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式创业》原上老枪

1、地摊西施

　　《中国式创业》第一篇：野百合也有春天

　　第一章：说书说禅说命运 求真求道求生存

　　1、地摊西施
　　一方水土育一方人，不同时代的人们也无不打上时代的烙印。
　　东西南北中，发财到广东，
　　早晚泡茶楼，打的吹海风，
　　在全国人民这样描述当时的广东时，也有首打油诗是这样描述江城的：
　　开口称老子，哥们叫拐子，
　　街边摆竹床，鼾声三百里。
　　江城是座特大城市，也被戏称为世界最大的县城。
　　戏称说的是江城的土与穷，两江三镇面积极大的江城却没有多少文化体育场所，甚至没有一栋称得上地标的高楼，闹市区的主要马路两旁五六层的楼房与二三层的小房子夹杂在一起，门店后面都是破旧的居民区，居民区里大多是破旧平房，偶尔有几栋拼凑感极其强烈的二层三层的小楼房。
　　江城人本善良热情豪爽，或许是因依码头而立市之故，这里充斥着码头文化，大部分人的口头表达方式带着浓浓的江湖味，开口就带渣滓，以至于后来为了树立语言文明，市政府还成立了五讲四美三热爱办公室。
　　红旗商场是江城最大的商场，商场的南侧有一条窄路，是商场进出货物的通道，北侧是个十几米宽百来米长的一块空地，空地一面是商场的墙壁另外两面是院墙，两截院墙形成的拐角处是一座个性张扬的公共厕所，像一栋徽式建筑。
　　改革开放后，几个待业青年在这块空地上摆起了地摊，渐渐这儿摆摊的人买东西的人越来越多，鼎沸的噪杂声热闹的地摊群，丰富的货物使这儿俨然有了小商品市场的架势。
　　地摊上除了各种家用的小物件，还有服装鞋帽、文具玩具、日用百货、小五金、小电器、小工艺品等，除了卖货的市场上还有烤红薯、锅盔的、卖冰棍、汽水、酸梅汤的。
　　很多老人小孩在这里选购日用品、文具、玩具，有些来商场的购物者也喜欢到地摊市场上逛一逛看一看，比较一番价钱。
　　穿着打扮得像个农村大姐的苏丹红转场到这儿还不到十天，她虽然一周只能来一次，但对这里的人流量挺满意的。
　　她的小摊位在地摊市场进口不远处，紧邻着她的是块约一米见方的空地，空地上只放着个纸牌子，牌子上写着：光碟，六块。
　　一个大妈站在她的摊位前拿着一件围裙说道：“闺女，再便宜点呗。”
　　“大妈，只能再降一毛了，要不我就赔钱了。你看，这围裙多好啊又结实又好看，这么大一朵牡丹花还是手工刺绣的呢，还是漂亮的荷叶边，多费工啊。”苏丹红笑道。
　　“嗯，好，好，哎，找钱吧。”大妈掏出两块钱递给她，她接过找了两毛钱零钱。
　　东方白注意这边有一段时间了，心里想道：乡土打扮掩不住她的丽质，好一个地摊西施啊。这个地摊西施挺实在的，她的货质量也好，就在她这买双皮鞋吧。
　　长得算是白净的东方白上身穿件蓝色旧中山服下身一条涤卡长裤，脚上穿着一双前后开了四个口子，两侧鞋帮用细铜丝连着鞋底的破旧皮鞋。衣着虽成旧但收拾得挺整洁的，头发没型也梳理得挺整齐的，一尘不染的头脸掩不住他的憔悴，不到三十岁的人看上去有三十五六了，但眉宇间隐隐约约有些灵气与睿智。
　　他走到苏丹红的摊位前，目光扫了扫整个市场，又看了看她地摊子上的两双皮鞋，犹豫了一下蹲下身去拿起只皮鞋仔细看着。
　　“大叔，这皮鞋是万里皮鞋厂的，国营厂质量多好啊，看着就放心，穿上脚显得特稳重特有档次，一看就是个干部。”苏丹红蹲在摊位对面，看着他笑道。
　　“样式不重要，关键是要结实，要耐用才行啊。”东方白嘀咕道。
　　“万里皮鞋最大的特点就是结实啊，要不然怎么叫万里牌呢，是吧。大叔，你看啊，这鞋是线装的，你看看，多粗的线啊拽都拽不断，穿十年也不会脱线啊。”苏丹红拿起只皮鞋拽给他看。
　　“多少钱？”东方问道。他是购物厌恶者，不是必须的他是不会掏钱购买的。
　　“便宜，才二十。”苏丹红大声答道。
　　“咋这么贵呢？”东方说着坐在摊边的一块砖头上试着皮鞋，觉得挺合脚的。
　　“这还贵呀，商场里同样款式的鞋，卖六十八呢。”苏丹红说道。
　　“十块。”东方下狠手猛砍了一刀，杀了一半价钱。
　　“大叔，进价都十七块，你给十九吧，就赚两块钱，吃碗热干面。”苏丹红笑道。
　　“赚得太多了吧，两块钱都可以买十几碗热干面了，十五块。”东方讨价还价道。
　　“十八块吧，大叔，你总不能让我赔本吧，我也得吃饭啊。”苏丹红也让了一步。
　　东方站起来要走，大伟拿着两盒皮鞋快步走过来放在苏丹红摊位上，大声说道：“红姐，皮鞋又涨价了，十九块一双了，说过两天还要涨呢。”
　　“啊，又涨了，涨这么多一次涨两块呀，怎么老是涨价啊。唉，就没跌过啊，这生意越来越难做啰。”苏丹红叹息道。
　　东方一听站住了，转过身又蹲下去拿起那双鞋，伸手去拿装皮鞋的纸盒子。
　　“哎，大叔，皮鞋涨价了啊，至少得二十了。”苏丹红抓着一只鞋说道。
　　东方急了，大声嚷道：“哎，你刚才不是说了十八块吗，我都没有还价呢。”
　　“可是涨价了呀，大叔，十八块我拿不到货了呀。”苏丹红耐心地解释道。
　　“涨价的是这两双啊，我要的这双进价是十七呀，对不对，你自己说的呀。”东方见她还抓着鞋子便严肃地对她说道：“再说了，十八块你不是还赚一块吗，我上一天班也就赚一块多钱工资呢。大姐啊，要做事先做人啊，这不管是做啥事诚信第一是吧，诚信是咱们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啊，对不对呀。不讲诚信赚了钱又有啥用呢，把灵魂都给弄丢了，不值啊。”
　　“啊，多两块钱就把灵魂给弄丢了呀。”苏丹红半张着嘴嘀咕着，松了手。
　　“是啊，两块钱不重要的嘛，最重要的是诚信啊。”东方说着将皮鞋装进盒子拿根塑料绳子捆好，掏出钱包拿出两张大团结递给她，交待道：“哎，你得找我两块钱啊。”
　　红接过钱，嘟着嘴说道：“大叔，就赚你两碗热干面。”
　　东方纠正道：“热干面一毛二一碗，你赚了八碗面呢。”
　　“哎呀，大叔，还要粮票啊，□□票六分钱呢。”
　　苏丹红对东方说着将钱放进口袋准备找零钱，突然传来一声大叫：“城管来了。”
　　这声喊叫像瘟疫般引得市场上一片混乱，每个小摊贩都赶紧手忙脚乱地收拾货物。
　　“快撤。”大伟大声说着赶紧帮苏丹红收拾货物。
　　苏丹红的货物是摆放在一大块塑料布上的，大伟抓住塑料布的两个角一翻，半块塑料布上的物品就堆在了另外一边了，塑料布下露出帆布箱盖。
　　大伟迅速将货物塞进箱子，合上盖子拉上拉链，提着帆布箱子跑向空地尽头那座外貌张扬的公厕。
　　苏丹红跟在他身后跑着，接过箱子进了女厕所。
　　东方等着她找零钱呢，没料她一阵风似的收拾好货物跑进了女厕所。
　　他向四周一看，其他摆地摊的人也都在迅速收拾货物，有人收拾好了货物要跑，
　　可这次城管的动作非常迅速，巷子口已经站满了穿着深色城管制服的人，在地摊市场唯一的进出口那儿密密匝匝地筑起一道人墙，人墙将地摊市场的通道彻底封住了，没有一个人能够跑出去。
　　女厕所走出个穿着漂亮的连衣裙，时尚高贵气质优雅阿娜多姿的摩登女郎，拉着拉杆箱走到东方身边。她走近了东方才认出来，这是卖他皮鞋的那个女人啊。嘿，不到两分钟时间，那个灰头土脸的农村大姐就变成个女神了，真是信了她的邪了还。
　　“哎，你还没找我钱呢，两块钱。”东方迎上一步伸手说道。
　　“待会找你呀，大叔。”苏丹红小声说道：“哎，你帮个忙吧，待会多找你一块钱，找你三块钱怎么样？”
　　“哦，帮啥忙啊？”东方正琢磨着苏丹红对他抛了个媚眼，笑道：“大叔，咱们假扮夫妻骗过城管吧。”她说着将帆布拉杆箱的拉杆往他手里一塞，挽住他的胳膊。
　　东方身体一震，他握住拉杆拉着箱子壮起胆子抬腿和她迎着那排黑压压的城管走去。
　　东方从没撒过谎更没演过戏，欺骗穿着蓝黑色制服威风凛凛的城管他心里很不踏实，被动地跟着她走向那一排如临大敌的城管，双腿抖得厉害迈不开步子了。

　　一辆黑色日产小轿车在闹市区的中山大道上行驶着，王清风坐在副驾位上，斜靠着身子看着车窗外。
　　一面之缘便难忘啊！唯美主义者王清风不自觉地拿她与李雪梅相比，天上人间啊。
　　清风是连续第七次到地摊市场了，见过她之后一周之内来了六次，可次次都不见人。无奈之下王清风只得托大伟通报信息，今天早上接到大伟的电话，她又出现了。
　　马路上车辆很少，除了几辆公交车就只有偶然出现的几辆小货车、小吉普了。
　　八十年代初还没有私家车，军绿色帆布蒙面的小吉普就很拉风了，只有高干才够格配备日产这样的高级进口小轿车。
　　“唉,只剩十几天时间了，好不容易看到个中意的却没留下任何信息，再找不到她就得接受包办婚姻娶肉包子了，惨啊。老妈也催得太急了吧，哎，你说，改革开放几年了，老妈的封建意识咋这么顽固呢。”王清风长长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