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bg）风袖低昂》未知奇异果

13、独处

　　赵澜之身上的内伤并不重，外伤伤口也只有那么一两条，跟他相比，风袖看起来就要惨的多，手臂、肩膀，大大小小的伤口加起来有十余处，尤其是一双小腿，被怪鱼咬了好几口，鲜血淋漓，看起来颇为恐怖。
　　赵澜之瞧见，当即就要带风袖回洛阳找大夫，被风袖阻止。
　　“不说锦云山到洛阳起码要一个时辰，现在这大晚上的黑灯瞎火你怎么下山万一罗天洞外面还有机关陷阱怎么办不如先在这里休息一晚，等天亮再回去。”
　　“可是你的伤不能耽搁。”
　　“没关系，罗天洞这里肯定有药的，先将就着处理一下。”
　　风袖扶着墙想要站起来，刚一动小腿那便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她顿时皱紧了眉头。
　　赵澜之顿了顿，打横抱起了她。
　　“上面洞窟里还有些瓜果，你去休息，我去看看有没有干净衣服和金疮药。”
　　察觉到赵澜之的身体颇有些僵硬，风袖心里那点别扭不自在反而不见了，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赵澜之棱角分明的侧脸和下巴，看起来似是很镇定淡然，实际……
　　风袖心里觉得有些好笑，她这个姑娘都没害羞，赵澜之反而比她更紧张。搭着赵澜之肩膀的手顺势拍了拍他，“谢谢啦。”
　　将桌布扯了下来铺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放下风袖让她靠着墙，再将小矮桌连同瓜果茶水推到风袖手边，赵澜之才离开。
　　血腥味顺着风飘进风袖鼻子，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响亮的喷嚏，想到身上的衣服还是湿的，山顶本就冷，要是再这样坐下去，最后肯定会发热，风袖便开始解开衣服，伤口处的布料几乎贴进肉里，脱掉的时候难免扯到伤口，失血过多让她感觉眼前一阵阵发黑，可疼痛又让她瞬间清醒，她咬着下唇，动作轻柔却迅速地脱掉了外衣。
　　赵澜之很快就带着干净衣物和金疮药回来了，此时风袖上身只穿了个她自己做的胸衣，下身穿着安全裤，除了重点部位其它肌肤完完全全暴露在空气中，赵澜之当即愣住了。
　　“找到药了吗？”风袖的声音拉回他的思绪。
　　赵澜之这才反应过来，猛然转过身，耳根瞬间红了，说话都有些不利索，“找找找找到了。”
　　“那就好，赵澜之，还得麻烦你帮我包扎了。”
　　听见风袖说的话，赵澜之拿着药瓶的手不由紧了紧，他虽然觉得这样不合礼制，却也知道以风袖目前情况是无法给自己包扎的，因此暗自深呼吸了几下，做足心理准备，便垂眸走到了风袖的旁边。
　　先保住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视线只盯着风袖手臂上的伤口，赵澜之打开瓶塞便要上药，风袖突然出声:“等等，有酒吗？”
　　“有是有，不过你身上有伤，最好还是别喝酒。”
　　“不是拿来喝的。”风袖看着自己小腿上的伤口，紧紧皱着眉，“那潭水不干净，伤口在里面泡了很久，如果不尽快用酒精消毒，我怕伤口会溃烂，这里又冷，再发热的话就更糟糕了。”
　　赵澜之自然知道伤口感染有多严重，他以前在战场上受伤，没时间仔细处理，也是用酒洗伤口的，只是风袖如此轻描淡写并习以为常的说出来，让他感到有些惊讶，深深的看了一眼风袖，他应了一声好，便迅速起身去拿酒。
　　沾着烈酒的抹布触到伤口，风袖的身体就轻微地抖了一下，赵澜之顿了顿，抬眼看见风袖脸色煞白却咬紧牙关未发出一点声音，他知道这样有多痛，可他没办法，只能尽量放轻手里的动作。
　　其它伤倒还好，唯风袖右边锁骨下几寸的剑伤，伤口不大但挺深，而且似乎是再次撕裂，让赵澜之忍不住皱了皱眉，问道:“你这似乎不是新伤？”
　　风袖有气无力地说道:“昨天回洛阳的路上不小心被人戳的。”
　　风袖离开洛阳的事赵澜之自然知道，不过他与风袖关系也还没深到可以随意打听对方的地步，昨天的话，赵澜之抬眼瞥了她一下，“这么说你是今天刚回洛阳带着伤就来罗天洞了？”
　　“那我有什么办法。”风袖撇了撇嘴，“一回到客栈夏叔就来找我救远安，我能不来吗？还有你，胆儿够大啊，独自就来闯罗天洞，为了小情人的画连命都不要了。”
　　“别乱说！”赵澜之忍不住瞪了她一眼，“那是天后娘娘被盗的蕉下图。”
　　“天后的画？那看看？”
　　对于风袖漫不经心的态度赵澜之表示习以为常，江湖人一向对皇家没啥敬畏心。赵澜之打开画放在地上，又继续上药。
　　风袖微微伸头看了一眼，看到画上一女子在芭蕉树下捉蝶，一男子在旁边注视着女子。
　　她看了一会儿，才道:“这画上的人应该不是天后和陛下吧。”
　　赵澜之没有回答，而是神色十分严肃的看向她，道:“风姑娘慎言。”
　　“对于你们来说，男人三妻四妾是常事。”风袖却没有看他，饶有兴致地欣赏着画，“更何况是天子呢，后宫佳丽三千，天后再如何得宠也不可能让皇帝身边就她一人，而这画上的人一看就知道非常相爱，皇帝是不可能的，那么，画上这男的是天后的初恋情人”
　　比如她以前看过的那个「至尊红颜」里的李君羡与武媚娘相知相爱，最后却不得不忍痛割爱甚至一夜白头。
　　“……”赵澜之没说话，只沉默且迅速地收起了画。
　　风袖还在感概，“一生一世一双人，可怜天后现在也只能通过画幻想一下安慰一下自己了。”
　　赵澜之没搭理她。皇家之事，谁敢随意议论就算他是天后最信任最得力的手下，也从不敢如风袖这般妄议皇家，他很想叫风袖闭嘴，不过看着风袖这身伤他就什么重话都说不出口了，赵澜之心想，他就当没听到，反正这里没其他人。
　　没人回答。
　　风袖撇了撇嘴，深感无趣。好不容易亲眼看见武则天的八卦，面前这人还是武则天最宠爱的手下，搞不好会知道什么，然而他并不愿意满足她的好奇心。
　　罗天洞沉寂了下来。
　　裸露的肌肤在冰冷的空气中泛起一片战栗，每当酒精触到伤口时连肌肉都忍不住颤抖，赵澜之动作温柔，神情认真地擦拭、上药、包扎，然后将干净的衣服披在风袖身上，做完这一切，他才抬头去看风袖。
　　额头上起了一层薄薄的冷汗，脸色惨白，神色带着几分疲倦——她骑了一天的马刚回到洛阳，连口茶都没来得及喝就又赶来罗天洞救远安，又是打架又是落水的，怎么能不感到疲倦呢？
　　风袖沙哑着嗓音道:“谢了，赵澜之。你也快换身干净衣服吧，免得感冒了。还有你的伤也记得上点药。”
　　感冒？
　　赵澜之心中有些疑惑，不过见风袖靠着墙微微垂首十分疲惫的样子，到底没有出声。耳边很快响起细微而均匀的呼吸声，赵澜之想了想，出去就近寻了一些柴火点燃，才到一旁换下湿衣服，迟疑了一下，伸手轻轻拿起风袖的湿衣服，一件件晾在火堆周围。
　　下面还横七竖八躺了一堆尸体，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赵澜之看着风袖即使睡着了却依然没有松开的眉头，心里划过一丝涩然。
　　——如果不是他硬要留下来，风袖也不会受伤，如果不是为了帮他拿画，风袖也不会掉进深潭被怪鱼咬。
　　赵澜之怔怔地看着风袖，好一会儿，微不可觉地叹了一口气。

　　“坊主……”突然一声呢喃响起，伴随着轻微的啜泣声。
　　赵澜之猛然惊醒，循声望去，便见到风袖泪流满面。
　　不管是两年前还是两年后，一直以来，风袖给他的感觉就是洒脱明朗，就算不开心也能很快化解，他从来没有看到过风袖这么伤心的样子。
　　心知风袖是陷入了梦魇，他忙喊道:“风姑娘醒醒，风姑娘？风袖？”
　　风袖一无所觉，仍旧流着泪，神情愈发绝望:“……狗子，叶云徵……你们撑住，我带你们去找东方谷主……他一定能治好你们的……不要……坊主……求你们别死……”
　　哭着哭着，她的脸上忽而浮现一抹狠厉，“安禄山！安禄山……令狐伤……我一定要杀了你们！”
　　浓厚的杀气让赵澜之心下一惊，见风袖深陷梦中难以自拔，甚至三番两次抬手想抓什么东西，怕风袖的动作让伤口裂开，他顾不得许多，伸手按住风袖的双手，禁锢住她的腰身让她不能乱动，同时口中低声安慰着:“没事的，没事的，那都是梦，梦里都是假的，别怕，谁都不会死，睡一觉，睡醒了就好了。”
　　不知过了多久，洞窟里终于再次恢复一片寂静。
　　天边渐渐亮起来，依稀可见远处山林的轮廓。
　　风袖自沉睡中醒来，便感觉到眼睛有些酸涩难受，她只当是昨晚没睡好，伸手就想揉一下，刚一动，突然感觉到哪里不太对劲，手背上似乎有一片温暖，一只手掌轻轻把她两只手握在一起，另一只手隔着衣服搭在她的腰间，而她，正半躺在赵澜之怀里。
　　这暧昧的姿势……
　　风袖嘴角忍不住抽了抽，悄悄瞥了眼头顶上靠着的那个脑袋，见对方还在睡，便轻手轻脚挪开赵澜之的手，再一点一点把自己挪走。
　　“你醒了？”赵澜之的声音突然响起，由于刚睡醒似乎带了一丝沙哑。
　　风袖僵了一下，侧头扬起笑脸，“啊哈哈，是啊，你睡好了吧？”
　　“还好。”赵澜之点了点头，若无其事地站起身，“收拾下我们就下山吧。”他摸了摸挂在一边的衣服，干了，便把风袖的递给她，再拿上自己的走到旁边去。
　　风袖看着他的背影，似乎不知道刚才她的那些小动作，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
　　她的腿还不能站，赵澜之便背着她，走之前还在罗天洞里连带那些尸体浇上酒全给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