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鸵鸟》卯仔

2、第 2 章

　　第四章

　　美人鱼拥有双脚，靠近王子的代价，是永远失去舌头，过着每一步都走在刀尖上的生活。

　　我终于如愿——以女朋友的身份站在了他的身边。虽说日子过得拘束了点，没能有正常小情侣那样的幸福感，但也有了更多的接触的机会——培养感情的机会。或许，我能够打动他，让我对他来说有所不同。或许我还能变成他喜欢的人。现在承受的一切，都是为了那么一天的到来。我一定要坚持下去。

　　食堂可算是发现情侣的第一好去处。注视着斜对面的情侣良久，我把筷子拍在桌上：“杨羽，你说我都脱单了，为什么对面坐的还是你呀？！”
　　“对呀……要不你主动去约约？”
　　“嗯，对！我得主动点！我得屁颠屁颠的～他来约我，要等到猴年马月呀！”我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
　　“加油，我看好你！”杨羽露出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

　　在医学院校，夜晚的校园总是那样的沉静，不似综合性大学那般热闹。道路两旁的行道树依旧枝繁叶茂。唯有耳畔掠过的阵阵凉风提醒着人们早已入秋。
　　我站在教学楼外，等着肖肃下晚自习——我约了他去散步。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我看到了肖肃挺拔的身影，陌生而又熟悉。随着距离的缩短，心跳频率不由得加快了起来，就像开考铃声响起的前两分钟。
　　我一定要好好表现，我今天要约他以后一起吃饭！
　　整理好心情，我向他展现了一个灿烂的微笑。他也看到了我，剑眉一挑，给予回应。
　　啊……好帅呀……
　　“一个远远的微笑，就掀起汹涌波涛，一碰到你我就被撂倒……”我算是体会到这歌词所描绘的情感了。
　　“自习得如何呀？”我一边问着，一边挽上他的手。
　　“还行吧。”
　　“我们去湖边坐坐吧？”
　　“嗯，好。”

　　湖边的座椅失去了阳光，显得冰冷了许多。我坐在肖肃的边上，他一言不发，望着湖面，而我，望着他。
　　我喜欢安静，却害怕沉默。
　　“你在想什么呢？你有什么话就说吧，我承受能力还是不错的～”我故作轻松地推了推他。总归是，要知道问题，才能解决问题。再难以接受，我也要听下去——为了那一天的到来。
　　“……其实，现在对我来说，单身是最好的。”
　　“嗯。”
　　“现在的学习对我很重要。我和朋友约定，要封锁感情去完成接下来的学业。我觉得应该要对女朋友很好的……可是我现在没有这个时间资本。”
　　“但是我不觉得男生一定要在女生身上付出多少多少呀？你没有时间陪，那就不陪嘛。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做的事情啊，我也没想着男朋友要天天围着我转。”
　　“我也不是说男生一定要多付出……但就像今天，本来这时候我已经在宿舍，我可以再看会儿书……可是我都已经答应你了……我当时觉得你说的是名义上的男女朋友，但是你像对待男朋友那样对我……我真的没法兼顾到你……”
　　“我可以兼顾呀！告诉你哟，我可是曾经二十四小时连轴转的，我可是个可以没有周末的人！”我托起他的手掌，一手轻轻地抚摸着他的手背，“所以，你相信我好不好？我有能力跟上你的节奏，我希望能够站在你的身边。”
　　“……其实，我也想说把你当作挡箭牌，就没人再来找我了……但是这也……”
　　他的话，如同尖刀，一刀一刀划在我的身上。刀口不深，却也见血；虽不致命，却也将我划得稀烂。我默默地告诉自己：没什么好难过的，这是已知的事实，你就是要努力让他对你有感情呀！小迷妹不在乎这些！
　　“而且，你颜值不低，也多才多艺，为什么一定要找我呢？干嘛要说什么我爱上别的小姐姐你就离开这种话？”原本令人欢喜的夸赞来得毫无意义。
　　秋风依旧卖命地工作着，湖边的柳条扭动着，水面一个劲儿地泛着涟漪。眼前的景象，倒是与《呐喊》那幅油画颇为相似。
　　“你看，那几只天鹅又游回来了诶！”我漫不经心地指着面前晃动的黑影。
　　“……你好像，跑题了……”
　　“嘶——”我打了个寒战，“好冷啊！”说着，我抓起他的一只手绕在我的脖子上。此刻，我只想努力地发挥人生为动物的那一点属性，希望肢体接触和努力散发的荷尔蒙能让他收回尖锐的钢刀，别那么冰冷。
　　“还是好冷啊！我要坐你腿上。”我把手臂绕上他的脖颈，感受着他呼出的留着余温的气体。
　　“这么说吧，我和你一起学习，你会有影响吗？”
　　“不会呀，刚好两个人还能讨论讨论。”
　　“那，你对我没有太多的感情，这种肢体接触你接受吗？”
　　“如果接受不了，我们现在也不会这样了。”他笑了笑。
　　“那就可以了。你没法陪，那就不要陪。但如果不是男女朋友，我又怎么能去拉你的手，这样坐在你的腿上？刚好我也可以把你当做挡箭牌，没有人再问我为什么没有男朋友了。”我故作轻巧地说。
　　“你这么说，我就没有负担了，以后互相挡个箭呗？”
　　“好呀～那么，请问肖同学，可以约你中午一起吃饭吗？”
　　…………
　　深夜的秋风，有些刺骨。
　　我牵着自己仰慕许久的人的手，走在昏暗的灯光下。他看起来轻松许多。
　　“我会成为你一路的好伙伴，我会成为你的臂膀！我不是攀援的凌霄花，我会是你身边的一株木棉！”这是我对他的诺言。
　　…………
　　“很文艺，很文艺……”

　　第五章

　　……
　　有些事急也没有用
　　我了解
　　……
　　数着时间的日子一点也不好过
　　……

　　歌曲不停地循环着。我停下手中的笔，望着身旁的这个人——依旧是温文尔雅，风度翩翩。指节分明的手飞快地移动着，让人怎么看也看不够。两年前的我，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有一天竟然这样坐在了他的身边，肆意地感受着他的呼吸。
　　我应该满足的。
　　在一起之后，我做的最多的一件事，便是询问他的意见，说的最多的话，便是“好的”。不敢提要求，时刻琢磨他的意愿。厚着脸皮跟着他，一起吃饭，一起学习，努力得融入他的生活，只希望能够在一点一滴中培养属于我和他的感情。我时常提点着自己：你没有资格放松。令人感到安慰的是，我们总算是安稳得一天一天得走到了现在——十四天了。

　　眼见着中秋节要到了。比周末多一天的假期对于许多大学生来说可能真的不算什么，但对于医学生来说，可谓是难得的休息时光。传统的团圆佳节给了足以让我们放下手中书本资料，走出图书馆和自习室的理由。
　　丁宁，这是个不容错过的时机。
　　过度的自控使我许久未感受到那年伞下的悸动，展露出的笑容也不知到底带了几分欢喜。我清楚得知道，这一切都在情理之中，所做的一切不是为了现在，而是为了那一天的到来。

　　所有的早起，每每与他相关，便变得轻而易举。
　　特地着了一身素色的旗袍，想来与夜晚的秦淮会很相配。虽不似初次约他时穿得那样娇媚，但却更显气质。一切准备就绪，我便坐在镜子前，等待着他的信息。
　　镜子里的那个少女，少了些青春跳脱，比当初更显冷静。柳叶眉下，睫毛的弧度正好，只一眨眼，便也是娇嗔微微。珊瑚色的腮红伪造了红晕，恰好掩盖住了眼神的些许空洞。纤纤玉手抚摸着精致的发辫，从珠花到发尾。是我许久未见的模样。

　　临近正午，终于等到了他的信息。“踢踏踢踏……”，楼道中充斥着我细碎的脚步声。身影逐渐变得清晰——还是那件立领的白衬衫，一切就像初次相约时那般，这次，他在等我。
　　丁宁，你要表现得开心点。
　　“等了很久吗？”我熟练地挽起他的胳膊。
　　“没多久。”他微微一笑，“我帮你拿包吧。”
　　“好呀～”我一把将包挂上了他的肩膀。宽厚的肩膀上突然多了个女士单肩包，显得颇为滑稽。这种事，我总是十分受用——总归是，看起来像感情不错的一对吧。
　　开往秦淮河的地铁线路是南京地铁主干线之一。所谓“门可罗雀”在这里怕是见不到了。每到换乘站，透过车窗，满是熙熙攘攘，行色匆匆的人群。
　　每逢到站，总是免不了要受惯性影响，身子晃动几下，努力地寻找平衡。看着他在身边，我也不似往常那般死抓着把手。一个刹车，我顺势往前倒，径直扑向他的怀里。隔着衬衫，是坚固的胸膛。
　　带着温度的手搂上我的腰：“要不，你就抓着我吧。”
　　富有磁性的声音肆意撩拨着我的耳朵，一时如踩在云端，脚下软绵无力，不知身在何处。微微点头，一只手抱住了他的腰，整个身子也倚了上去。
　　从不间歇的地铁行驶声塞满了我的耳朵。随着时间的流逝，焦虑感逐渐浸润了我的整个身体。我越是迫切得希望能够与他建立感情，越是懊恼自己想不出还能做些什么。边上的这个人，一如既往得对我，像极了训练有素的服务行业从业者，语调轻柔却没有情感。他从未想要走近我，而我，也无法靠近他。
　　从古至今，秦淮河周围总是这样繁华。沿街的店铺人满为患。道路上人山人海，摩肩接踵，新修建的宽敞的步行街竟也被堵得水泄不通。我倒是很乐意往人堆中扎去，只盼着能把我和他挤在一起。我拉着他，一个劲得问东问西。即使口干舌燥，也不敢停——唯恐陷入无尽的沉默。
　　夜晚的秦淮，才是我真正等待的。太阳落山，夕阳的余晖渐渐消散，带走了秦淮白日里的典雅端庄，取而代之的是婀娜妩媚。我打算暂时放下身旁的这个人，好好品味这夜秦淮。
　　人头攒动，灯影闪烁。河中不时驶过彩灯装饰的游船，扰得河水波光粼粼，让人看不清桥下的倒影。灯光与倒影交相辉映，共同妆点着秦淮河。暖光铺满了秦淮河，却依旧掩盖不了河水的凉意。猛然想起今天是中秋，一抬头，一轮圆月被云朵簇拥着，不甚明亮。如丝如带的云在月亮面前缓慢得飘动，圆月的面纱被缓慢得揭开。所谓“烟笼寒水月笼纱”，大抵如此吧。
　　“在想什么呢？”一双手臂抱住了我。我这只小鸟，完全处在了大树的荫蔽下。
　　我瞪大了眼睛，一转身，肖肃正微笑着，望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