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爱情也冬眠》欢颜

2、chapter 1 梦醒

　　“如果十年前的你和现在的你坐在一起，你会对她说什么？”
　　“我会告诉她，不要爱上你。”
　　．．．．．．
　　“如果没有你，一切都不会发生；就算它们会发生，导火索也绝不会是我。”
　　海潮醒过来，怔忪了一会儿。那些对话还缠绕在脑海里，让她一时有些分不清梦境和现实。已经很久没想起以前的事了，怎么还会做这样的梦呢？抬头扫了眼闹钟，不过六点。她深呼吸一下，打起精神去上班。

　　电视台的节奏总是跟打仗一样。
　　整个上午，海潮几乎没有喘息的时间。新开的一档节目需要收集资料，几位“线人”又对酬劳起了异议，十点钟例行早会......
　　“我要累瘫了。”李纯情趴在桌上，翻着白眼喘气。
　　海潮的精神倒是还好。她喝着咖啡，忽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
　　“拍卖会什么时候召开，电视台接到通知没有？”她看着李纯情问。
　　“据说这次的拍卖会不对公众开放。”李纯情坐直身体，表情却有点沮丧，“也谢绝媒体报道。”
　　“哦？”海潮有些意外。拍卖会一向是最欢迎媒体的地方，甚至还会不惜血本地邀请媒体造势。往往曝光越多，拍卖品的身价就会被抬得越高。而这次的拍卖品是B市最大的玉器厂，规模空前却又如此低调，究竟是欲语还羞，还是不可告人？
　　她不禁蹙眉，眼里燃起一星斗志。
　　“你想办法打听一下拍卖会的时间、地点，我们自己去。”她对李纯情说。虽然不让采访，基本的程序估计还是在走，市政府那边想来会有通知。
　　“好的。”李纯情点了点头。
　　“那好，你去忙吧。”海潮低头整理了一会儿，抱了一堆图片资料回到自己的位子。

　　电视台采用格子间，即使已经是主播，她还是和大多数人一样，只有一个小隔段的私人空间。
　　“海潮，电话，四号线。”有同事喊。
　　“哦，谢谢。”她接通，“你好，程海潮。”
　　“你好，海潮。”彼端的声音说。
　　脑子出现瞬间的空茫。
　　“．．．．．．你好，欧焓。”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涩涩的，有些发苦。
　　“没想到刚回国就看到你主播的城市新闻。”他大概并未觉察她话里的涩意，依然用很阳光的声音说，“老同学都没有你的电话，我还是查114到省台，然后才转到你的分机。”
　　他总有一种温暖的力量，仿佛一下就能将人从绝望中打捞出来。海潮的目光黯了黯，嘴角却不由带了一丝微笑。
　　“明晚有空吗，一起吃饭好不好？”欧焓问。
　　“我看一下。”海潮翻记事本。其实日程都记在脑子里，她知道明晚没什么事。会下意识这么做，大概也只是想给自己找个借口吧。
　　是因为有空才去，而不是因为想见他。

　　约在湖东路的“竹味轻欢”。放下电话，海潮发了会儿呆。怎么会同意见面呢？分明知道他是那个人的弟弟，而那个人又给了她那么多的伤害．．．．．．
　　她走到窗边，看着六月的天气。天空瓦蓝的连一丝云也没有，阳光明晃晃让人睁不开眼。街上的人潮匆匆忙忙却没有一点儿声音，仿佛虚像一般，让人觉得很不真实。
　　心里渐渐有了答案。
　　大概是真的很想见他吧。在隔了这么多年后，忽然很想见他一面，所以才会同意的吧。

　　向诚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手里拿着杯奶茶，目光殷殷。
　　海潮忙低下头。“谢谢，不过．．．．．．”
　　她拒绝的话还没讲出口，向城已经心领神会，“哦，我忘了你减肥呢。”他扯出一个牵强的笑，随手将那杯奶茶扔给一旁的李纯情，嘴里嘟哝，“又便宜你了。”然后沮丧地抓了抓头发，讪讪离开。
　　李纯情低着头，眼皮也没抬一下。
　　海潮怎么会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拍她的肩膀，给她打气。“来日方长。”
　　“我是不是跟他一样可笑，”李纯情看着自己的脚尖，静静地说，“非要去追求不喜欢自己的人？”
　　“这不可笑。”海潮看着她，语气不知不觉变得严肃起来。“很多事情如果不去争取，就可能一点机会也没有。我认为即使失败，也比遗憾强一百倍。”
　　李纯情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若有所思地走了。

　　说出那句话，其实是有点心虚的。海潮打开左边抽屉的第三格，看着里面的那册手工绘本。淡蓝封面，素色的花体字样——离开以前。她用手指敲了敲有些泛黄的书脊，好像想试试它结不结实。
　　绘本是刚转学的时候画的。那些日子她一躺下，眼前就会浮现起那些可怕的事，漫长的夜晚只好靠画画来打发。因为怕妈妈担心，她连台灯也不敢开，现在两百度的近视就是那时候来的。
　　不知道发了多久的呆，海潮回过神来。她拉开抽屉，又把绘本放了回去，像之前一样。
　　就算她去争取又怎么样？大概还是一点机会也没有吧。

　　欧焓和高中时没什么两样。仍然那么清俊斯文，眼角眉梢都是温暖的笑意。就这么看着他，恍惚给人一种时间倒流的错觉。
　　“有没有失望？”他觉察到她的目光，笑着问。
　　海潮故意耸耸肩，“差强人意。”反问他，“你呢？有没有失望？”
　　欧焓微笑，“还好，我一开始就没抱太大的期望。”
　　“．．．．．．”

　　两人聊起各自的工作。
　　“我记得你以前很喜欢画画，说想当一名插画家，怎么会做了主持人？” 欧焓一边帮她倒茶，一边问。
　　“大概是觉得新闻更有魅力吧。” 海潮端起杯子，问他，“你呢？做什么？”
　　“室内设计。”
　　“哦。”海潮并不意外。记得当初大家在一起讨论职业理想，欧焓说的就是当一名室内设计师。她那时还暗暗憧憬过住在他设计的房子里。而现在，这大概只能是憧憬了吧。
　　她低下头，默默地喝一口茶。
　　“你和大家有联系吗？”欧焓看着她的眼睛，有些发怔。“．．．．．．我是说高中同学。”
　　后面这句话听起来好像没什么，海潮的眼睛却忽然一酸，好像有什么要涌上来。她静静地看着茶杯，“．．．．．．我不知道大家的联系方式。”
　　“噢。”欧焓的语气淡淡的，听不出什么。
　　服务生把菜端上来。竹筒鸡、鳝鱼羹、竹筒焖饭．．．．．．这家店叫“竹味清欢”，竹筒菜想来是拿手的。
　　“吃饭吧。”欧焓放弃刚才的话题，笑着夹了块竹筒鸡给她。“尝尝这里的招牌菜。”
　　他的笑容也和以前一样，温暖得仿佛在万丈海底也能发出光来，将黑暗一下子打碎。
　　其实很想问问他，那个人现在怎么样，当年那样的不顾一切，现在是不是真的找到了他所谓的“幸福”？而她又．．．．．．海潮看着欧焓，命令自己不准再想下去。

　　回去的时候是欧焓送她。他的车简单整洁，唯一的装饰是固定在车窗右角的一个咸蛋超人模型，8寸高，身着红色紧身衣，银色头盔被窗外的灯光映得忽明忽暗。
　　海潮侧头看着窗外斑驳的光焰，喧闹的气氛似乎和车内的安静形成两个世界。
　　“你那时候为什么突然转学？”欧焓忽然回过头，看着她问。
　　海潮呆了一下。
　　“哦，因为我妈妈要换工作，我就跟着她来这儿了。”她回过神来，用轻松的语气回答。
　　算事实吧，虽然．．．．．．只是部分事实。
　　欧焓的视线落在她身上，有些疑惑，却也没有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