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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翻手为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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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玉柏玄以往的记忆,此处应该地处罗城与云楚的交界,虽然是往北走,但已经是初夏,即便是树林,只要点起火堆,也并不觉得冷。玉柏玄与甯蔚羽轮番值夜,说是防止野兽偷袭,平闻虚心知肚明,其实是在监视他,怕他逃走。
一路走来,两人没有伤他的意图,他也由惴惴不安转为了听天由命,他也想开了,跟着他们有吃有喝还有人守夜,比自己一个人饥一顿饱一顿强百倍。
平闻虚津津有味地啃着烤兔肉,还招呼甯蔚羽,“吃呀,别客气。”甯蔚羽护住一只兔腿,架在跟前的火堆上反复烘烤,
玉柏玄从不远处返回,手里拿着水袋,“你这也吃的太快了,午饭吃了半只山鸡,怎么饿成这样?”玉柏玄看见平闻虚脚下一堆骨头,忍不住感叹。
“没吃光,还给你留着呢,”平闻虚指指甯蔚羽手中的兔腿,打了个呵欠往后一倒。
甯蔚羽将剩下的兔肉分作两份,递给玉柏玄一份,玉柏玄伸出一根手指压在唇上一脸神秘,从怀里掏出一包树叶,打开一看是几枚鸟蛋,玉柏玄将树叶包好埋在火堆下。
不一会儿平闻虚鼾声如雷,玉柏玄无奈地摇摇头,离悦还说皇甫霏迟最像他师父,跟平闻虚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用饭狼吞虎咽,睡觉打鼾梦呓,讲话故弄玄虚,活脱脱一个武鸣第二。
甯蔚羽不理会如雷的响声,悄悄同玉柏玄交谈,“你懂的真多,会唱歌,还会烤兔子。”
年少时的逃亡,让娇生惯养的玉柏玄经历了许多无法想象的苦难,也曾得到了最纯真无邪的爱情,光阴飞逝如白驹过隙,如今物是人非难以言喻,她用柴火将刚才的鸟蛋从炭火中拨出,还冒着热气。
“黑乎乎的,能吃么?”甯蔚羽伸手去摸,被玉柏玄拦下,用树叶捏在手里,搓去外面的壳,白皙光滑的鸟蛋在她的手心里翻滚,“小心烫。”
“唔......”甯蔚羽细细嚼着,“比水煮鸡蛋还要香。”玉柏玄剥了一颗放入口中,手里将剩下的剥好递给甯蔚羽。
“好香,哪来的蛋?”方才还睡得天昏地暗的平闻虚,如同鬼影一般突然出现在两人面前。甯蔚羽平日教他抢怕了,连忙收回抱在手心里。
“吃独食不地道,”平闻虚紧紧盯着甯蔚羽的手,仿佛透过他的手已经品尝到了食物。
“给他尝一个,”玉柏玄示意甯蔚羽,若是不给,他又要念叨些什么圣人云:知恩图报善莫大焉。
平闻虚端详了一下鸟蛋,丢入口中,“没想到你还会烤鸟蛋,下次多烤一些,这还不够塞牙缝的。对了,都多少天没有沐浴了,明日寻个有泉水的地方落脚,你不嫌臭,我自己都闻不了。”
十日后,三人抵达都城黍阳。玉柏玄先期的打算是独自回返,让隐卫护送甯蔚羽与离悦藏到斐城暗桩,哪知生出这些变故,甯蔚羽一路跟随寸步不离,又多了个平闻虚,她决定先偷偷潜回黍阳与叔父会面,探知情况。
玉柏玄与甯蔚羽风吹日晒变得粗糙不堪,平闻虚却因为吃喝不愁显得容光焕发,似乎还变胖了些,三人乔装之后进入中街一家制香阁。
制香阁店主带着人抬了几口木箱,由小仆引领着从后门进入,小仆一一清点了,带着店主来到姬筱的书房,片刻之后离去。
姬筱皱着眉头看着案前狼吞虎咽的平闻虚,半晌没有眨眼,玉柏玄和甯蔚羽用罢之后,也一眼不眨地望着他,几个响嗝之后,平闻虚心满意足地推开杯盏,抚摸着小腹,“不错。”
“玄儿,你的朋友为何都如此与众不同,”姬筱忍不住感叹。
“我们可不是朋友,我是被他俩绑架来的,”平闻虚吃得有点多,说话间还在打嗝。
姬筱看看黑瘦的两人,再看看红光满面的平闻虚,充满疑惑。玉柏玄将经过告知姬筱,他的脸色愈加深沉,嘴角却浮上一层笑意,“公子是武鸣先生的弟子,想必一定是出身大家。”
“你猜错了,我可不是什么大家公子,我是师父从路上捡的,”平闻虚知道皇甫霏迟是觅冬公主,也知道离悦来自前齐王室,唯独自己是无父无母的弃婴,可师父对他视如己出十分疼爱,他丝毫不在乎这些,“你们谁见过大家公子吃这么多的?”
“瞧公子的模样,年纪应该比玄儿要大些,武鸣先生名震天下,亦是是德行良善之人,”姬筱颔首赞道。
“说话何须弯弯绕绕,你不就是想问我多大年纪么,师父说我是她在元兆二年四月初五那天,在路边草丛捡到的,就当作是生辰,反正也都差不多。你问这些是不是想敲诈我的师父?我比谁都了解她,你放心,她不会理会的,”平闻虚喝着茶,一脸满不在乎。
玉柏玄与甯蔚羽对视一眼哭笑不得,他们早已拿平闻虚毫无办法,将询问的目光投向姬筱。
姬筱面上带笑,眼底却浮上莫名的阴沉,“此时多事之秋,外面不太安全,就请公子安心在寒舍小住,或许不久,武鸣先生便会寻来,久仰先生大名,届时还有许多问题需要请教。”
“叔父,武鸣先生真的会来么?”玉柏玄等着小仆引领平闻虚离去,疑惑道。
“这些事不足挂齿,叔父有一事与蔚羽商量,”姬筱看向甯蔚羽。
“叔父请讲,”甯蔚羽正襟端坐。
“童将军现在正在巡视柯城驻军,蔚羽常年在校场训练,想必能够襄助童将军,若遇异动,更能助她一臂之力。”
“不可!”玉柏玄打断姬筱的的话,“让他去别庄。”
“别庄现在除了小仆,没有一个隐卫,他们都被调动潜伏在皇城附近,皇宫内的隐卫不容小觑,必须时刻严守。”
“那就让他躲在别处。”
“若能事成,无需躲藏,倘若事败,无处可藏,他嫁给你的那天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姬筱的话无懈可击,句句锥心。
“叔父说的对,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难道能躲一辈子不成,你说过信我,可是不算数了?”甯蔚羽不想再藏在玉柏玄的身后,不想让人觉得他是个累赘,他明白姬筱的用意,母亲不能轻易离开都城,而自己回返无人知晓,正好可以暗中协助童辛。
“此事我已同甯将军商议过,”姬筱起身从暗格中取出一截布带,上面依稀可见干涸的褐色痕迹,甯蔚羽一眼便认出这是母亲的珍爱之物。甯湛屏跟随先帝讨伐北遂时,带领先锋军被敌军围困在大雪之中,狂风暴雪无法视物,众人皆撕下深衣一角捆绑成绳,以免有人在大雪之中迷失,击退敌军数次偷袭之后,终于等来援军。
甯蔚羽将布带小心收藏放入怀中,“我能见一见母亲么?”
“明日童将军将出发赶往柯城,临行前会去卫尉寺,到时甯将军也会前往,”姬筱看看外面的天色,已到掌灯时分,“我已掌握铁证,只需一触而发。”
书房的油灯一夜未熄。
甯湛屏站在卫尉寺的廊下伫立许久,依稀看到童辛大步而来的身影,她的身后跟着一个士兵,看不清脸色,她下了两层台阶,控制住身体,努力让自己不再向前迈步。
童辛来到甯湛屏面前,微微颌首,转身进门。乔装后的甯蔚羽扮作随从,守在门口,甯湛屏只看了一眼,就认出了自己的儿子,她目视前方,极力克制声音中的颤抖,“羽儿......”
甯蔚羽低下头回道,“母亲......”
“娘后悔在你儿时将你送到校场,后悔将你嫁给那个臭丫头,应该在家族中为你寻一门亲事,让你平平静静度过此生。”
“母亲将我带到校场那天,曾经对孩儿说过,甯氏的儿女,没有贪生怕死之人,身为男儿,照样可以保家卫国。”
“这些话你倒记得清楚,娘说不让你跟着公主,你可一句都没听进去。”
“公主是这世上第二好的女人。”
“第一是谁?”
“母亲大人。”
甯湛屏望着空旷的大门,直到那抹背影消失。
甯蔚羽手中的大斧滴着新鲜的血液,在地面上形成一处血洼,面前的两名副将瞠目结舌地望着不远处滚落的头颅,互相交换着眼神。
童辛手执印信,不怒而威,“本将奉先帝遗旨,整合精锐,谁敢抗旨,就是藐视先帝,意图谋反,杀无赦。”
两名校尉看到甯蔚羽手臂上捆绑的布带,再看向他手中的大斧,露出惊异的神色,“是甯公子,”两人单膝跪地,抱拳而握,“我等等誓死效忠!”之后迅速起身,缓缓抽出身旁的佩剑,逐渐靠拢。
玉柏炎似乎听到不同寻常的动静,蓦地睁开眼睛,细细听去却分辨不清,发觉姬墨旸不见了踪影,正要招呼内侍,看到水色的衣衫划过门扇。
姬墨旸端着去了皮的梨子,施施然走到皇帝面前,“陛下醒了,臣侍特意取了些果子,等陛下下朝,正好可以用。”
“你可听到异响?”玉柏炎心中有些不安。
姬墨旸细听了片刻,俯身回道,“时值初夏,许是蝉鸣。”
玉柏炎站在那里任由内侍服侍更衣,心思却魂飞天外,忐忑不安的心绪愈加深重,换好朝服,往前走了几步,转身扶起恭送她的姬墨旸,“墨旸同朕一起。”
姬墨旸惶恐道,“陛下,臣侍是陛下侍君,擅入朝堂于礼不合。”
玉柏炎盯着他如谪仙一般的脸颊,他浓密的睫毛下满是谦谨,她拉起他的手,“墨旸于朕与旁人不同,既是侍君也是谋臣,朕允了,无人敢反驳。”
“臣侍遵旨。”
一路上皆是谦卑恭谨的面孔,她平日也未在意过,这些内侍到底长得是何模样,今日看着却觉得说不出的陌生,当她进入空空荡荡的大殿,终于知道,令人不安的异样源自何处。
“咦?”近侍一脸诧异,朝臣都去哪儿了?怎么一个人影都没有,敢教陛下等待,都要反了不成?也不是没有,那边好像来了一个。
右手虎口的月牙胎记鲜红如血,纤长的手指间旋转着一柄血迹斑斑的匕首,瘦长的腿跨过门槛,步步走近,身后留下一串越来越浅的血痕。
“放肆!何人胆敢手持兵器擅闯大殿,快来人将她擒住!”近侍看到来人手中的匕首,连忙呼喊,余声回响在空荡的大殿之中,分外诡异。
半晌没有动静,近侍愈加慌乱不知所措,回头看看皇帝,发现玉柏炎已经坐在龙座之上,一旁坐着凤后,姬墨旸的发冠掉落,一头青丝垂在身后,玉柏炎手执他的发簪抵在他的颈间。
玉柏玄瞥了一眼浑身打颤的近侍,“还不快滚。”说罢,继续走向龙座。
“站住,”金簪几乎陷进皮肉,姬墨旸却浑然不觉,痴痴地望着大殿中的身影。
“朕给你一个机会,立刻自裁,朕就放过姬氏一族,”玉柏炎扯了扯水色的衣领,“还有这个贱人。”
玉柏玄停下脚步,似乎被她打动,“陛下给出的条件十分诱人,谋反重罪还能饶恕,陛下真是宽宏,可我为何要答应?貌似此情此景,该提条件的应该是我。”
一滴鲜血沿着白皙的脖颈流入水色的衣领,玉柏玄下意识抬起手腕,她的动作自然逃不过玉柏炎的眼睛,玉柏炎轻蔑地一笑,“你的弱点人尽皆知,优柔寡断,瞻前顾后,心慈手软。”
“陛下还真是了解我,所以我决定痛改前非,天底下的美男多得是,何苦痴缠一个,”玉柏玄满不在乎地说道。
“看来你真的想通了,那就别怨朕心狠,”玉柏炎四顾看去,皇宫内的隐卫时刻潜伏在她身边,此刻为何还没有动静?这时从门外飞入一个黑影,迅雷不及掩耳地攻向玉柏玄,玉柏玄飞转腾挪轻松闪开,接上几招之后立下杀手,抹断隐卫的咽喉。
玉柏玄从尸体上擦了擦匕首,口中自言自语,“怎么还能漏了一个?”
玉柏炎惊诧过后,目露阴鸷,“没想到你果真深藏不露,真是轻视了你。”她滑动金簪,在白皙的脖颈上留下一丝血痕,“想清楚了么?”说罢作势要刺。
“等等!”
玉柏炎露出阴冷的笑容,“用你的命,换一族的命,怎么说也值了。”
“让我想想,”玉柏玄在殿内踱着步子,表面看起来在思考,内心却焦灼似火,不知有没有抓到想要抓的人,隐卫为何还不来复命。
“够了,朕的耐心有限,即使朕杀了他,姬曾也会将这笔账算在你的头上,你想要安安稳稳作皇帝,痴心妄想!”玉柏炎目眦尽裂,她笃定玉柏玄一心想要取得皇位,只会逼自己退位,不敢弑君,否则无法堵住众臣悠悠之口。
几名隐卫押着三人往大殿而来,玉柏玄轻呼一口气,转身笑对玉柏炎,“陛下若谈交换,我也有个提议,用三个人交换一个人,陛下也很划算。”
玉柏炎拿着金簪的手在微微颤抖,她稳住心神,鄙夷地望向玉柏玄,“你当朕同你一般懦弱。”
隐卫捉拿顾玖容时,他性情暴烈誓死不从,无奈之下打晕了才带来,皇甫景沨也晕了,不过是吓晕的,只有第三个人波澜不惊,顺从地跟随而来。
顾玖容迷迷糊糊清醒过来,看见龙座上的玉柏炎,失声惊呼,“陛下!”四顾看去,眼前的景象让他怔愣片刻,转头对着玉柏玄怒目而视,“陛下待你仁德宽厚,你却意图谋反,你有何颜面面对先帝!”
玉柏玄走到他的跟前,居高临下,“这话你问错人了,你该问问龙座上的人,”玉柏玄抬头直视玉柏炎,“陛下,贵君誓死不从意欲自戕,是被打晕才带来的。贵君对陛下一往情深,不知能不能算作一枚筹码。”
顾玖容捕捉玉柏炎的每一丝表情,满心希冀地望着她,期待她能像往常一样,用充满爱意的目光看向自己,玉柏炎目不斜视,始终盯着玉柏玄,手上的金簪丝毫不让。
玉柏玄摇摇头,将匕首横在顾玖容的脖颈,“陛下可想好了?”利刃贴着顾玖容的皮肤冰冷刺骨,却不敌从高处落下那凛若寒霜的目光,她看着自己,好像在看着一个毫不相干的人,曾经的风花雪月似乎如烟雾一般瞬间消散,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顾玖容发髻散乱,声音强忍哽咽,“陛下不必在意臣侍,能为陛下而死,是臣侍的荣幸,”他再也没有力气去猜玉柏炎的心思,无数次夜不能寐,无数次欣喜若狂,如果她愿意哄他,即便没有几分真心,他也知足了。
玉柏玄似是想起了什么,若有所悟地说道,“贵君进宫数年,连个公主皇子都没留下,真是可惜,”说着露出神秘莫测的笑容,“贵君可知为何?”
顾玖容眼中噙着泪水,迟疑地望向玉柏玄。
玉柏玄盯着玉柏炎的眼睛,在顾玖容的耳边说道,“陛下召你侍寝之后,都会服药,你就是大罗神仙,陛下也怀不上你的孩子。”
顾玖容像是听到天大的谎话,“你胡说!”他惊慌失措地看着玉柏炎,迫不及待地想要得到否定的回答,玉柏炎不敢与他对视,而是惶惶地望向别处。
从希望到绝望,从古怪的笑容直到泪流满面,他曾经为了不伤害玉柏炎的身体,亲手烧掉姑母送来的药叶,他曾经天真的认为,即便没有孩子,玉柏炎依旧会爱他......可笑的是这一场欢愉,只是他自己的独角戏......他满怀柔情地望向玉柏炎,“我就知道,我一直是在自欺欺人,既无才貌又无胸襟,任性善妒张扬跋扈,陛下怎会中意我?陛下喜欢柔顺乖巧,我拼尽全力,依旧不能换得陛下的真心......”
顾玖容抚摸着腕上的玉镯,凄艳的嗓音在大殿中低诉,“请恕臣侍无能,不能为陛下分担一二,从此以后,我再也不会缠着陛下了......”
顾玖容蓦地攥住玉柏玄手中的匕首,玉柏玄连忙去夺,匕首在洁白的颈项间划过,细如红线的伤口变得越来越大,汩汩涌出的热流与红色的衣衫融为一体,红色逐渐延伸,吞没了一层又一层,如同朝阳背后宫墙的暗影,随着露水无声消逝在烈焰之下。
上元节的灯火照映腕上的手镯,映在莹莹闪耀的双眸之中,圆月西斜,曲终人散,霞衣香影终在逐渐黯淡的空洞虚无中烟消云散......
眼前的红色让她一阵目眩,玉柏炎咬着苍白的嘴唇不发一言,禁锢着姬墨旸的手几乎要将他的手臂捏碎,攥着金簪的手心冒出一层细汗。
皇甫景沨方才悠悠醒来,没敢出声,紧接着就看到了这一幕,他看见玉柏玄拿着匕首向他靠近,吓得结结巴巴,胡乱挥舞着手,“你......你别过来,陛下心里没我,就是把我杀了也无济于事......他......他”皇甫景沨惊慌失措地指着旁边的人,语无伦次,“陛下喜欢......喜欢他!”煞白的小脸满是惊恐。
“你这是在戏弄我?”玉柏玄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心怀,挥舞着匕首在他眼前晃动,“那人是个内侍,陛下贵为天子,怎么会喜欢一个贱婢?”作势要搭上皇甫景沨的脖颈,哪知他两眼一翻,再次晕了过去。
玉柏炎感觉握着金簪的手开始发麻,似乎就要脱手,她一眼不眨地盯着玉柏玄手中的匕首,随着她的手移动,每动一下,她的心就跟着颤抖,脊背冒出一层层虚汗。
玉柏玄挥挥手,外面的人将顾玖容的尸体抬了出去,她玩味地绕着内侍转了一圈,“侧君说陛下喜欢你,他说的对么?”
端跪的人毕恭毕敬地转向玉柏玄,伏身在地,“回公主,皇宫内的男子皆归陛下,陛下恩泽雨露与我等是莫大的福分,若说陛下喜欢,奴婢不胜惶恐。”
玉柏玄点头似是认可,“你说的也对,如此说来陛下喜欢的人多了去,”她用匕首挑起内侍的下巴,左右地欣赏一番,“嗯,的确不错,年纪有点大,没关系,我就喜欢年纪大的,”接着用刀尖挑开他的衣领,“还细皮嫩肉的。”
“谢公主夸奖,”他眉眼含笑,眼角下的那颗泪痣透着无限妩媚。
玉柏玄饶有兴趣地问道,“陛下,你瞧他的模样,我觉得他更喜欢我,把他赏给我吧。”
玉柏炎几乎将手里的金簪捏断,滔天的怒火从眼眶中喷射而出,姬墨旸痛得轻哼一声,连忙咬住嘴唇,内侍看着玉柏炎轻轻摇头,似是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姬墨旸发出的声音轻短,几不可闻,听在玉柏玄的耳中却犹如炸雷作响,她面色如暴雨来临前的的阴沉,将匕首抵在内侍的胸口,声音中的怒火一触即燃,“此人对我搔首弄姿,又对着陛下眉目传情,定是要离间君臣之谊,不除不足以慰陛下与我的姊妹之情。”
寒光闪过,就要自上而下刺入他的胸口。
“住手!”玉柏炎的声音带着颤抖,金簪坠落,弹跳几下落在地面,叮咚作响。
玉柏玄伸出手,姬墨旸穿过大殿,缓缓走到她的身旁。她从怀中掏出手帕为姬墨旸包住伤口,扯下自己的发带为姬墨旸束起发髻,用手指细细描绘他的脸颊,无声相望。
玉柏炎颓然道,“既是交换,把他也放了。”
玉柏玄的手指拂过姬墨旸脖颈上的手帕,回身木然地盯着玉柏炎的双眼,“陛下方才似乎并没有答应交易。”
“你......你以为逼宫便能登上皇位?朕在位一日,你休想全身而退!”玉柏炎怒极,心中担忧覃未晞,想用皇位交换,转念一想,玉柏玄也不是傻子,怎会轻易相信。即使她信了,名不正言不顺,必定受到阻挠,玉柏炎在旁敲侧击地警告,此时谁都不能轻举妄动。
玉柏玄浮上莫名的笑容,“谁说我想作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