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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林莲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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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死了……
疼我、爱我的爸爸已经死了，他被放进了那口龙头棺材，埋在了黄土之下，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世界，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爸爸啦……
而我，作为独生子的我，竟然远在美国，只能从电报和照片里得知爸爸去世的消息，连参加他的葬礼都来不及，连他的最后一面也没能见到！
心脏病发，猝然离世……
这就是那封电报里交代给我的爸爸的死因，短短的八个字，便成了这位纵横台湾□□几十年的枭雄、老大留给人间的谢幕词，刀光剑影、大风大浪都闯过来了的“海哥”，居然最终会败给了那小小的病魔？！
可是，爸爸他身上不是带着药的么？我在美国时也确实听爸爸提到过他偶尔会犯心口疼，不过一来家庭医生说过问题不大，只需按时服药即可缓解，二来爸爸亲口说过会将那速效救心丸随身携带，就算偶有疏忽，不是还有你妈在么？可既然如此的话，爸爸又怎会在家中死于心脏病发作？妈妈呢，只要爸爸在家便和他形影不离的妈妈呢？
妈妈？我的妈妈？
对啊，我的妈妈又在哪里呢？爸爸死了，可妈明明还活着啊，在那张照片里，她不是一身缟素的守在爸爸的灵前吗？可为什么她也不来香港找我，就放任我被囚禁在这座空荡荡的别墅里啊？
一阵剧烈的疼痛自我的胸腔内扩散开来，我的眼前又开始浮现出重重叠叠的影子，一会儿是一个衣着华贵、气度雍容的豪门阔太，一会儿是一个披麻戴孝、双眼红肿的寡妇遗孀，一会儿又变成了一个浓妆艳抹却依然不掩风华的风尘歌女，她时而站在舞台中央幽幽地歌唱，随着那伴奏腰肢轻摆，时而却又坐在了台下，坐在一群男人中间，与他们划拳说笑，输了便很豪爽地举杯欲饮，这时却有一个男人挺身而出，夺下她手中的酒杯，大包大揽的要替她喝完——可是，为什么看到这一幕的我心中是那么的不快，而且那种感觉，就仿佛是——被人生生抛弃了一般？
没错，他们都抛弃了我，爸爸早早就把我丢去了美国，而那个被我叫作“妈妈”的女人，同样也是对我不闻不问，那么多年来她唯一的一次写信给我，竟然是告诉我爸爸的死讯，至于她自己呢，居然那么快就和别的男人卿卿我我起来，她宁可偎依在那些男人怀里，都不肯腾出手来抱我一抱，且从我记事起便是这样——从小到大她抱我的次数，大概加在一起也没有家里的保姆和菲佣多吧？
她不爱我，也不爱爸爸，她亲口说过我的出生完全是个意外，是她一时心软、一不小心的结果，不然她怎会对我表现得那样嫌弃厌憎，连爸爸生前都曾无奈地感慨我和她上辈子一定是仇人，还是血海深仇、不共戴天的那种！
你这个……这个贱女人……
我什么都想起来了，她恨我，我也恨她，无怪乎她会把我一个人丢在香港，对我的死活毫不在意！她现在一定正和那个替她挡酒的男人在一起，不光同喝一杯酒，还同抽一支烟！可我又怎能让他们如愿？爸爸尸骨未寒，我岂能容许我的母亲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便投入别人的怀抱？爸爸生前对她是何等的情深义重，简直是把她视作珍宝一般，她这样做，又怎么对得起爸爸？
我甩开步伐，快速奔向了那个女人，我看见她笑靥如花，大概是喝了酒的缘故，双颊透出淡淡的红色，眼睛里闪烁着幸福的光芒，全没了面对我时那种冷若冰霜的神色，而那个坐在她身边的男人面容却是模糊不清，我只能依稀看清他和那女人的嘴角都有着相似的弧度，举手投足间也都透着一股优雅和从容——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夫妻相？可是她和爸爸做了那么多年的夫妻，为何也不见她与爸爸有半点相似呢？
“真想不到啊，我们的天皇巨星竟然也来陪酒了？”
我脱口而出，那个女人原本灿烂的眼神瞬间便有些黯淡，我看到她又低下了头去，对我的讥讽不发一言，反倒是紧挨着她的那个男人笑着开了口，语气温和地说道：
“别取笑我啦，老板——只是玩玩而已嘛。”
我的太阳穴又爆起了一阵剧痛，我甚至能感到冷汗正在顺着我的额角流下，我拼命伸出手去，想要拨开那迷雾，想把那个男人拉得近些，想要看清他的脸，也就是在那一瞬间，我的手突然被人握住，一个柔和的声音对我说道：“别怕，Julian，没事了，我就在你身边，啊？”
这——是她的声音？那个女人，居然会用这么温柔的语气对我说话？
我心头一凛，拼尽全力撑开了双眼，映入眼帘的正是那张让我爱恨交加的面容，只是此刻这张脸上的神情不复我记忆中的冷淡疏离，而是写满了关切和疼惜，若论那爱怜之意，竟不下于爸爸！
“Julian，你觉得怎么样？别怕，我去倒杯水来给你吃药，好不好？”
胸口依然在痛，我已顾不得去想那个一向对我不理不睬的女人这会儿是怎么到了我的床前的，我只知道自己并不想看到她，也不想劳烦她来照顾我，于是我一把甩开了她的手，冷冷地道：“不必了，我不敢劳您的驾，我是死是活，也都与你无关！”
女人的双眼瞬间盛满了惊愕之色，她怔怔地看着我，脱口问道：“你——你说什么？”
“我说，我的死活与你无关，也不需要你来惺惺作态，你去找你喜欢的那个男人吧，让他好好伺候你，你放心，我没那么封建，不会要求你为爸爸守寡的，随便你爱怎么犯贱都行！可是你也没资格来管我，我不需要！省省吧！”
“Julian，你在说些什么？你、你把我当成——”
女人满脸皆是错愕痛惜，我不屑地向她望去一眼，冷笑一声反问道：
“怎么，难道你不是么？爸爸死了才多久啊，你这么快就跟了别人，你说你怎么对得起他？你自己说你是不是个人尽可夫的贱人？你不拿我当儿子也就罢了，可爸爸一向对你那么好，你怎么能这么绝情？我真想不明白，爸爸一世英明，怎么就会把你这种人当成宝的啊？”
我一口气把话说完，冷笑着打量那女人愈渐苍白的脸色，看着她的眼泪夺眶而出，看着她一把抱住了我，带着哭腔对我说道：“不是，不是的！Julian，你不可以这样说妈妈，妈妈是爱你爸爸的，同样也是爱你的啊，你知不知道——”
“别再假惺惺了！不是你自己说的不想为爸爸生儿子么？不是你自己说生下我纯属意外么？我是怎么来到这世上的？三个字，‘不小心’啊！我没有妈，我从来都没有妈！”
我拼命晃头，竭力抗拒着那女人的靠近，我不要她碰我，我鲁德培这一生从来不在感情上勉强他人，不爱我的人我绝不强求，即便是我的亲生母亲也不例外！她在我最需要的时刻大步走开，既是如此，我便放手随她去，哪怕这一别就是永远，就是生死茫茫！
“站住，你给我站住！我叫你站住啊！”
那个人就那样走了，只留给我一个决绝的背影，任凭我撕心裂肺地呼唤，也不肯回头……
不要走，不要丢下我啊，我什么都没有了，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你知不知道，我爱你啊……
“砰！”
巨……巨响？又是那一声巨响？！
我怎么又会听到那声巨响的？而且，那声音听起来，为什么那么像是——枪声？
“啊！！！”
“Julian，Julian！你怎么了？”
那双手在我痛彻肺腑的惨叫声中慌乱地抚摸着我的头，将我蜷缩成一团的身体放平，扯过被子盖上，更是一声声安慰着躁动不安的我，不断对我说着她不会离开我，永远不会，还说这些年来她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够和我冰释前嫌，不管我信与不信，她今后都不会再丢下我了，我们母子四人要永远在一起，妈妈年纪大了，再也经受不起刺激了，她不想再看到任何一个儿子有丝毫意外，特别是我……
什么，母子四人？
怎么可能？我不是独生子吗，我从来也未曾听说过我还有什么兄弟姐妹呀，更何况，还是两个？？？
“Julian，张开嘴，来，吃药……”
一声轻唤冲破了我脑中的混沌，再看一只手已经伸到了近前，掌心里托着一粒白色的药片，就要塞进我的口中去，然而不知为何，在我看到那药片的刹那，头顶却像是被铁锤狠狠敲中，脑子里只剩下嗡的一声，再也听不见其他的声音了。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他们，到底还有多少事在瞒着我？那个决然离去、让我肝肠寸断的身影，又到底是谁？
我，什么都想不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祝大家猪年大吉、万事佩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