女孩可惜了。”
　　王中元震惊了，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亲爷爷，那表情似乎在问爷爷你是认真的吗？！
　　隔了一秒，王琰又说：“小原没谈过恋爱，要是对你不好你和我说，我替你教训他！”
　　许昕悦只能点头。
　　聊完许昕悦，王琰又把视线对准了季淆：“小伙子你呢，叫什么呀？怎么和小惜认识的？”
　　季淆礼貌报上名字，又说：“我和中元是朋友，他介绍的。”
　　坐在旁边的王中元不轻不重的哼了一声。
　　王琰：“哪个淆？上学（xiao 东北叫法）的学吗？”
　　季淆愣了两秒，才面不改色解释：“混淆的淆。”
　　“哦！”王琰点头，“名字不错，就是有点拗口。”
　　旁边三人憋着笑，谷相惜憋得满脸通红，被王琰发现了：“小惜，你脸怎么那么红啊？”
　　“没，没事！”谷相惜咳了一声掩饰住，问道：“怎么没见我爸妈嫂子和舅妈他们？”
　　“在隔壁呢！”王琰说：“这房子都空这么久了就简单打扫了一遍也没开火，等会儿相知过来叫咱们过去吃饭。”
　　当年谷家搬家，谷刑和王琰一商量决定买在同一小区当邻居。
　　果然没多久，谷相惜进来了：“姥爷走吧，我妈说饭做好了。”
　　几人说说笑笑过去了。
　　但原本欢乐的氛围在遇到王崇杨后消失了。
　　尽管谷相惜再三嘱咐过王中元，但这些年父子两个积怨已深，根本不是一句话两句话可以开解成功的。
　　王崇杨商界大佬，人也高大魁梧，光是往那一站不说话，周身的气场都压倒了众人：“还知道回来！”
　　王中元侧头不理会，当做没听到。
　　王崇杨的火气立刻就上来了，正准备再开口，被小辈围在中间的王琰说话了：“孙子孙女陪我陪得好好的，你能不能别在这扫兴？”
　　“爸……”王崇杨叫道。
　　王琰：“怎么，你管人还管到你老子头上来了？”
　　王崇杨看了眼王中元，“饭后你来我书房一趟。”扔下这一句话就走了。
　　谷相惜抬头看另一边的王中元，脸色明显不是太好，但比他脸色还不好的，是他身边的许昕悦。
　　王琰：“你爸就那个臭脾气，别搭理他。”
　　王中元点头，“我没放在心上。”
　　虽然是那么说，但吃饭的时候明显的王中元的饭量比平时小很多，但还是陪到了结束。
　　因为人多找了小时工来收拾，四人吃了饭就上楼去了谷相惜的房间。关门前，谷相惜特地看了眼走廊，确定没人后关门落锁。
　　转过身也不藏着掖着，直接问许昕悦：“你认识我舅舅？”
　　许昕悦摇头，眉头紧皱着：“我……我不确定是不是他，在我爸出事半个月前，他们见过。”
　　王中元刚坐下，听到许昕悦的话立刻弹起来，“你说什么？他……”
　　还没说完就被谷相惜踢了一脚，“你小点声，生怕别人不知道你要干什么是不是？”
　　王中元立刻闭嘴，调小音量：“这个人渣，我就知道这件事和他脱不了干系。”
　　“……”
　　谷相惜真想吐槽一句，有他那么说自己亲爹的吗，但仔细想想这件事造成今天这个局面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王崇杨造成的。
　　“相惜，”季淆叫了一声谷相惜，把话题引到正事上来：“刚刚在车上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谷相惜：“林尧是我找的私家侦探，他活动在全国行踪不定，曾经也有人试图找到他但是都失败了，之前在车上的陌生号码就是他给我的，我们两个约定过密码，那句话就是我破解出来的。”说着把手机里破解出来的那句话给王中元和许昕悦看了：“sos并不是求救，而是告诉我他现在可能有危险，暂时不能替我继续调查了，同时也告诉我要小心，对方的来头不小。”
　　说话间，谷相惜的手机接到个新邮件，上面又是一串数字，“季淆，书桌上有纸笔帮我拿一下。”
　　接过季淆递过来的纸笔破译出上面的数字，“他说给我准备了个东西，明天去这个地址去取。”
　　“他靠谱吗？”王中元总觉得心里不踏实，主要还是这个邮件来的太巧合了。
　　谷相惜：“他是我大学学长，你说靠不靠谱？”
　　“也是同江人？”季淆问。
　　谷相惜：“他虽然是同江人，但我们之前并不认识，是上了大学后才认识的。”
　　谷相惜觉得他们多疑了，林尧是大一她参加校青年志愿者协会时候认识的，大一的时候林尧去了部队，后面退役后才又回来接着上学的，两个人都不认识，更加不可能和这件事有关系。
　　她默默记下纸上的地址后焚烧了。
　　才烧到一半，门外响起敲门声，“谁啊？”谷相惜立刻把没烧完的半页纸扑灭藏起来。
　　“让王中元出来。”门口，王崇杨开口。
　　谷相惜看向王中元：“能说就说，聊不下去就回来，刚刚许昕悦说的事情还没确定别说出去。”
　　王中元没说话，点了点头出去了。
　　王崇杨：“都多大人了一回来就知道进房间，也不出去陪陪你爷爷。”
　　王中元一出来，就被王崇杨劈头盖脸给骂了，脸色立刻黑了。
　　“和你老子就这个态度？”王崇杨见他这样更生气了。
　　“就这个态度，能聊就聊，不了拉倒。”说着转身就要回去，被王崇杨叫住了。
　　“你跟我来。”他说了这句后先转身走了。
　　谷家二楼房间多，以前王中元经常过来，所以也有他一个房间。王崇杨进了房间，从口袋里面拿出一个优盘递过去：“上面有个小程序，打开后能隐藏你的手机定位，你找个靠谱的人想办法装在你和小惜的手机上。”
　　王中元没有接，冷眼看着他。
　　王崇杨气急，硬要往王中元手里塞，被对方躲了过去：“你到底要什么？忽悠我装这个东西，然后方便你对我实时监控？！”
　　“屁话！”他骂道，“我是你老子我能害你不成？”
　　王中元冷哼一声：“你倒是不能害我，但没少害死我身边的人。”
　　“我那也是迫不得已！”王崇杨是真的急了，脱口而出后就后悔了，把手里的优盘扔到王中元身上就要走。还没到门口就被拦下来了。
　　王中元：“你把话说清楚。”
　　“说什么？说不清楚！”他一拳打在墙上：“这件事复杂程度不是你不是我能解决的，我当年那是及时止损，官司接着打下去会死更多人你知不知道？！你把小程序装上什么都别管，后面的事情我来处理。”
　　王中元拦着他:“你都知道？既然知道就把事情跟我们说清楚，当年到底怎么回事说清楚！”
　　“有什么可说的？！”他真有些生气了，扯堵在门口的王中元，但根本没有对方力气大。
　　“你说有什么可说的？”他被这句话刺激到了，红着眼中恨恨看着他：“说清楚事情原因，查清楚案件经过，给那些因为我而死的人一个真相，给那个因为我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家庭一个交代！什么叫你说不清解决不了？现在是法治社会，牛鬼蛇神也好，□□也好，就算他在同江在东三省只手遮天，赔上我这条命我也要查清……”
　　啪的一声一个响亮的耳光搭在王中元的脸上，“你瞎说什么，我生你来干什么的？送死的吗？！”
　　“你的儿子在六年前就死了！”王中元看着他，一字一句，说的清晰无比：“在他的朋友以肉身为他挡住那些绑匪，帮助他逃跑的路上就死了，现在这个王中元，只是为了单明宇活着的王中元！”
　　他说完打开门，“你不告诉我没关系，总有一天我能查清楚真相，我相信我的祖国不会容忍这样恶劣的事件存在，她会还给我公平与正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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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的最后有些修改，把后面那一段删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