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获》趁着东风放纸鸢

1、梦如人生

　　夜沉如水。
　　今天的夜晚特别的晴朗，晴朗中透着一丝诡异。
　　王素蹲坐在水边上，伸长了鱼竿儿往水潭里甩。就着晴朗的夜色，他觉得这位置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了。把竿插|到了湿软的泥土里，随手揪下一根野草叼在了嘴里。
　　“素哥，又搁这儿等着呢。怎么样，这个位置有鱼吧？”来人小声的问着，随即扒开水边的鱼篓往里瞧，见鱼篓里尽是些大小不一的鱼，“呦，没白在这儿喂蚊子啊！”
　　“勇子，小声点，我的鱼都被你给吓跑了。”王素压低了声瞪着他道。
　　“嘿嘿，明白，明白，我离你远点。”说着拿起自己的鱼竿往水潭的另一边走去。
　　岳勇的脚步动静不小，惊着了王素竿下的鱼，只见在晴朗的夜色下，鱼漂的周围荡起了一圈圈的水波。
　　王素撇着头长出了一口气，兴致缺缺的收回了鱼竿儿，果然，钩上的蚯蚓已经不见了。他蹲下来查看自己鱼篓里的鱼有多少，又抬头看看天。很晚了，也该回去了。
　　岳勇见王素收拾着自己的东西像是要回家，连忙问道，“素哥，这么早就回去了？这会潭底的大鱼可刚起床啊，不等等了？”
　　“……”王素并没有搭理他，依旧头也不回的往小路走去。走着走着又觉得心里憋屈的厉害，于是转身回去，拿起脚边的石块就往勇子的鱼漂处砸去。
　　“ 噗通！”石块投入水潭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的大，肯定惊了一潭准备咬钩的傻鱼。
　　“哎呦！我的鱼……素哥！不带这样的啊！”勇子哀嚎一声，只可惜自己那还没上钩的大鱼。
　　扔完了石头，王素憋屈的心情好了很多，一路上都步调轻快。
　　第二天一大早，王素拿起了水盆里的鱼收拾了起来。
　　“爸爸？”
　　“满满，今天怎么这么早就醒了？不是昨晚说了今天是星期天吗，不用去学校的。”王素欣慰的看着自己的儿子王满，这个从小就特别懂事的跟着他受了不少苦的孩子。
　　“爸爸昨晚去钓鱼了吗？”满满揉揉眼睛，想让视线更清楚些。
　　“是的，所以今天中午咱们就能继续加餐了。中午吃烧鱼，晚上喝鱼汤面，怎么样？”王素举起手里不小的鱼说道，“既然已经起来了，就洗脸刷牙去。早饭爸爸已经做好了，自己去盛饭哦。”
　　“嗯，满满知道了。”满满转身回屋洗漱去了。
　　王素看着自己的儿子这样懂事欣慰的笑了，突然觉得以前的一切跟儿子比起来就不算个什么了。
　　正收拾着鱼呢，就听见岳勇的喊叫声，“素哥，素哥！出大事了！”
　　王素对他这咋咋呼呼的样子早就习惯了，头也不抬的继续收拾鱼。
　　“诶？素哥，这回可真是大事件呢。林岩回来了！”
　　王素听到这里，手里的鱼应声滑落，水盆里的水也溅了出来。
　　看王素这个样子就知道自己说的事素哥肯定感兴趣，勇子拉过小板凳自顾自的坐下，继续说着他的所见所闻。
　　“素哥，你是没看到，那场面——好几辆小轿车停在咱村口呢，林岩就是从打头的那辆车上下来的。啧啧，那小西服、小皮鞋穿的，就跟那电视上走下来的人似的。我看啊，这林岩八成是发了啊！”勇子一边说着还一边咂吧着嘴回味，而此时王素的心里却已是掀起惊涛海浪。他没有听见勇子对林岩的种种描述，脑子里只一直回荡着“林岩回来了”这句话。
　　他回来了？他回来了！
　　“诶？素哥你咋了？”见王素不做声，岳勇便出声询问。
　　“啊？没事，没事。”王素回以苍白一笑，无力道。
　　“真没事吧？这脸色怎么还不对了呢？哦，我知道了，是不是见一起光屁，股长大的兄弟赚大钱了，所以心里不平衡了？心量这么小呢？”勇子自顾猜测着。
　　“不是，我怎么会不平衡呢……人各有命，这是我的命不好。”王素平淡的说着，仿佛这件事真的跟自己没有一点关系。
　　“怎么又说到命了？哎，这会儿估计林岩已经到你家门口了。你们不是邻居嘛，走，咱也出去看看。”说着就拉起王素往门外走。
　　王素哪里知道，门外又是另外一个世界了。
　　“诶？那不是宋娇娇吗？跑了这么多年还知道回来了？”看热闹的人里边有人认出来跟林岩在一起的就是王素跑了的媳妇宋娇娇，这么一声提醒大家都看出来了。这是？傍上了林岩了？
　　宋娇娇？几乎有三年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王素随着大家指指点点的眼神也认出了她。那个在他，怀里撒娇的宋娇娇。原来他们在一起了？
　　“这臭女人还知道回来？素哥咽得下这口气，我可咽不小这口气。”勇子也认出了他的那位好嫂子，想想这几年素哥受的苦，愤愤不平。撩起袖子就要给这对奸、夫、淫、妇点颜色看看。可还没等近人家身呢，就被身边的保镖给摁住了。
　　王素没拦住勇子，只得跟面前的人求情。
　　“林……林岩，这勇子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没有恶意的，你让你手下的人松开他吧。”
　　林岩这个名字是有多久没叫了，王素觉得就只是叫个名字心都丝丝的疼着。
　　林岩直直的看着王素，挥挥手，摁住勇子的两个人就丢开了他。松开怀里的女人，一眼都不带瞅她的往王素身边走。每走一步便感觉眼中的人离的自己又近了一分，直到把眼前的人看的不堪退步。林岩在心里苦笑，你又是这样，每当我靠近一步，你就千方百计的想着逃离一步。呵，这么多年了，我在你心里究竟算个什么？
　　“好久不见了，王素。”这一声王素，仿佛又把他们带回了当年的时光。
　　那时候，他们一起长大，一起摸鱼，一起上学，一起赚钱……
　　感情是什么时候产生的呢？谁也不知道。或许是第一次青春萌动，或许是第一次梦境里的彼此，又或许是黑夜里第一次触碰。
　　“王素，今天我回来呢，是想跟你把离婚手续办了的。既然咱们之间都没有可留恋的了，那就不要耽误彼此了，怎么样？”宋娇娇出声打破他们之间的眼神流动。
　　“……好，我也是怎么想的。不过，我只有一个条件，儿子归我。”这些话对他没有什么影响，王素平静道。
　　“放心，我不会给自己争一个拖油瓶的。另外家产什么的我也不会要，估计你这里也没什么好东西。”宋娇娇嗤笑着，一次失败的婚姻对她来说不算什么。
　　“那就不打扰两位了，勇子我们回屋吧。”王素拉着还想打抱不平的勇子往院里走，故意无视了背后一道灼灼的眼神。
　　“tmd我真是看错那林岩了，居然跟这种女人混在一起，真是，真是！”勇子只觉得有火撒不出。
　　“你先回去吧，晚上咱们一起去钓鱼怎么样？”王素转过身来对勇子说道。
　　“诶？诶？你说钓鱼？你没受刺激对吧？”都这种情况了，他还有心情去钓鱼？是真的心大呢，还是本就不在意呢？勇子想不出来，他觉得目前这种情况还算不错，看来王素是真不会有事了。
　　今晚的天气不比昨晚，天黑漆漆的，水潭上也黑漆漆的。
　　王素很有先见之明，穿上了厚厚的外衫，倒也挡住了些许冷风。
　　顺着鱼线摸索到鱼钩，王素从身后塑料袋子的泥土里翻出一条青黑色的蚯蚓。上钩，抛竿儿，一气呵成，现在就等大鱼安安静静的咬钩了。
　　岳勇早就把鱼竿的位置摆好了，却不盯着鱼漂看，频频回首王素的位置。尽管岳勇知道自己心思不细，粗心大意。可今天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他要是再瞧不出来王素心里不舒服就白跟素哥混了这么多年了。心里有话他也实在是憋不住了，连鱼漂被拽下水面都没注意。岳勇猛的站起来就往王素的坐的地方走，不行，他看不了素哥这么不声不响的自己难过了。
　　“素哥。”
　　“你怎么过来了？我看你那儿可是有鱼咬钩了啊。”王素依旧还是坐着，盯着平静的水面。
　　“素哥，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岳勇说着憨憨的挠了挠头，“你也知道我不会说啥好听的话，但是我就知道你心里不好受。素哥你也别憋在心里了，都这么多年了，宋娇娇那个臭娘|们就不值得你为她难过。”
　　无声的撇撇嘴角，王素偏过头来看着满天的星星。
　　“勇子，你看，今天的星星是不是比昨天的还亮？”王素的回答没有跟岳勇的问题沾边儿。
　　“啊？”岳勇闻言抬起脑袋瞅了一眼，“天气预报上说今晚是晴天，不过，咱们老人都说夜晴没好天，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哈？”心思果然简单，那会儿还安慰人呢，这会儿又关注上真假了。
　　或许，从明天开始真的就没什么好天了。
　　今晚的星星的确很大，尤其是这后半夜的星星，亮的像是能从天上掉下来，砸到你的脸上。也许你也曾有许多个这样的夜晚骑上自行车和重要的朋友一起回家，伴着天空里最亮的星星，尽情大胆的放开车把，在流星下吼叫。
　　不知道这平静的水潭在这里待了多少年了，王素想着，也许存在了很久很久了吧。回头看见勇子正兴奋的拉着鱼竿，他的鱼儿已经上钩了。视线移回来见自己的鱼竿上也有动静了，王素拿起鱼竿不慌不忙的遛鱼，遛了一会儿这鱼自然就累了。拉进网兜，一看还是一条不小的鱼呢。感叹，这西秀村的大鱼可不比从前多了。
　　收回鱼竿，王素决定不钓了，今天的渔获不少够一顿的了。
　　回家的路上，看着这些既陌生又熟悉的风景，想到了从前的西秀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