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物皈灵》菲梧君

15、阴谋

　　暖阁的内殿，屏退了所有的侍从和奴婢，吹灭了所有的烛火。

　　清冷的月光从窗口斜斜的倾洒而下，桌椅和床铺仿佛浮上了一层薄薄的霜花。低垂的暖帐随风而扬，如垂柳拂堤，飘飘然不知所往。

　　大殿靠窗的位置，站着两个倩影。

　　“明晚的纳宠礼对长老堂而言是一个机会，对我们而言也是一个机会。”神母神色清冷的看着窗外。

　　豆子咬咬嘴唇，“阿妈，藏春阁那一次，小溪已经身处险境了，明晚的纳宠礼……”藏春阁的管事娘子是长老堂的人，如今终于找到了理由拔除掉了这一颗毒牙，但那晚也是险象环生，豆子的内心此刻充满了愧疚。

　　“神母族永远都是神母族，所有的背叛都应当付出代价！”神母转身，眸光中满是寒意，“借藏春阁一事，并没有在长老堂搜查到有力的证据，纳宠礼与祈福节连庆的两日是他们反击最好的机会，你好好布置，不要再让我失望。”

　　豆子垂下头，手指收紧成拳，后日是神母族一年一度的祈福节，所以阿妈亦是故意将纳宠礼的日子定在了明晚，如此乱上加乱，给了长老堂充足的时间与契机，“若小溪知道，我们一开始在祠堂捡到的就是他们三人，从认亲开始就是在利用她，她一定会很难过。”豆子声音变得哽咽，“我也是孤儿，我知道那种对母亲的渴望。况且她身上有那把银锁，也许她真的是您的女儿……”

　　神母的眼神闪动了一下，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良久，平静的道：“我知道，她不是我的莺儿。”

　　豆子还想再说下去，神母抬手示意她不要再多言，“之后该怎么做，你知道。”

　　豆子看着神母消瘦的背影，慢慢松开握紧的拳头，低声道：“豆子明白。”

　　神母挥手，示意豆子退下。她自己却在窗前良久的站立，夜风寒凉，她白皙的手指收回掌心，因为用力而留下深红的指印，眸光萧瑟，仿佛穿越出暖阁看向整个神母族。

　　她首先是神母族的神母，其次才是一个有血有肉的女人！

　　这一点，她比谁都清楚。

　　不知为何，已经苦苦熬过了千年，此刻她却突然觉得累了，紧了紧身上的披肩，也抵挡不住风寒露重。

　　“阿藤，你为何负我？”

　　她看向星空凄凄的问，暗夜中没有回音。

　　旋即她自嘲的一笑，仿佛失了魂一般，“也罢，我已经习惯了。”习惯了独自去面对这血雨腥风，这阴谋诡谲。

　　夜更浓，寒蝉凄切，月隐星蔽，徒留一地残叶。

　　暖阁清清冷冷，十里之外却追击的火热。

　　话说，寰煜一路追击黑衣人出来。两人的脚程很快，身后从暖阁内追出来的侍从早已跟不上二人的脚步。两道身影在茂密的丛林里穿梭，耳边除了清冷的风声，就是足尖踩踏树枝借力的啪啪声。

　　身旁的丛林茂密非常，枝节横生。寰煜不得不收敛心神，不但要小心躲避路上的断枝繁叶，还要看清黑衣人的动向。

　　他很熟悉这里，寰煜的桃花眼中再没有一丝一毫的戏谑之情，“这一次，绝不能再放过你！”打定主意，寰煜的脚步又加快了几分。

　　黑衣人一路上几次三番的绕路和急转，但发现身后的寰煜无论怎样都能跟得上他。思量了一下，黑衣人嘴角扬起一个阴毒的笑容，小子，既然你这么急着找死，那老夫便成全你！

　　黑衣人脚步急转，向另一个方向疾速而驰。

　　终于不在绕路了吗？寰煜借助踩踏树干之力，改转方向，紧紧跟了上去。

　　行了许久，终于到达一处偏僻的洞穴，黑衣人并没有点火折子，一个闪身便隐没进洞穴的黑暗中去。寰煜急急的停在洞口，月光只能照到山洞出口的一部分，再往里，是深不见底的长渊。

　　寰煜右脚一踏地面，震起来三颗石子，右脚接连法力，将石子沿着三个方向射入洞内。

　　“啪嗒！”“啪啪啪啪嗒！”“啪啪啪啪啪啪……”

　　从这三颗石子来看，靠着东走是行的通的。深吸一口气，寰煜又从地上抓起一把石子，闪身进入了山洞。

　　虽然双眼勉强可以视物，但很多东西还是需要靠摸索。崖壁很光滑，似乎是被流水长年冲刷的结果。这个山洞应该很大，走在里面并没有明显的压迫感。

　　寰煜擦擦鼻子，这个洞内隐隐约约总能闻到一丝腥臭味。

　　摸索着前行了一段路程，脚下偶然踩到一块石子，身体趔趄下跌，右手边借力的崖壁却陡然一空，顺着空档向下接着摸索能感受到一丝丝的凉风吹来。寰煜转身面向崖壁，左右手来回探寻，摸索中感觉到这里应当是一个不起眼的小洞。只是这个洞不仅狭小，而且低矮异常，若非刚才弯腰下探，根本不可能注意到这个洞穴。

　　正在犹豫要不要进去一探究竟时，隐隐的有火光从前面的路上透出来。寰煜用力将两颗石子戳进小洞的上方崖壁，露出两个小石子的两个尖尖的棱角，做好暗号后，寰煜思量了一下，还是先向有火光的方向走去。

　　视野中的火光越来越亮，寰煜身体贴着崖壁，慢慢靠近。耳边的声音嘈杂起来，寰煜贴近火光照亮的边缘，将身子隐没在刚好照不到的黑暗中，附身一望。

　　原来这个洞穴是一个高点，从洞口出去，下方是一个凹陷的场子。此刻的场子，密密麻麻站了至少有百余人。寰煜定睛一看，这百余人双瞳无神，四肢僵硬，虽然是站立着，站姿却异常僵硬。

　　是蛊人！寰煜收紧拳头，目光灼灼牙关紧咬，这些家伙竟然在这些天内又残害了这么多人！

　　两个黑衣人在众蛊人面前负手而立，似乎是在欣赏自己的艺术品，寰煜顺着他们看着的方向看去，蛊人第一排最左边的第一个竟然是工匠队的石头。他居然残暴到连自己的手下都不放过！

　　这时两个黑衣人轻轻的揭开了面纱，他们齐齐转身，阴翳的目光直逼寰煜所在的洞口。

　　这二人，寰煜的桃花眼微微眯起来，是那日朝会上所见的大长老和二长老！

　　“小子，在上面看了那么久了，何不下来聊聊？”大长老阴毒的声音响起。

　　寰煜前行几步，站在火光照的到的地方，俯看底下的二人，“想不到长老堂的长老皆是道貌岸然之徒！”

　　“早就跟你说过，不该管的事情不要管。今日便叫你有来无回！”二长老道。

　　寰煜耸耸肩，“虽说我无法将你二人尽数擒拿，但我若想走，恐怕你们还拦不住我。”

　　大长老阴笑两声，“你看到了这么多秘密，还走的了吗？不妨现在就运口气看看！”

　　寰煜皱眉，试着在体内一运气，胸口突感钝痛，“你们……”

　　大长老道：“进来这么久，连自己中了瘴气之毒都不知道！”

　　原来进来时闻到的那股腥臭味果然有古怪！

　　寰煜眼前的景象逐渐虚化起来，左半边身子因为麻木，只得借助右腿单膝跪地撑起身体。

　　大长老从腰间拿出笛子，阴笑的看着寰煜，“老夫一直想知道，若是把你这般身手的人做成蛊人，威力究竟有多大。”

　　寰煜体内气血不顺，额间沁出一丝冷汗，嘴角勉强一笑，道：“你把身边的二长老做成蛊人不就知道了？今晚他的身手着实令人刮目相看呢！”

　　二长老目光闪躲，慌忙的看了一眼大长老，道：“大哥，休要听他胡言乱语，我这就去将他擒拿下来！”

　　大长老抬手将二长老一拦，“二弟莫急，做了这么多的蛊人，是时候让他们一展身手了。”

　　大长老将短笛送到唇边，手指在琴孔上舞动，悠扬而诡异的笛声在洞内悠悠响起。

　　百余个蛊人双眼慢慢恢复神采，但是却不会斜视，而是统一的仰头，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半蹲在地的寰煜。

　　寰煜右手撑着崖壁勉强站起来，众蛊人目光也随着他抬起。

　　笛声由慢突然变得急促，第一排的十个蛊人向着寰煜所在的位置一拥而上。

　　寰煜右手借崖壁，反推暴退。笛声骤歇，十个蛊人的身体陡然一僵。然后便看见大长老和二长老飞身也上了洞口，届时笛声响起继续操控蛊人，向寰煜冲来！

　　寰煜一边后撤一边闪躲，眼前的视线愈发模糊可是心中的思绪却越发清晰，若强行催动体内灵力反击，却无法将他们全部解决，待灵力散去后我依旧会虚弱无力任人宰割。不过，刚才蛊人僵硬的那一瞬间，很可能是因为当时大长老的视线中看不到我，所以无法用笛声操控他们攻击。既然如此，便还有赌上一把的机会！

　　洞中愈发黑暗，寰煜后退时不忘用手抚摸崖壁。这毒瘴果然厉害，大脑的意识逐渐的有一些模糊。大长老吹着笛子迎来，二长老抬手弹射，将崖壁上的火把点亮，洞内灯火通明。

　　果然，他们需要看见我，才能指挥蛊人攻击，吹笛人的眼睛便是蛊人的眼睛！

　　身体骤然停顿，寰煜右手扣到两个尖尖的小点，嘴角扬起一个挑衅的微笑，“二位长老，可敢陪我一起下来？”说罢，便身子一躺，如游鱼入海一般顺溜的滑进了之前发现的小洞之中。

　　身体一路下滑，通向地底不知处，寰煜催动体内灵力，将崖壁向内挤压，把刚才滑落的甬洞上半部分完全合拢而住！

　　寰煜的眼睛疲惫的合住，身体不由自主的顺着下半截甬洞下落，因为毒瘴的侵蚀，他的意识逐渐抽离，轻叹一口气，这一次，真的要听天由命了。

　　小洞前，大长老和二长老惊异的看着面前的洞口，逐渐在眼前合拢后消失不见！

　　“大哥，这，这是什么妖法？！”二长老声音颤抖。

　　大长老握紧短笛，沉声道：“休要慌张，那小子中了毒，没有我的解药，不管他有什么妖法都是必死无疑！”

　　二长老附和道：“刚才探子来报，神母明晚会给那个女娃娃举办纳宠礼，后天又接着祈福节，如此良机我们务必要筹备周全将她们一举拿下！”

　　大长老野心勃勃，右手在虚空中用力的一握，道：“和芸萱斗了这么久，她的心思我能猜出个一二。原定的计划不能变，大权在握之后，任何人都不足为惧！一会儿你再叫些人，将这洞给我挖开，这小子难缠的很！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二长老咬咬牙，道：“是，全听大哥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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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34823403的一颗地雷~~~~~
情形逐渐恶化，危机交叠环绕，可是明天17：30前后，菲梧想给灵犀cp发颗糖╮(＾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