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魔之镜》凌草夏

5、五天前•巫医

　　自从进入过表姐的梦境之后，言于洋都觉得十分不好意思，一想到那压抑的梦境，就说不出的难受。在那个梦里面，浸透了表姐从小到大的爱与忧愁，简直让人难以呼吸。
　　而那句莫名其妙的话，更是像印在了脑海中一般，萦绕不去，耳边总是会响起那如煤炭般的声音在念叨着：“影影绰绰，分离欠缺，世事难圆，唯有梦幻。亦真亦假，难料难言，穿越屏障，便是梦田……”
　　言于洋觉得自己都快要神经衰弱了……要是表姐再不康复，可能下一个疯的人就是自己……他悲观地想着。
　　不过下午发生的时候让他对未来又产生了希望。
　　表姐第一次很正常地穿着并走出了房间，值得注意的是，她还把窗帘拉开了。
　　这让爸爸和妈妈都异常高兴，言于洋自然也很高兴，觉得自己离疯又远离了一大步。
　　“能和我一起回家一趟吗？”表姐问言于洋。
　　他不知如何作答才好，把求救的眼神锁定在爸爸身上。两位家长商量了一下，发出了最高指示：“小洋你就陪表姐去吧，路上小心，注意安全，有什么事情就快给家里电话。”
　　接到任务之后，言于洋思考了三秒钟，下了决心同表姐一起回她的家里一趟。
　　路上，气氛尴尬得可怕，言于洋本想讲两三个笑话活跃一下，但是看到表姐那张没有表情但是深含忧伤的脸又把话吞进了肚子。
　　快到表姐家的时候，表姐开口说话了，声音还是以前的她的声音，但是却多了很多很多的感受在里面，听上去仿佛是一个中年人在说话。
　　“小洋，对不起，我知道这些天打搅你了。那天被你看到我哭，真是不好意思。”唯一不变的是表姐的温柔。
　　“嗯……没事，你是我表姐，我理应关心照顾你嘛！哈哈。”言于洋开心地说道，他是这么想的，有话说总比哑巴好。
　　“你相信我的话吗？”表姐的语气严肃了许多，淡淡地问道。
　　“实际我不该问你这的，没意思……要不是我亲身体会了这事，我也不会相信任何人嘴里说出的这事情……可是那事情真的发生了，你要相信。”这是她突然又接着说的。
　　“你是指姑姑被镜子吃掉的事情么？”言于洋小声地答道。
　　“嗯，是的……”说完，表姐又沉默起来，眼神飘忽不定，不知道该看往哪里。
　　言于洋的家乡是一个被群山环绕的小盆地，风景秀丽，这个小城历来与外界交流较少，小城居民各个都安居乐业，过着小日子。
　　对言于洋而言，表姐的身世是一个难以理解的谜团。长这么大，从父辈那里获得的信息依然拼凑不齐关于表姐的故事。表姐的父亲是谁，到现在也没有人知道。
　　小城不大，不一会，就走到了城郊表姐的家。
　　那是一栋较老的居民楼，看上去色泽暗陈，但也没有太多异样。
　　表姐站在楼下，抬头望着楼房，不言语。言于洋也陪着表姐在那里站着。不时有住在小楼里面的人出入，看到表姐都先是一愣，有些人会微微尴尬地笑笑表示打招呼，更多的人却都像躲瘟疫一般绕开了。
　　“要不，我们上去看看？”言于洋实在受不了周遭人的目光，小声地问道。
　　“不了，小洋，我们走吧。”表姐低下头，眼里满是暗淡。
　　走上了一条和来的时候不同的小路。
　　道路两旁都是破败的旧屋，大多数都大门紧闭，不时会有一两个老人在路边坐着，一些流浪猫狗也在小路上游荡。
　　言于洋有点紧张，他从来没有走过城市里面这样的小路。他甚至都不知道，原来城市里面还有这样的地方。不免得满是紧张，安静的小路也让他不敢说话，觉得说话之后会分外突兀。猛然间，言于洋看到了一扇已被白蚁蛀虫吞噬得千疮百孔的木门，上面爬满苔藓，偏偏斜斜地还贴着一张字迹难以辨认的黄纸，上面书写的正是那句让他困扰不堪的句子：“影影绰绰，分离欠缺，世事难圆，唯有梦幻。亦真亦假，难料难言，穿越屏障，便是梦田……”
　　他紧张地靠近了表姐，拉了拉表姐的手臂。
　　表姐茫然地看了看他，然后跟着他的眼神看到了那面木门。
　　出乎言于洋的预料，表姐看到那木门上的字迹后，没有多少反应，只是淡淡的说：“那个地方原来有一个长得很奇怪的老头，自称是巫医，平素卖草药。现在，可能搬走了吧。”
　　“姑姑以前会不会到这里来买点啥？”言于洋不甘心地问道。
　　“好像会……我们回家吧。”表姐低声喊道。
　　走了没多远，言于洋总觉得有一双眼睛看着自己，他猛地回头，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那扇破旧的门却始终吸引着他的视线，可能是隔得太远了，把那木门上的纹路看错了……言于洋总觉得在那木门上有一双深邃的眼睛看着自己。
　　回家之后，表姐一声不发地回了房间，言于洋也觉得特别累，倒在床上就睡了过去。
　　晚上爸爸妈妈回来的时候，才发现平时挺健康的言于洋倒在床上竟发起了高烧，额头烫手，双颊红透。表姐倒是一脸平静，在床上乖乖坐着。
　　夫妻俩慌忙地就要把儿子往医院送，给表姐交待了一声，就准备出去。没想到刚才还稳坐在床上的表姐却一下有了精神，三两步赶在了夫妻俩之前，打开了家门。
　　门前站着一个披着斗篷、戴着斗笠的小个子，虽然是温暖的春季却一身卷带着寒意。
　　爸爸妈妈都楞住了，表姐表情木然地让开来，回了屋。
　　那个小个子有着特别的威慑力，无声无息地走进了房间，掀开了斗笠，露出了一张干得如枯枝的老脸，细长的眼睛飞入双鬓，下巴一把山羊胡稀稀拉拉像刚被顽童扯过一般。
　　“把他放下吧，去医院是没有用的。”老人粗哑的声音像是从地底传来，让人不得不遵守他的话。
　　夫妻俩幼童一般在一旁看着，老人解开了言于洋胸口的扣子，然后从怀里取出一支画笔，在言于洋的胸口写了一个“清”字，再从斗篷里拿出了一面浸透着寒意的镜子，照在他的胸前。只见一道道具象化的红色雾气从言于洋胸口的“清”字蒸腾出来，慢慢融入了镜子之中，与此同时言于洋的体温也降了下来。
　　“实在，太……”妈妈紧握着爸爸的手，却说不出话。
　　言于洋轻轻咳了一声，侧身醒了过来：“妈妈、爸爸……”
　　“他好了，以后就请小心谨慎，忘掉我吧。”老人粗哑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起身，离去。
　　房间里的气氛恢复了正常，一家三口丢了魂般愣着。
　　“砰”一声，表姐跌跌撞撞地跑出了房门，留了句：“我出去晒会太阳。”
　　“诶！小洋，快跟着你表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