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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国师和他的倒霉徒弟(六) ...

  •   陈阿秀一脸惊恐地看着突然面白如纸的萧纪凰。这人刚才还在和她中气十足的对吼,怎么一下就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了?

      萧纪凰朝祁曜伸出手,他坐得笔直的身体好像禁不住了似的有些弯曲了下来微微发颤,他拉住祁曜的袖角,小猫一样地呢喃道:“师父,我的头好疼。”

      【主脑:前方高能预警!奥斯卡级影帝出没!】

      祁曜反应迅速,当即就坡下驴,眉头微蹙,问萧纪凰:“可是颠簸受累?”
      “不,我适才看见那只鸟,好像想起了什么,我的头好疼……”

      “躺下歇一会,一会儿就好了。”不用考虑怎么设计剧本了,祁曜很是高兴,配合得十分殷切。

      不啼鸟走了,车夫又重新起来赶路了,磕绊的路颠簸得人骨头都要散架了,陈阿秀眼睁睁看着萧纪凰舒舒服服地躺在祁曜双膝上,祁曜还一手揽住他,一手给他轻按着穴位。

      孰可忍孰不可忍!

      陈阿秀气道:“师父,我也头疼,很不舒服!”
      萧纪凰睁开眼睛,头疼得视线涣散一般还要嗫嚅道:“师父,师妹是女子,体质自当弱一些,不若我们收拾些细软先送师妹回去吧。”

      “萧子钟!你活腻味了吗!”陈阿秀怒吼。

      祁曜当然不可能听小妖精的谗言把陈阿秀送回去,心里叹道,这个只知道心疼媳妇不知道体谅一下师父心酸的小白眼狼。

      【观看整场演出后主脑提问:人类的心疼和AI的心疼是不是不一样?】
      【祁曜:嗯?AI没有心,怎么会疼。】
      【顿了顿,主脑提示:意识嵌入吻合度达到81%。】
      祁曜眉头微微一挑,动作细微,大概自己都没意识到这个动作。

      老少三人组在半路下了车,据过路人说前路有山匪,因而车夫怎么说也不愿往前走,还咦咦啊啊比手划脚地试图劝说三人组改变路径。

      国破后,萧纪凰一路亡命奔逃,知道山匪的可怖,神色有些紧张,不过没有试图去劝说祁曜,他知道那样只会惹得顾卿云不耐烦,这人可是从来说一不二的。

      没有缘由,这个念头就像突然扎根在脑子里的,很突兀又很笃定。
      萧纪凰抿了抿嘴,寄希望于陈阿秀会害怕。
      然后他再次失望了。

      听到山匪,比起害怕,陈阿秀兴奋多了,哪怕是对萧纪凰的极度嫌弃都没能盖过她这种好奇心理。她难得好声好气地靠近萧纪凰问:“那些山匪,是不是像话本上写的,有的是妖怪变的,有的有三个脑袋四只手?”

      萧纪凰对她一如既往的嫌弃:“那是山精不是山匪,蠢货。”
      “不过。”萧纪凰忽然一笑,“山匪可最喜欢你这种女子了,到时候拐回寨子做个压寨夫人,再生十个八个孩子……”
      他的话没说完,陈阿秀就掐着他的脖子,吱儿哇和他打起来了。

      这一路承蒙车夫不辞辛劳将三人带到了这,尽管一路颠簸并没有比走路舒服多少,反正祁曜感觉自己如果是个机器人身体现在应该掉螺丝了,但还是郑重谢过了车夫。

      知恩图报可也是人工智能道德守则其一。

      只不过在付车费时候起了一点争执,三人组带的金银都太大件了,车夫一时惶恐不敢收。

      最后是祁曜给他看了病。哑是先天声带发育不完全,以现在医疗水平祁曜也回天乏力,倒是看车夫视力有些问题了,还有些风湿痛,祁曜给开了几个便宜实惠的药方。

      以现在的庸医杀人的医疗水平,祁曜得算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了。

      然师者,所以传道受业解惑也。
      之前徒儿在他身后的关于讨论山匪山精的对话,祁曜自然也听到了,所以他接着又开始思考是不是要开一门科教课和哲学课,破除一下下徒儿们的封建迷信思想了。

      三人组下了车,继续往前走。路上看到个小潭,祁曜洗去了脸上的东西,脱了穿在外面的老人褂,一直起身子又变成了面目冷峻不苟言笑的顾卿云。

      两个徒儿倒是没有换装了,甚至又刻意把两个脸蛋和褂子弄得灰扑扑了一些,现在就算把陈阿秀推到城门口去也没人认得出这是他们穿金戴银的大公主了。
      啧,怎么感觉自己像个拐卖儿童的。

      祁曜说做就做,立马就给两个徒儿开课了,从生物学到天文学,有些是萧纪凰学过了的,这时候他就变成大尾巴狼了,在陈阿秀面前拿腔作势,刷足了仇恨值。

      而陈阿秀已经对祁曜由迷恋上升到崇拜了,每天冒着星星眼跟在祁曜屁|股后面叽叽喳喳,简直像有十万个为什么。

      为了吸引师父的注意力,有些哪怕萧纪凰知道了也会故意再去问祁曜。毕竟竞争压力增大,他也不能再那么刻意保持和师父的距离了,没办法!那个不要脸的女人已经快扑到师父身上去了!
      这该死的女人,不守妇道,不尊长幼,更不知尊师重教为何物!
      萧纪凰愤愤又给陈阿秀添了一条罪状。

      城外的路比城内难走得多,哪怕是官路,也不过是夯土筑路,再用石灰稳定土壤,又加之是春季,一路阴雨绵绵便是一路的泥泞。
      祁曜有特殊的走路技巧,往往一程走下来,两个徒儿成了泥猴,而他一身白裳干净得只有淡淡水汽。完美地绷好了国师不食人间烟火的人设。

      至于后来又坐了几回便车,师徒几人终于正式进入了……山匪的地界了!

      前边走过的那段路还只有一小股分散的山匪势力,师徒三人还挺走运,竟然没有撞到过一回,偶尔看到的也是打斗后遗留下的杂乱场景,而开启了所有探测仪,能量值疯狂掉的祁曜只有自己知道心里苦。

      后边这片就连山头都是划分了势力范围的了,怎么走都不可能避得过,若这还撞不到,那就不是欧皇体质能解释了,那得是在这山头上有人罩了。

      孑然一身的三人组自然没有这种山匪背景,于是理所当然地被打劫了。
      这里的山匪非常直爽,出场没有一大段的台词,见三人组进入了埋伏圈,冲上来就是干。

      祁曜手上还抓着一把草药和两个徒弟仔细分析界门纲目科属种,然后就冒出来几个张牙舞爪的……老弱病残。连武器都是破旧的棍子,扁担,箩筐,门栓……
      不用师父出手,徒弟二人一手一个就轻轻松松撂倒了十几个……老弱病残。
      这么一说他们三个好像有点欺负人了。

      最后两个徒弟拿了“山匪”的绳子把这群十分不专业的“山匪”绑了。然后拉到了祁曜面前询问该怎么处置。

      在萧纪凰有限的处理朝政的知识里,对这些人首先是招安,招安不成就杀了。
      招安没必要,也没有这个条件,那就只能……
      在一众人哭爹喊娘的叫喊声里,祁曜抬头看了一下天色,然后做了决定。
      祁曜尽量和颜悦色道:“诸位的寨子是在何处?可便宜我们师徒三人借宿一晚?”

      萧纪凰&陈阿秀&山匪:????

      寨子没有,最后师徒三人去了一个破落的村庄。
      经过这群“山匪”头头,也就是里正(村长)的介绍,三人知道了这个村里的壮年男子当年征兵征去了再也没有人回来,留下一众走,走不远,活,活不下的老弱病残,最后只能仗着人多力量大打劫打劫落单的或者人少的队伍。

      顾卿云这身体一看就是个文弱书生,还带着两个拖油瓶一样的小童子。一看就是好打劫的肥羊,结果没想到被肥羊抡翻了。

      不过里正口吻平静,好像已经不是第一次被抡翻,很是习以为常了。甚至还主动问师徒想要什么,不必再打抢他们了。
      所以到底是谁想抢劫谁?!

      三人最后被安排到了村里最好的木顶土坯房。萧纪凰一进院,看到干干净净的摆置就心生了警惕,直接问里正:“这处院落为何空置无人居住?”

      里正已经是个背脊弯曲拱起的老人了,他伸出手点了点院里唯一的那口井,语调缓慢地说:“这家媳妇等了三年,等到了男人死了的讯息,两天前跳了井了,哦,不用怕,尸体已经捞出来葬了,那个井里也没水了……不用怕,不用怕的。”

      里正平静地说着,萧纪凰却从他一双褶皱苍老的眼里看到了一点点水渍一样的光,像藏着无边的哀恸。

      萧纪凰心里一软,还想问什么话也忽然说不出口。

      陈阿秀问老人,“老人家,为何你们不去找县令知府要点救济?”

      老人看着陈阿秀稚嫩较真的脸庞,顿了顿,只叹笑道:“我们这里在管辖外,是三不管的地方。”他伸手想去摸陈阿秀的头,不过抬起的手枯瘦如柴,血管凸起,满是创痕,他又放下了手。

      他又在院子里站了会,看师徒三人进了厢房了,才慢慢转身走了出去。

      【祁曜:真是幸运!第一次被打劫就有住的地方了!】
      【主脑:excuse me???】

      祁曜的好心情在掀开床铺后安静了。
      几块破布垫在床上,床下是干草草席,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为什么布上有血,血上爬蛆……
      祁曜在陈阿秀发出尖叫之前迅速把被子盖了回去。

      萧纪凰则非常有先见之明地从还比较干净的床帏上撕了一块布下来,一声不吭地擦干净了桌子和椅子。
      于是都坐着,将就将就吧。

      村子里别的东西没有,水还是有多的,日幕将黑的时候,一个跛脚的男人和一个总角小儿提着水桶拿着壶瓢之类的放进了院里。
      男人今天被两个小孩捆了,大概觉得面子上也过不去,面红耳赤地站在院子里大声嚷嚷了句:“里正让提水来。”说完他就拎着小孩衣领走了。

      萧纪凰和陈阿秀跑出来把水提了进去,师徒三人草草洗漱了一下,天色就全黑了。

      今天是个雨天,漫天的星辰月光被乌云遮得严实,外头一丝光也没有,好在点了蜡烛,房里有了一点光。
      但……烛光摇曳,暗影朦胧,房子外头的世界更显得阴森恐怖了。

      屋里唯一一条长椅上,两个徒弟不动声色地往师父身上挤了挤。

      不要对这种古代乡村建筑抱有太大期望,屋子漏风严重,呼呼的风吹得仿佛厉鬼尖啸,野外还有狼嚎,猿啼,野猪叫奏响的美妙交响乐。

      不过怎么说也好过露宿野外了。

      祁曜一天之中最喜欢的就是睡觉时间了,因为可以放心进入系统整理资料,修理bug。
      但是今晚不行,不知道那帮子老弱病残晚上会不会偷袭他们,不知道这种形同虚设的院门院墙能不能挡住外边的野兽。

      两个徒弟虽然不说,但显然也战战兢兢的,比遇到山匪的时候害怕多了。

      萧纪凰先打破了安静,他低声问:“师父,这里这么多的山匪流民,官府为什么都不管?”
      祁曜赏了他一个欣慰的眼神,不愧是以后要当皇帝的男人,问的问题还稍微有点水平。
      祁曜慢条斯理地解释说:“之所以存在三不管地区,是因为它就在三个地带的交界之处,又是各个相邻地带的边缘区域,监管的力度相对薄弱,监管责任泛化,所以难以管制,再说山匪流民,你们谈谈为什么会有山匪流民?”

      陈阿秀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一时绞尽脑汁,也只能想到,“因为太穷了,吃不起饭,没地方住,背井离乡,所以只能当山匪流民。”
      萧纪凰反问她:“他们为什么穷?是因为连连战乱,苛捐杂税,民不聊生,是以为贼。”他自问自答完,又问祁曜,“师父,我说的对吗?”

      祁曜还没开口,几人却听到了院子外悉悉索索的响动声,接着在蜡烛晃动的光影下,他们看到了一个白色的人影披头散发地从窗外飘了过去。
      祁曜张开手,捂住了两个徒儿条件反射尖叫的嘴。
      啧。说贼贼到啊。
note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国师和他的倒霉徒弟(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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