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爱情也冬眠》欢颜

30、chapter 29 爱情地图

　　海潮对着电脑发呆，犹豫该怎么开口问李纯情她和范择的事。虽然这是纯情的隐私，她不该存有太多的好奇心。但一想到对象是范择，她就怎么也放心不下来。
　　她回头望了望趴在电脑前的李纯情，深深吸了口气，下定决心般站起来。
　　“纯情，上周末有出去玩吗？”她极力用最轻松的语气问。
　　周三才来问上周末的事情，是不是有点奇怪啊？李纯情抬头看了她一眼，却也没有想太多。“呃，没什么，就是出去．．．．．．逛逛街而已。”她支吾着，嘴角却不由自主地扬了起来。
　　海潮默默地看了她一眼，又很快把目光移到别处。
　　“上周末我和关诣也去逛街了。罗生路塞车，我们在那里等了半个小时。”海潮淡淡地说。
　　“．．．．．．是吗？”李纯情迟疑地看了她几眼，更加吞吞吐吐起来，“．．．．．．我没去那边。”
　　海潮一言不发地望着她。
　　“其实那天我看到你了。”过了很久海潮才开口，声音有些忧虑，“另外那个人．．．．．．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应该是范择吧？”
　　李纯情惊讶地看着她，表情像被什么卡住一样。

　　“纯情，我不是想干涉你的私事，但是．．．．．．”海潮犹豫了一下，还是继续说了下去，“你真的了解范择吗？”
　　李纯情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你想说的我全都知道。”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抬起头来，目光不再闪躲，“我还可以告诉你更多的。”
　　她悲伤而坚决的神情震住了海潮。海潮默默地望着她，心中充满了疑惑。什么时候的事，纯情对范择的感情竟已经到了深不可测的程度？
　　李纯情回身关掉网页，打开自己的图片收藏夹。屏幕立刻被仪态万千的美女照片淹没，海潮一言不发地望着这一切，心里的疑惑越来越浓。
　　“这是他上任女友，这是上上任，喏，这个是广告天后，还有芭蕾舞演员．．．．．．”李纯情指着屏幕上的环肥燕瘦介绍，语气平静得像在说别人的事。她不知从哪儿收集了那么多的勇气，竟然一边讲一边还在微笑。海潮觉得她的笑容像是用纸糊上去的，稍一用力就会四分五裂。
　　海潮伸手接过鼠标，一口气将图片全部关掉。她回过身看着李纯情，眼神有些心疼。
　　“你以前就认识范择吧？”她用了陈述的语气，对答案几乎没有怀疑。
　　李纯情点了点头。

　　让我们坐下来喝杯茶，在这下午三点钟的阳光里倾听一个女孩的暗恋故事。
　　那天是黑色星期五，李纯情清楚地记得。她和另外三个同学一起，代表学校去参加市里举行的中学生英语演讲比赛。题目是事先知道的那七个，选手在现场抽签决定自己的题目。
　　“Dogs are better than cats.”李纯情看着自己抽中的题目，脑子里一片空白。明明准备了五篇演讲稿，选题覆盖率高达5/7，竟然还是倒霉地抽到了她没有准备的这个。
　　她有种天塌下来的感觉，回头望了望成竹在胸的其他人，泪一下子就要涌出来。为了这场比赛，她整整花了半个月的时间查资料、纠正发音、训练台风．．．．．．其他人只准备了三篇演讲稿，她准备了五篇，竟然还是不行。难道倒霉是命中注定的，无论怎么努力都不可能改变？
　　她一个人躲在最偏僻的角落，伤心地哭起来。那些付诸流水的努力和即将到来的困境，仿佛都化作源源不绝的泪水，从她身体里冒出来。她完全陷入自己的悲伤里，忘记了周围的一切，哭得仿佛再也停不下来。
　　“你没事吧？”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到一个声音响起。来不及羞愧，她抬起头，努力睁大哭得肿起来的双眼看着面前的人。他在她的泪光中有些模糊，仿佛电影镜头中经过柔焦处理的演员，全身披着一层柔和的光线。
　　“．．．．．．没事。”大概哭得时间太久，她一开口就打了个很响亮的嗝，伤心顿时变成尴尬。
　　男生递了包纸巾给她，表情一动不动。李纯情疑心他笑了，抬起头盯着他的眼睛，却只发现里面温暖的颜色。她忽然松了口气，回了他一个感激的笑容。
　　“我抽了个．．．．．．烂题目，完全．．．．．．没有准备。”她说话的时候还有些抽泣，眼睛红红的，令范择不禁担心她待会儿怎么上场。
　　“什么题目？”他温和地问。
　　“Dogs are better than cats.”李纯情皱着眉回答，心情却不再像刚才那么惊慌失措。仿佛他的眼神和声音有一种安定的力量，令她心头的焦虑渐渐平静下来。
　　范择的表情似乎松了口气。“如果是这个题目的话，我可以帮你。”他从手中的文件夹里取出一份资料，“这是我写的演讲稿，你要是觉得还可以的话，就拿去用吧。不太长，十分钟应该能记下来的。”他微微倚着墙，神情很轻松，仿佛他们谈论的不过是天气之类稀松平常的话题。
　　李纯情没有料到会出现这样的转机，不禁有些愣住了。她睁大双眼，定定地看着范择，仿佛在判断他是在开玩笑还是说真的。
　　“不需要？”范择睇着她，仿佛觉得有趣似的微微扬起唇角。
　　“你是．．．．．．说真的？”李纯情鼓起勇气问。希望仿佛又回到她的身体里，她刚刚哭得有些疲倦的精神重新振作起来。
　　“我抽到的不是这个题目，所以这篇演讲稿对我没什么用。给你的话，我还可以宰你一顿。”范择的脸上露出估量的表情，仿佛这个价码是经过他深思熟虑的结果。
　　而李纯情再次瞪大了眼，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仿佛无法将思维从演讲稿跳到“宰一顿”上面去。
　　范择的眼里流露出笑意，故意微微一哂，“你觉得不值得？”
　　李纯情有些迟钝地点了点头，又很快摇了摇头。
　　“我就当你同意了。”范择似乎松了口气，立刻将他手中的稿子塞到她手里，令她有种强买强卖的感觉。
　　“祝你好运。”他打了个手势，转过身离开，似乎连背影都是微笑的。

　　以后的很多年李纯情常常问自己，如果故事在这里结束，她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对范择念念不忘？答案每次都不一样。总结下来，大概还是“不会”出现的几率更多。一生之中有很多人给过她无私的帮助，范择的一稿之恩实在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件。如果没有他后来的那句话，她大概老早就将他遗忘在时间的长河里，再也想不起来。
　　如果没有他后来的那句话。

　　比赛结束后，李纯情到处寻找“恩人”履行自己的承诺。参赛的选手和带队老师一般在一楼的阶梯教室集合，她匆匆赶到那里，几乎一眼就发现了人群中的范择。他好像有一种本事，明明穿着和大家一样的校服，做着和大家差不多的事情，却能在第一秒从人群中跳脱出来，宣告自己的存在。
　　李纯情穿过拥挤的人群，好不容易来到“育才中学”的队伍外，却又犹豫地停住了。他的周围都是“育才”的学生，她这么冒然过去，好像有点奇怪。她想了想，决定等到他们去学校门口坐车的时候，再找机会和范择说那件事。
　　她转过身要走，却被开始移动的人群挡住了去路。已经有学校组织队伍离开，中间的走道一下子变得拥挤起来。她有些无奈地站在原地等待，视线却不由自主地朝范择的方向飘去。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把自己的演讲稿给一个小姑娘了。”带队老师瞪了范择一眼，表情似乎有些生气。“你不知道是在给自己制造对手吗？”
　　李纯情的心里升起一丝内疚。从她的角度可以看到范择嘴角的微笑和漫不经心的眼神。他的表情和说要宰她一顿时一模一样，从容淡定，却带着令人不易察觉的善意。
　　“有什么比让一个女生不哭更重要吗？”他理所当然的语气令带队老师愣住了。她大概没料到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会有这样的骑士风度，一时竟语塞起来。
　　李纯情感到心脏被瞬间收紧，一种突如其来的缺氧的感觉抓住了她。那句话变成回声一遍遍在她耳边重放，令她再也听不到其它的声音。她觉得心沉甸甸的，好像有东西在一瞬间填满了她的整个胸口。
　　而那个东西，难道就是爱？

　　“我去冲杯咖啡，你要吗?”李纯情站起来，看着一言不发的海潮说。
　　海潮摇了摇头。她仿佛还陷在刚才的故事中没走出来，眼神若有所思地望着某处。
　　李纯情默默地拿起自己的杯子，向茶水间走去。她的步伐缓慢而坚定，仿佛每一步都经过深思熟虑，决不会后悔。
　　电脑的音乐播放器始终放着那么一首歌：
　　“某年某月某个星期五的下午
　　我在地铁口迷了路
　　于是你成了我的东京地图”

　　如果爱是漫长的旅程，你是不是我的地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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