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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翎羽银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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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出东方,橘红色的霞光渐渐射入窗棂,门外的绿染轻轻打开房门,甯蔚羽坐在书案前,脸上的泪痕已干,红肿的双眼显然哭过很久,却闪烁着熠熠光芒,油灯已经枯竭,案上摆着一沓书信,甯蔚羽如痴如醉,绿染走到了跟前亦毫无察觉。
“驸马,驸马?”绿染轻声唤道。
甯蔚羽将信纸合上,抬头看着绿染,眼中如星辰闪烁,脸上的甜蜜让他散发出别样的光辉,“我没有白等......”
青丝散落在玉枕之上,浅浅的梨涡荡漾甜蜜的美梦,梦中漫天飞舞的合欢花落在眉间发梢,散发醉人心脾的芳香,两个小小的身影奔跑在粉色雨雾之中。
绿染端着午膳轻手轻脚地进门,想看看甯蔚羽是否起身,看见甯蔚羽伏在木箱上,眼中噙着泪水,笑容却似春光一般明媚,手里拿着书笺,翻来覆去地摩挲,手边放着新打开的信纸,在纤长的指尖下描摹着墨色的笔迹。
“驸马,您一宿没睡,这么早就醒了,用过午膳还是歇息一下吧。”
甯蔚羽听到绿染的劝说,想到第一封信里玉柏玄说的话,本来是打算以后每天打开一封的,可是他躺在榻上,迷迷糊糊梦到了她的模样,清醒过后又忍不住打开一封又一封。
“放在案上,等会我就用,”甯蔚羽拿起一只陶埙,想起玉柏玄鼓着腮瞪着眼吹埙的模样,“扑哧”一声笑得两颊的梨涡如同酿出美酒,粉嫩的笑靥如雨后杏花,四月芳菲天,春红始盛开。
绿染许久未见甯蔚羽如此欢喜,心里也十分高兴,放下托盘,悄悄退了出去。
夜幕中繁星点点,绿染在房门外守着,看见甯蔚羽的身影一直坐在案前,灯下的甯蔚羽时而笑得乐不可支,时而轻声啜泣,入魔一般痴迷。
不知不觉天色渐明,箱中的书信越来越少,案上摞了厚厚一层,甯蔚羽自言自语,“不看了......以后慢慢看......”将看完的书信叠好放入箱中,依依不舍地盖上箱盖,不消片刻,又摸索着打开箱子。
绿染有些担心甯蔚羽,两天两夜未睡,身体如何吃得消,他去厨房熬了安神汤,端着给甯蔚羽送来。
甯蔚羽将手中的书信合上,看到箱底还有一封,踟蹰着要不要全都看完,“既然看了,索性都看了,以后再重新看一遍也可以,”他迫不及待地打开最后一封信。
翻了几下,最后一封信里没有夹着书笺,甯蔚羽感到有些诧异,又低头四下寻找,案下空无一物,他抬起头来思索,莫不是她写到最后给忘了?真是个迷糊蛋,甯蔚羽笑着摇摇头打开信纸。
随着第一个字映入眼帘,粉若飞花的脸颊逐渐褪去血色,笑容凝固在消失的梨涡边缘,珊瑚一般水润的嘴唇变得苍白,胸口感觉一阵钝痛,颤抖的双手将信纸铺在案上,深吸一口气,揉揉眼睛,又逐字逐句读了一遍,每一个字都像重锤击打在心上,韶阳公主的红色印鉴像利剑刺痛他的双眼。
他哆哆嗦嗦地将信纸叠好放入怀中,扶着书案准备起身,许久未歇息,让他觉得身体好像不再属于自己,眼前漂浮着黑灰色的斑点,周遭的摆设忽近忽远来回晃动,他不知要走向哪里,好像无处可去。
绿染端着托盘打开房门,看到甯蔚羽双眼空洞形同槁木,站在屋子中央左右打晃,连忙放下汤碗上前扶住他,“驸马,公子,您这是怎么了,可是累着了?”
甯蔚羽没有答话,他看着绿染的口一张一合,却听不清他在说什么,绿染见到他痴傻的模样心急如焚,“公子,您可别吓奴婢,奴婢这就唤人来给您诊治......”
甯蔚羽甩开绿染的手,像个木偶一般回到案前,将书笺信纸和礼物重新放入木箱中摆放好,将木箱盖好,一手按在箱盖上,“今日是初几?”
绿染听见甯蔚羽突然问他,不知所措地答道,“公子,今日十一了。”话音未落,感觉一阵风一般,甯蔚羽消失在自己眼前,“母亲若回返,告诉她我去寻公主......”
玉柏玄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在擦肩而过的风中不断回旋在甯蔚羽的脑海中,湛蓝天空中回归的大雁与官道上飞驰的骏马形影交错,扬起的尘烟融进路边的清溪,模糊了刚吐出的黄嫩草芽。
公主仪仗一路并未惊动地方郡县,而是沿着官道前行,夜里也是歇在营帐中,玉柏玄在马车中颠簸了几日,一直没有睡好,在帐中刚迷迷糊糊地躺下,听到本来逐渐安静的队伍一阵骚乱,“何人如此大胆,夜闯卫队,抓住他!”
不管是谁,骚扰公主仪仗都是死罪,玉柏玄好不容易有了睡意,翻过身又打算继续睡,又听见外面噼里啪啦打得热闹,一下子清醒过来,心想这个胆大包天的人倒还有几下子,居然还没被抓住,于是披上衣服打算出去见识一下这位武功盖世的大侠。
来人不仅夺了一个护卫的兵器,还将欲上前合围他的几人打得接连后退,后面不断有护卫冲上,他舞动长戟扫倒一片,转头在人群中看到掀开帐帘走出来的玉柏玄,身形稍顿,被刺伤了手臂。
刺目的鲜血顺着月白色衣袖蜿蜒淌下,他似乎不知疼痛,眼中闪烁着喜悦的爱慕,再次挥动手里的长戟,直冲着玉柏玄的方向而来。
从小到大,玉柏玄从来没有见过他习武的模样,除了那次遭夜有霜暗算一时气急拍碎了案几,甯蔚羽在她心中一直温和乖巧,甚至一度让她觉得他多愁善感柳弱花娇。
人影不断攒动,纷纷扑上去意图制服那个擅闯公主卫队的人,玉柏玄在夜色中努力分辨,随着动作的变换,她难以置信地睁大了双眼,无法相信这个目露寒光英气逼人的男子,就是儿时总是缠着她的爱哭鬼。
甯蔚羽看到玉柏玄与他对视,停下手中的招式,痴痴望着她,夜色中的双眼犹如星辰,眼中的泪光闪烁,映在玉柏玄的心上。刀枪瞬间而至,眼看就要落到甯蔚羽的肩头。
“住手!”玉柏玄惊慌失措丢了外衣,冲着甯蔚羽飞奔过去,甯蔚羽丢掉手里长戟,几步奔至玉柏玄的面前一把将她抱在怀中,滚烫的眼泪顺着脸颊落到她的脖颈,闷声的呜咽在玉柏玄的耳边涌入她的心房,击碎她心底每一处坚强的壁垒。
“你怎么这么不听话,”玉柏玄在灯下给甯蔚羽包扎伤口,“闷声不响地闯卫队,又不说自己是驸马,伤了要害该如何是好。”
甯蔚羽瘪着嘴,鼻尖哭得通红,“听话有什么用,说自己是驸马有什么用?我什么都听你的,结果你......你就......我说我是驸马?我还是驸马么?你不是不要我了么......”
刚刚止住的泪水再次汹涌而出,长途的奔波劳累和痛苦绝望的伤心,让他的嗓音变得沙哑干涩。他哆嗦着从怀中掏出最后那封信,举到玉柏玄的面前,“我怎么脸皮那么厚,还敢说自己是驸马,你不是把我休了么......”
玉柏玄没有看那封信,她知道最后一封信的内容,只是没想到甯蔚羽居然一口气读完了所有的信。她不敢抬头看他哭泣的模样,只觉得心中说不出的苦涩难过,手上给他包扎好伤口,静静地呆坐无语。
甯蔚羽哭得断断续续,“你写了那么多书信,就是为了拖住我不让我担心,你到底要做什么,你要做什么非得要......我说过我愿意等,你连等待的机会都......不想给我么......”
甯蔚羽的哭泣不断敲打玉柏玄的心,让她肝肠寸断,她忍不住拉住他的手,为他拭去眼泪,强忍着心酸哽咽,“我只是......怕你受到伤害。”
“我在你心中,就是这般脆弱,还是你压根就没把我当作亲人,”甯蔚羽看到玉柏玄痛苦的模样,心里愈发难过,止住眼泪反手握住玉柏玄的手指,“我不求你能爱我,只求你不要弃我而去。”
玉柏玄的眼泪再也忍耐不住,滴落在甯蔚羽的手背上,他慌忙地去擦她脸上无声淌下的泪水,“你别哭,我不说了,是我私自跟来给你添了麻烦,我是没忍住......”一面说着,眼中再次噙满了泪水,抱着玉柏玄两人痛哭流涕。
玉柏玄哭着哭着又笑出来,笑得甯蔚羽惊慌失措,晶莹的泪珠“啪嗒啪嗒”地往下落,“都是我不好,给你气成这样。”玉柏玄拭去脸上的泪痕,两手捧着甯蔚羽的脸,“我的蔚羽哥哥是用水做的么?”说罢伸出衣袖给他看,“你看我的袖子,都被你的眼泪浸透了,还如何穿。”
甯蔚羽有些难为情,嘴上又不想承认,把头一扭,“湿了又如何,湿了就丢掉,反正你也不在乎,”说着眼泪止不住流淌,玉柏玄把他的脸转过来与自己对视。甯蔚羽红肿憔悴的双眼深陷,眼底一片暗青,此刻的幽怨如同漩涡一般直视她的眼底。
“蔚羽,此次南疆之行前途未卜,或许要与前齐觅冬开战,你跟着我太过危险,明日一早,我派人送你回去,好不好?”
“不好!我为何要听你的?”甯蔚羽将休书拍在她面前,“你与我何种关系,我就要听你差遣?我是戍边将军甯湛屏之子甯蔚羽,你就是命令我,也得先向陛下请旨!”休书在甯蔚羽的手中哗哗作响,晃得玉柏玄眼花缭乱。
玉柏玄张口结舌地看着眼前的人,今夜他夜闯军营,长戟挥舞虎虎生风,接着在这一脸严肃顶撞得自己哑口无言,完全颠覆以往他在她心中的印象。
她咽了一口吐沫,摁住他摇着信纸的手,“你别摇了,是我错了,不该不顾你的感受,可我说的都是实话,我不想让你涉险。”
“你知道危险,为何只身前往?”甯蔚羽手中攥着休书,盯着玉柏玄的眼中全是哀怨。
“我怕,我护不住你......”玉柏玄的脸在晃动的灯火下神色凄徨,“我是想,若我安全回返,等不到你看到最后一封信,我就偷偷取走,若我战死沙场,你就是为国捐躯的公主遗驸受人敬仰,若我失败......那封休书就是最后的保障。”
甯蔚羽抱住玉柏玄泣不成声,“我若没有将这些信读完,你就打算一直骗我么,你就是瞧不起我......”越说越委屈,哭得他浑身打颤。玉柏玄环着他的腰,轻声安慰,“哪有,就是有,今日我也刮目相看。”
胸前的起伏逐渐平静,甯蔚羽的眼泪还挂在脸上,哭过的小脸红扑扑透着无尽的委屈,他又举起信纸,几乎戳到玉柏玄的脸上,“如何?”
玉柏玄轻叹一声,接过休书,没有再看,在油灯下点燃,红彤彤的火光照亮甯蔚羽眼中的星芒,熠熠生辉。
眼看火焰燃尽,玉柏玄将纸片丢到地上,刚想开口,看见甯蔚羽自己将鞋袜外衣脱了钻进被窝,“跑了好远的路,真是乏了,”他吸了吸通红的鼻子,“别傻坐着了,快睡觉吧,再闹天都要亮了,明日还得赶路呢。”
“?”谁闹了?
甯蔚羽看见玉柏玄又打算张口,举起手臂话带威胁,“你现在又想命令我了?你要是非让我回去,我就告诉母亲你给我写休书,还将我的手臂砍伤了,让她亲自来找你。”
“你这么无赖是跟谁学的?”
“全公主府最无赖的人就是你,你说我是跟谁学的?”
“可是你就这样离开黍阳,甯大人回去见不到你,不得把公主府翻个底朝天?”
“我出门之前留了口信,绿染会告知母亲,你就别操心了,过来睡觉。”
“......”
未免皇帝追究,又怕甯湛屏担忧,玉柏玄亲自写了书信,交由驿站的信差快马加鞭送往黍阳。玉柏玄坐在马车里,手中拿着一本书看得入神,看了一会实在觉得浑身别扭,“你总看着我,我脸上有虫么。”
甯蔚羽看见玉柏玄抬起头,立刻挪到她的跟前,抱着她,“你看你的书,我看你,互不干扰。”玉柏玄被他搂着哭笑不得,“这样如何看书?”
“那我帮你拿着,”甯蔚羽接过她手里的书,一只手环抱住她在自己怀里,一只手举着书,“你看,这样既能看书,又不劳累,看完了告诉我,我帮你翻页,”说完又翻了一页。
玉柏玄转头看着他的侧脸,若隐若现的梨涡出现在如玉的面颊上,红嫩水润的嘴唇得意洋洋地自言自语。她无声微笑,一面看书一面说道,“我脸上没虫,身上有虫,又白又嫩又粘人的虫。”
马车行驶了一会儿,甯蔚羽才突然醒悟,“啪嗒”一声把书放下,“你说谁是虫?”
“说你是虫真是说对了,反应如此迟钝,不是虫是什么?”玉柏玄忍着笑意,“说好的帮我翻页,这么一会儿就嫌累了。”
甯蔚羽搂着玉柏玄一动不动,她以为惹恼了他,怕他生气,连忙哄道,“你没听出我在夸你么,又白又嫩。”没有得到回应,玉柏玄转过身看着甯蔚羽的脸色,发现他面无表情,不知道到底生没生气。
“哎,你倒是说话啊?”他越是不动声色,玉柏玄心里越是发慌,怕惹他落泪伤心。
甯蔚羽看着她的双眼,缓缓靠近她的脸颊,呼出的热气吹动她耳边的发丝,以一种从未有过的语调问道,“我哪里白,哪里嫩?”
玉柏玄的手心开始出汗,她慌乱地低头,发觉甯蔚羽的体香充斥着整个车厢,无论她如何努力清醒都无法忽略,直到她听见甯蔚羽发出奇怪的声音。
她抬起头,看见甯蔚羽用手捂着嘴,憋得满脸通红,玉柏玄恨不得从马车上跳下去。
她拉开他的手,“哈哈哈......”被憋住的笑声在车厢肆无忌惮地张扬开来,玉柏玄翻了翻白眼,“笑吧,真没想到,蔚羽都学坏了......”甯蔚羽狂笑了一阵,“看见你窘迫的模样,我这心里好受多了,哈哈哈......”
甯蔚羽笑得乱颤,大眼睛笑得像弯弯的月牙,玉柏玄看他笑得开心,自己也跟着笑,甯蔚羽从来没有这样笑过,他从来都是笑不露齿行止有度,乖巧地作正夫该有的姿态,或许这才是他真实的模样,毫不掩饰地呈现在心爱的人面前。
玉柏玄支着头,看着笑得前仰后合的甯蔚羽,眼中流露出别样的温柔光彩。甯蔚羽笑了一会儿,发现玉柏玄一直盯着他看,脸上收敛了笑容,用袖口遮住嘴轻咳一声,不自在地看向别处。
“笑够了?笑够了就帮我拿着书,”玉柏玄捡起书塞到甯蔚羽的手里。
甯蔚羽红着脸翻书,“方才看到哪里了?”
“看到又白又嫩那一页。”
这次轮到甯蔚羽窘迫得不知往哪里看,“你就会欺负我,”转过身去背对着玉柏玄。
玉柏玄调戏回去,心里平衡了许多,“看到‘汤以伐桀’。”
甯蔚羽不情愿地转回来,拿起书翻到那一页,举着不敢看她的双眼,玉柏玄接过书,“还是我自己拿着,你给我倒茶如何。”
“你说,方才我笑得那样大声,外面的人听没听到?”甯蔚羽举着茶盏一口一口地喂着玉柏玄,后悔刚才的失态。
玉柏玄撩起窗幔,问一路骑马跟随的零溪,“你方才听到笑声了么?”
“听到了!”零溪据实回答,玉柏玄的身后出现甯蔚羽纠结的小脸,一脸的沮丧。零溪略作沉思,“好像......没听到什么声音,许是风声。”
玉柏玄将窗幔放下,“你且放心,没人听到。”甯蔚羽一脸生无可恋,“你当我是三岁孩童呢。”玉柏玄合上书,躺在软枕上,“听到又如何,我都没说什么,谁敢议论我的驸马?”
甯蔚羽脸上的纠结散去,甜蜜地一笑,漫山遍野的杏花黯然失色,明媚的阳光透过窗缝,照映在比春花还要娇嫩的脸颊上,荡漾羞赧青涩的涟漪,他扭捏着偷瞄玉柏玄,一点点往她身边挪动。
玉柏玄拍拍软枕,冲他微微一笑,甯蔚羽小心翼翼躺在她的旁边,一双明眸看着朝思夜想的容颜,玉柏玄则笑着与他对望,“看着这么多年都没看够?要是我早就腻了。”
甯蔚羽甜美的笑容带着嗔怪,“你的意思瞧我瞧够了?那我不惹你厌烦了,”作势要翻身给她个后脑勺,被玉柏玄拽住,“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生的不好看,越瞧越丑,蔚羽生的美,越看越欢喜。”甯蔚羽嘟着嘴,“就会说好听的糊弄人,要不是我机警,真教你给骗了。”
“我向你赔罪,以后再也不骗你了。”
“口上说说就算赔罪了?”
“那你说如何才算。”
甯蔚羽偷偷地用小手指勾住玉柏玄的手指,鼓起勇气,“你让我亲一口,我就原谅你。”
树影在马车旁不断掠过,肃清的官道上车轮和马蹄夹杂着卫队整齐的脚步声,在车厢内的静谧中显得格外刺耳,甯蔚羽收回慌乱失望的目光,抿了抿嘴唇笑道,“真不禁逗,我就是随便说说,”然后大咧咧地指着玉柏玄脸上一处,“我记得你小的时候这里有一颗痣,现在怎么没了?还有,你小时候眉毛颜色很重,现在怎么这样淡?还有,你的鼻子怎么变样了......”
滔滔不绝的说辞从甯蔚羽口中流出,他装作毫不在意,试图掩盖不断涌出的失望气馁,他生怕让她看轻了自己,生怕一个不小心让她心生厌烦,越是这样,越是难过,越是怕教她看出自己难过。
“光顾着说话,你倒是亲啊,难不成要我抱着你的头往我脸上贴?”玉柏玄笑眼弯弯,早就看穿了他的心思,看他可怜兮兮的模样,说不出的惹人怜爱。
零溪骑着马跟在车旁,听见车内玉柏玄的声音,“哎,不是说亲一口么,怎么没完了?”“再亲别怪我不客气......”“如今这世道,连你都学坏了......”
甯蔚羽抱着玉柏玄的脸一通亲,从额头眼角鼻尖到脸颊唇角下巴,每一处都没有放过,他捧着她的脸如同饮了酒一般沉醉迷离,痴痴地望着她的朱唇,喉结上下滚动,咬了咬嘴唇想要吻上去。
马车突然一阵颠簸,嘴没亲上,脸撞到一起,磕得玉柏玄颧骨钝痛,眼泪差点流下来,车夫在帘外慌忙赔罪,“奴婢该死,公主恕罪。”
甯蔚羽也好不到哪去,捂着嘴皱着眉,强忍着眼泪,玉柏玄回道,“无碍,继续赶路。”她伸手拉开甯蔚羽的手,水嫩的嘴唇磕的红肿,有一处还渗着血丝,玉柏玄憋着笑用手帕给他擦拭,甯蔚羽看到玉柏玄的表情顿时泪如泉涌,口中念叨,“你害我受伤,还嘲笑我......”
玉柏玄连忙软声细语地哄道,“是怪我,没有老老实实坐在那让你亲,等你的嘴好了,再补上。”甯蔚羽听到她的承诺,才将眼泪收了回去,梨花带雨的小脸露出如愿以偿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