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鳞》芃萱

5、第5章

　　天高云淡秋风凉。
　　落伽山上

　　潭边放置着紫檀软塌，敖烈仰面躺在上面。顺着紫檀木散落下的银发，微乱半敞的衣襟，被风轻轻抚弄着的渺渺青衣，风姿卓越。长长的发散落下来，微乱，有几缕不安分的逗留在嘴边，随着那若有似无的呼吸轻轻的跳跃着，说不出的风味乍现。
　　点苍看着敖烈的样子微微愣了愣，老早就觉得敖烈长的好看，却不想是如此的动人，待过几年修为渐长还不知会出落的怎样摄人心魄，真真是不得了啊。
　　“烈？”轻唤一声。
　　一双眼缓缓睁开，灿金的瞳里满是光华，好看的嘴角轻挑一笑，现出令人心惊的妖异。
　　点苍又是一愣，猛然间忘了言语。
　　敖烈支身坐起，看着点苍奇怪的样子，呵呵的笑，全然一副小孩子天真的样子，那里还有刚才的妖娆蛊惑。
　　点苍收敛心神，看着他灿烂无忧的脸有些迷茫。
　　“那个……哦，老狼那边有事让我过去一趟，烈可与我一起？”
　　“不去，吝啬鬼那里有什么好玩，我还不如在这睡觉。”依旧是小孩子的语气。
　　“果然，我就料定你会如此。那好好歇着吧，我晚点回来。”想了想又道，“要是觉得无聊你试着放放纸鸢吧，前不久才派人从人间寻来的，挺有意思，就挂在我书房墙上。”
　　“人间的东西吗？好，一会去找来看看。”
　　“那我先走了。”说完红影一闪，踏云而去。
　　敖烈看着他飞走的方向，脸上的笑意一点点的隐去，灿金瞳忽明忽暗，已是山雨欲来之势。
　　“出来吧。”声音慵懒。
　　“主人。”身后一个声音响起，一个黑衣人出现在敖烈身后。
　　“怎么样？”
　　“一切如您所料。北边动了，狼族怕也参与其中，所以将点苍引走。”
　　修长整洁的手指沿着紫檀木的纹路游走，半晌才停了下来，“还真是没耐性啊……
　　那么另一边呢？”
　　“并未见什么动静。”
　　“这样啊……，你说我该怎么办呢？真让人头疼。”敖烈揉了揉太阳穴，一副苦恼的样子，“还真是让人为难啊……是一石二鸟好玩？还是逐个击破比较有趣呢？……不过弈哥从前对我那么好，于情于理都该好好报答才是呢。”
　　“属下明白。”话音未落，黑衣人已不见踪影。
　　敖烈嘴角轻挑，像是微笑，又像是讥讽，起身向点苍的书房走去，“人间的东西嘛，应该很有趣吧，可不要让我失望才好啊。”

　　静水湖书房中

　　“真的要这样做嘛？没有其他办法？”霓裳不安地问。
　　“时间紧迫，也只能如此。”暝羿神情严肃地坐在桌子旁，桌上是一封被拆开的书信。
　　“这信上所言确实嘛？这送信的又是何人，可以在府内来了又去，却不伤一人，不碰一物？”
　　“是谁不是关键了，关键是我信上面的话。安排正事要紧，子夜之前必须空出静水府邸。”暝羿道，心中已然有了计较。
　　“好吧，我这就布置下去。”将信收好，霓裳莲步轻移。走到门边时回过头看了眼低头找着东西的暝羿，轻叹了口气。这天终究还是变了……

　　入夜，
　　静水湖西殿

　　“弈哥。”
　　“恩，”暝羿站在香塔前，正看着在卵里游来游去的丝羽，“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下人多数都走了，锦娘和紫儿还有几个护院非要留下，我劝阻不得，此时在殿外候着。细软没多备，轻装方便些。”霓裳从后面轻轻环上暝羿的腰，将脸贴在他的背上。
　　暝羿将她的手紧紧握住，指与指交缠，“裳儿可后悔嫁给暝羿？”
　　“傻瓜，怎麽会？霓裳这辈子最大的幸福就是嫁给弈哥。”手臂用力将自己更贴近暝羿。
　　“暝羿何德何能，今生得你相伴。”反身将她拥在怀里，眼中闪着坚定“今日一难，你我夫妻共患，便是不过，暝羿也不悔！”
　　“这几百年裳儿知足了，同死又有何惧？”
　　两人彼此凝视，眼神缠绵在一起，仿佛没有尽头。
　　丝羽看着他们，难过的几乎断了呼吸，明白今日便是生死攸关的大日子。

　　霓裳将锦娘和紫儿唤进殿里。
　　“锦娘，霓裳自幼无母，在霓裳心里您与母无异，今日我将幼子托付于您和紫儿，如若我和弈哥有什麽不测请您代为抚养。苍哥那里也不知是否稳妥，待风头过了再去投靠。”
　　锦娘和紫儿双双跪下，锦娘眼里含泪:“小姐和姑爷是我族中佼佼，自然不会有事。小主子我锦娘就是舍命也会照料的。”
　　一旁的紫儿早已经泣不成声，听闻锦娘的话只是不停地点头。
　　“都起来吧，今日不分主仆，只有家人了。”霓裳将二人扶起，“锦娘，如果我们有不测，你要告诉小家伙我们很爱他（她），并没有扔下他（她）不管，而是羽化成仙了。我同弈哥都希望他（她）可以快快乐乐的长大，不要活在仇恨里，不像我们这般辛苦，平平凡凡活着就好。”说完淡然一笑，眼神里些许迷离。

　　香塔上，丝羽焦躁不安，用头不停撞着那层讨厌的膜，恨不得马上便出去。嘴里不停的叫嚷却发不出半点声音：不要这么说，都好好的，不要死！不要死！没有人会死，不是说一起游遍天下吗？不是快快乐乐的在一起吗？才几日就反悔了？不可以！
　　暝羿上前将丝羽抱下来，然后从霓裳递过的盒中拿出一物。
　　丝羽看得分明，那是一朵拳大的金莲，莲瓣层层，怕达数百。
　　丝羽安静下来，不明所以的看着暝羿。
　　“小家伙休要烦躁，今日爹用百叶华隐去你周身气息，疼也忍着些。此物世间难求，可保你平安，以后好好的，等你大了，爹带你去爹娘相识的地方看雪。”
　　只见暝羿将那金莲托于手中，猛然运气然后将其打进壳内，丝羽看那金莲化作一道金光袭来，只觉周身一热，额头传来剧痛，便陷入黑暗中。

　　再次醒来，壳外一片漆黑，但兵器撞击声和厮杀声不绝于耳。隐约听见锦娘的喊声：“紫丫头快走！往山里去，照顾好小主子！莫辜负小姐和姑爷生前所托!”
　　生前！！丝羽只觉周身冰冷、心如刀绞。
　　死了吗？就这样就死了！？为什么？怎么这么快？快的让她都来不及告诉他们她多庆幸转世成为他们的孩子？来不及等她开口唤声爹娘？甚至来不及等她破壳而出？曾经所有的希望顷刻间便已是奢望，所有说过的话都转眼成空……又一次，此生，又一次成了孤儿……
　　一路颠簸，一阵翻腾，丝羽觉得自己在下落，恍惚间看见一道金光照耀四周，温暖如美人娘亲的手。
　　说什么不要活在仇恨里，说什么是羽化仙去。好，她信！信那飘渺的仙境里两个人可以永远幸福的在一起了！
　　可是……那么飘渺的仙境究竟在什么地方？她是否也能一起去得？如今这被独留下的她怎么办？寻不得那仙境，是不是连心里的相思都不知道该置在何处呢？

作者有话说

　　到这里有关丝羽今世的身份就有了大致的铺垫~
下章开始丝羽将以新的样子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