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物皈灵》菲梧君

13、三人汇合

　　“错不了，杀的就是你！”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胸前的银锁，怎么又是这个劳什子的物件！来不及多想，我大喊：“救命啊，杀人了！救命啊！”

　　见我喊叫，他们三人齐齐向我围了上来。我当即站上了围栏，纵身一跃，飞身到了旁边的长廊上，他三人反应也不慢，立刻追击而来。

　　长剑反着森冷的寒光，我极速狂奔，他们却越追越近。

　　“救命啊！救命啊！”我不忘呼救，却没看见一个能上来搭把手的人。

　　“砰！”一声巨响，我身旁的栏杆被斩成两段，寒光向我挥来，我下意识的一蹲躲过，反手上来就是一掌，劈向他前胸，可是我的力道好像不太够，那人只被我逼退一步，便又举剑而来，我身子一侧，险险躲过剑锋，却被另一个人飞身一脚，重重的踹倒在地，顿时体内气血翻涌，我强忍着没有吐出嘴里的鲜血。

　　来不及躲闪，又是一道寒光劈下。就在我以为自己要一命呜呼的时候，一道身影陡然横在我面前，稳稳的将剑锋接住，反手连推，夺过长剑，将那人劈倒在地。

　　战局瞬息反转，我有些没出息的眼眶一湿，这个清冷的背影我甚是熟悉，是翎坤！

　　翎坤提剑而起，几个闪身逼近剩下的两人，剑光凌厉直冲要害，短短几次交锋，手气剑落便将二人斩倒在地。翎坤转身走了过来，将我搀扶而起，“怎么样，还能走吗？”

　　我点点头，咧嘴一笑，“你放心，那一脚还踹不死我。”

　　侧面响起了有节奏的轻微的脚步声，我与翎坤相视一眼，他们竟然还有人！

　　翎坤看着我苍白的脸颊，一把将我背起，向反方向开始急奔。

　　我听见身后的脚步声至少有五个人，声音越来越远。翎坤虽然已经尽量跑的平稳一些，但上下颠簸的幅度仍然不小，刚刚好不容易被压回去的血气，此刻又涌上咽喉，顺着我的嘴角慢慢的流了下来，眼皮好重好重，我不得不将头靠在翎坤的后背上。

　　绕了一阵子，翎坤背着我闪躲进一间屋子，转身轻轻将门关好，四下环望后，飞身上了梁顶，躲在帐幔的后面。

　　翎坤将我轻轻放下，靠坐在横梁上。黑暗中，他的凤眸很亮，好像装满了一世的月光。突然他伸出手，轻轻的将我嘴角的血擦掉。我本来想问他，为何你会知道我在这里，但视线移到他腰间还有丝丝鸣吟的血铃铛，心下便了然了。

　　“咳咳。”我咳嗽两声，他轻轻的拍拍我的后背。

　　我冲他咧嘴一笑，牙上还沾着血，他皱眉。

　　“干嘛这副表情啊，我没事儿，真的。”我道。

　　“无需逞强。”翎坤声音重了几分。

　　看着他认真的样子，我笑了，第一次这么近的细细打量他，道：“你这个人，平日里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实际上心思却很细腻。钟离山巅知道我道行低微，便用梅花相护。后来穿越虚瞳幻境的时候还用气息护我周全。你怎么什么都知道，什么都能想得到。”

　　翎坤看着我，既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借着微弱的光，我在他的眼底捕捉到了一闪而逝的柔软和淡淡的心疼。

　　我转眸看着他身下的裙子，噗嗤一笑，推推他的胳膊，“你穿裙子的样子，还是很好看的。寰煜呢？你们没有在一起吗？”

　　翎坤抬手在我额头弹了一下，语气略微不悦的道：“我与寰煜本是在一处的，晚上潜出来寻你才分头行动的，没想到你会来这寻花问柳之地。”

　　我急忙摆摆手，“我亦是被人拽来的。”我拿起胸前的银锁在翎坤面前晃了晃，“境中仙这把银锁真是个祸害。我先是因这把银锁被误认成了神母的女儿，刚才又差点因为这把银锁被人置之死地。”

　　这个地方甚是诡异，不过还好，现在终于看到了你。

　　我放下银锁，将头靠在柱子上，静静地看着翎坤。

　　翎坤目光一沉，“溪儿最近不要离开神母的身边，应该会比较安全。切记身边的人皆不可轻信。”

　　我轻轻拽拽他的衣角，“我已经跟神母讨要你和寰煜了，在这里，我只信你们。”

　　翎坤突然轻轻地笑了，对他的笑容我一向没有什么抵抗力。在遇到他之前，我从不相信四界内竟有这般俊美的男子。在见过他的笑之后，便觉得十里春风也不及他一次展颜。

　　不知从何时开始，我竟觉得，只要有翎坤在的地方，总是能让人安心的。这种感觉像偷尝醉人的仙酿，贪杯一次，便上瘾一次，反复的久了，便无可救药了。

　　气血在体内翻涌，我用手捂住胸口，三千年来，第一次尝到受伤的滋味，想不到没有灵力的护持，我的身体竟然这么脆弱。

　　翎坤伸出手握住我的手，我顿时感觉有一股灵力涌入我的体内，在慢慢的流向疼痛的地方，一点点的治愈我。

　　我睁大眼睛看他，“你的灵力竟然还能催动？”

　　翎坤淡淡的道：“至少比你能催动的多。”

　　我咂舌，心想，看来就算被压制，我依然是弱，翎坤依然是强。罢了罢了，此刻便不争这个了。

　　“鸾溪姑娘，鸾溪姑娘！”

　　“鸾溪姑娘，你在哪？”

　　“小溪，小溪？你在哪？”

　　外面一阵嘈杂声，还有众多人的脚步声，我亦听到了豆子的声音。

　　翎坤不理会，依旧握着我的手治疗，过了一会儿才缓缓的松开。我活动活动臂膀，发现气血已然归元，身体又恢复如初了。

　　“你现在就跟我一块儿回神母身边去吧，好不好？”我问。

　　翎坤闭住双眸，柔声道：“你先随他们回去，切记不要相信任何人，安安稳稳的待在神母身边，我今晚先回去和寰煜汇合。”

　　我摸摸下巴，道：“也好，若神母点头，明天一早应该就可以见到你们了。”嘴角扬起一抹灵动的笑意，“那我先下去啦。”

　　翎坤依旧闭着双眸，“快去吧。”

　　我飞身而下，推门出来便看见了豆子和一众寻找我的侍从。

　　豆子将我上下打量一番，急的眼眶都红了，不出所料的训了我一顿，紧紧的拉住我往回走。一边走还一边自责，把自己骂了八百遍，我被她拉着，一边偷笑一边听，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带我来这藏春阁。

　　不过，这好好的寻花问柳之地，居然还出现了一群刺客。

　　究竟是谁要杀我？看那刺客的眼神，很明显是冲着我神母女儿的身份来的。他们一个个用黑巾覆面，很明显是不想让人认出来。

　　我回头看着侍从们抬着的三个尸体，心中疑窦丛生。这些人是因为撼动不了神母，所以把主意打到了我身上？

　　哎，真真是祸从天降！

　　我们一众人走后，梁上的翎坤慢慢的睁开凤眸，眼神中满是疲惫之色。强行催动体内的灵力，耗费了他大量的心神。侧身靠在梁柱上，只能等体内的气息平稳下来才能移动。

　　看了看窗外逐渐朦胧的月光和星辰，他复而又闭上了双眸。黑发如墨，肤白胜雪，安静的像一幅栩栩如生的画，而他就是画中最冷俊的仙灵。

　　回到神母族，豆子思量着，明日便是神母族三日一度的朝会，届时族中但凡有官衔的人都会来向神母述职，重大的事情需要借着朝会讨论，于是便连夜叫来了仵作，让他务必在明早朝会前给出验尸的结果。

　　而我则被拉到了神母居住的暖阁，神母反复查看，确定我没有受伤后，依旧让族中的大夫给我开了固本培元的安神汤药，亲自看着我喝下。

　　记得灵界那些从小与我一起长大的仙灵们便经常有娘亲做的花样百出的小点心吃，会有爹爹做的别出心裁的小物件玩，他们还能跟随自己的爹爹娘亲坐上漂亮的大骨船去外界游赏，每当这种时候，我便像一个看客，一个听众。那些一个个平淡无奇微不足道的小情景，我一一看过，却从不曾拥有片刻。

　　婆婆虽待我极好，但她统领灵界事务甚是繁忙，况且她并不允许我太长时间的离开她的视线，可是跟着婆婆，入眼的只有无穷无尽的公文和参加不完的大大小小的议事会。

　　外面的世界究竟是怎么样的，我的爹爹和娘亲又是何许人，没有人给过我答案，我亦不曾问过旁人。

　　从小我便喜欢在圣灵湖旁，不只是因为有老木会陪我说话，更是因为能从那些欢快的灵魂口中，听到四界里光怪陆离奇妙非常的人和事。有时我特别庆幸，我竟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灵魂模样，并能很快的和他们亲近。若非如此，我不知道这三千年来究竟该如何排遣烦闷才好。

　　正在心绪百转千回之际，突然有一个侍从匆匆忙忙的进来，抱拳跪地，道：“禀报神母，有人在放置三具尸体的牢房放了一把火，今晚风造火势，大火扑灭后，不光尸体烧的面目全非连同验尸的仵作也一并烧死在了里面。大统领现在已经带人去追放火之人了，特命小侍前来回禀！”

　　神母面色一沉，似是早有预料一般，道：“知道了，你退下吧。”

　　看来是元凶不想被查到，所以毁尸灭迹了。如果元凶在神母族内能够这般容易的动手脚，那说明此人定然不可小觑！

　　神母摸摸我的头，道：“小溪今夜便睡在我的暖阁，哪里都不要去。”

　　我乖顺的点点头。

　　可能是因为睡在神母的身边让我觉得异常的踏实，又或者是那安神的汤药真的起了作用。一夜无梦，转眼便是天明。

　　收拾妥当，我跟随神母一起，到前厅参加朝会。

　　到了前厅的时候，前厅里已经站了十几个人了。一位头发略微花白的老者，一身黑袍长裙站在左侧，在其身后是五个同样身着长裙的中年男子。豆子身着裤装立在右侧，身后也有五位身着裤装的女子。

　　这十个人后面，竟站着一身粗布裙子的翎坤和寰煜。

　　我跟着神母路过众人时，瞧见他二人这般装束，只得强忍笑意。

　　此时神母从随侍的人手中接过一柄金光法杖，进入前厅后上坐，我跟着站在身侧。

　　“参见神母！”厅内众人齐齐参拜，我垂首躬身，翎坤和寰煜见状也有模有样的参拜了一下。

　　“免礼。”神母左手握着法杖，右手缓缓抬起。

　　众人应声，恢复直立。

　　视线扫到神母手中的法杖，我的瞳孔陡然一缩，这法杖除了龙头朝左之外，其余特征均与婆婆手中所持的法杖一模一样，龙首中也含着一样的玉石！我急忙转头看翎坤，他的目光也集中在法杖之上，眉头微蹙。

　　神母道：“一日前，在祠堂中，我失散多年的女儿重回神母族。待神母堂修葺完毕，便让她认祖归宗，唤回本名。”

　　此时站在第二位的男子跨步而出，道：“我神母族已有千年无外人进出，神母如何断定这个女孩便是失踪多年的圣女？”

　　豆子也上前一步，道：“神母既然如是说，那便是已经确认再三，难道二长老要质疑神母的决定不成？”

　　二长老低头拱手，“在下不敢，只是长老堂认为此事疑点尚存，还望神母慎重。圣女将来会继承神母的衣钵，血统的纯正尤为重要。不若当场滴血验亲……”

　　“混账！”豆子右手扶剑，怒目圆睁。

　　神母抬手示意豆子，道：“如此也好，待神母堂修葺完毕，便在大殿之上验明正身，届时便是名正言顺，亦给长老堂和族人们一个交代。”
　　滴血验亲！我咽了一口唾沫，到那时岂不是原形毕露？

　　记得豆子昨天说过，神母族衍生千年，由男子组成了长老堂，共五位长老，负责议事和监督。但长老堂所拟定的事宜都是要交由神母裁夺的，神母若不批准，便不产生效力。由女子组成统领营，共五位统领，负责族内大小事务。统领营还下设诸多队伍，翎坤和寰煜所在的工匠队便是其中之一。

　　“今日诸位可还有事禀告？”神母道。

　　“禀告神母。”豆子拱手，道：“昨晚有贼人潜入牢房，焚毁了刺客的尸身。芸豆请命，在族内继续搜查贼人。另外，我请求搜查长老堂！”

　　神母颔首，“准。”

　　此刻为首的大长老缓缓的抬起头，用略微凹陷的眼睛看向神母，那眼神，像一条蓄势待发的毒蛇。

　　厅内安静了一会儿，神母接着道：“既然旁人无事禀奏，今日朝会便散了吧。”

　　厅内众人缓缓退走，神母将寰煜和翎坤暂且安排到了族内的驿站居住，然后嘱咐了我几句，便也走了。

　　我们三人面面相觑，觉得此处并不是一个可以畅谈的地方，便一起出来，行了一段距离，进入了偏厅的花园内。

　　寰煜调侃道：“鸾小溪，看来你在这神母族混的不错嘛，居然还成了圣女。”

　　我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这个圣女，是拿命换的，你想要，给你啊。”

　　寰煜正色，看着我，“昨天听翎坤描述了当晚的情景，还好你们都没事。”

　　翎坤道：“溪儿可注意到神母手中的法杖。”

　　我点点头，“今日靠近法杖的时候，我体内的灵力明显旋转的速度变快了些。而且这个神母族人人都三千多岁，如此绵长的寿命已经违背了凡界的法度。”

　　翎坤道：“三千多年前，是蛮巫之乱，那时候，我灵界失踪了一位大人物。这种种的一切绝不是偶然。”

　　寰煜一脸茫然，道：“我说你俩就别打哑谜了，究竟在说什么啊。”

　　我和翎坤对视一眼，齐声道：“灵界掌灵左使，落藤。”

　　寰煜突然一惊，“这个人，我看《三族史》上有记载，蛮巫之乱之后他也一起失踪了。难道你们是怀疑……”

　　翎坤目光笃定，道：“不是怀疑，而是可以肯定，掌灵左使定然与这神母族脱不了干系。”

　　寰煜道：“难道他现在在神母族内？”

　　翎坤道：“这一点还不确定，但这些异象，很有可能就是他造成的。”

　　我点点头，“你们看天空，没觉得很奇怪吗？”

　　寰煜和翎坤皆摇了摇头。

　　我皱眉，“那便怪了，我看天空时，总觉得不够亮堂，好像隔着什么似的。”

　　寰煜摆摆手，道：“你说这里有结界？那怎么可能你能看的到，我和翎坤却看不到呢？”

　　我心中也很疑惑，抬头看着天空，闭眼，又睁开看，那种朦胧感依旧是在的，难道真的是我多心了？

　　翎坤道：“昨夜我又去探了一次，山洞里的东西，被撤的一干二净了。”

　　“山洞？”

　　寰煜点头，“神母族内，有人在秘密制造蛊人！”

　　蛊人？！

　　就是那种凡界秘术，可以将人锻造的人不人鬼不鬼、只听命令不计后果的巫蛊之术？

　　后背一阵发凉，我此刻看花不是花，看树不是树，原本和煦的风，现在吹起来，都有点让人瑟瑟发抖。

　　翎坤和寰煜也是一脸的凝重，这个境中仙着实将我们三个人传送到了一个虎狼之地啊！

　　我突然灵光一现，“今日靠近法杖，便觉得周身灵力得到了舒缓，若我们能借到法杖，没准儿便能使身体内的灵力恢复自由，到时候，诸多问题便可迎刃而解了！”

　　寰煜道：“跟神母借法杖？看今天的架势，那明显就是族中的圣物，就算你是圣女也不可能。”

　　我眨眨眼，狡黠的一笑，道：“既然不能借……”

　　寰煜看着我意味深长的眼神，突然也是了然的一笑，接话道：“虽然不能借，又没说不能偷。”

　　翎坤凤眸一沉，“非常时期，行非常之法。今夜子时，我们一起去探探这法杖的玄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