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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27章 ...

  •   又是一夜不消魂,搥心薄罗亦无常,
      半壁寒蝉,冷月难成眠。

      丝羽侧枕而卧,玉手近胸,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颈间的墨玉。忽然,屋顶之上传来一记轻响,几不可闻。
      不由心生惊觉,提起墨离所给的“前云”短剑,跳窗而出,双足轻点,跃上房檐。
      借着月光依稀辨认出屋脊上俯卧着一个人,艳红色的衣角飞扬,一如其纷飞的红发,丝羽不由大惊,只觉凉风入骨。
      “七巧!”忙跃至前,一把将那人拥在怀里。怀中的身体剧烈的颤抖,入眼是破裂的裘肩纱衣,一道深深的刀伤,留在白皙皮肤上的血污凝结,可怖狰狞。
      七巧一直跟随胡本予学习法术,虽然时间尚短,但由于赤瞳火狐天赋异禀,体内的灵力满溢充盈,修为已经渐进佳境,一般利器不应该留下这么重的伤势。这伤是从何而来?与她一同出去的篱落又到哪里去了?难不成?!篱落……
      满腹的疑问不清,心底突然涌起不好的预感,一阵纠结。
      丝羽手上灵印一结,向七巧体内注入几分灵气。
      缓缓地,七巧睁开了眼,平时香艳夺目的双眸里是满满的惊恐和疲劳,几道血丝缠绕在眼白里,平添出几分憔悴,红唇微动,发出的声音也是打着颤:“篱落……出事了……”
      “小肉包怎么了?”果然和自己猜测的一样吗?环着七巧的手下意识的用力。
      “血狼族!”用力拉扯着丝羽的衣角,七巧恶狠狠地挤出三个字,眼中最后的一丝清明也透着恨意,续而因为体力不支晕死过去。

      看着七巧苍白的脸庞,丝羽手脚不由得微凉。最难懂是凡尘事,鼻间满是七巧血液的腥气,不知这是不是这场战争的第一腔血?又将有多少人付出满腔的热血呢?
      将七巧背在身上,径直向前院书房飞去,双唇抿紧,紫眸里不见往日的笑意与天真,平添出几分冷意。
      风阻雾拦称王江山几载,
      高鸣雁飞秋去来,又何年?
      寒刀溅血魄似英明,天下乱,挽弓射天狼!

      ##

      双足落地,也顾不得什么礼节,丝羽起脚就踢开了书房门,横冲进去,带着一阵晚风嘶哑入堂,吹的屋内烛火飘摇。
      书房里几人转目过来,看到丝羽严肃的神色和昏迷的七巧,皆是片刻错愕。
      只有篱嵬和胡本予反应快速,几乎同时飞身而起,一个拉住丝羽,而另一个则抱下七巧。
      一阵仔细查看,在确定了丝羽并没有受伤后,篱嵬眼中涌起的怒意稍有减弱,恢复到平时冷然的样子。
      另一边,胡本予细心的查看,当翻看到七巧肩上的刀伤,神色明显的一暗,双指注力,连封七巧几处大穴,又取出随身的药丸喂给她。
      “兵器上淬了毒?”篱嵬冷眼看着胡本予的举动,一双丹凤眼淡然依旧,可层齿相抵咬合,已是渐怒的样子。
      毒!?丝羽听到这个消息,眉梢微动,唇齿阖动竟发不出声音来,心如锥刺。
      将昏迷的七巧抱起,胡本予回身看向篱嵬:“我得为她催毒。”宝蓝色的长衫上几滴七巧的血滴落,转眼消失不见,只余几处暗黑色,不明不显。
      篱嵬眼中是了然的神色,微微点头,默许的神情。
      胡本予双唇一抿,也冲着篱嵬郑重地颔首,然后转身而出,步履匆忙。
      看着那双身影远离,丝羽玉齿咬唇,双拳紧握,努力压制此刻的焦急与不安,将目光转向篱嵬。
      篱嵬也已侧转过身,夜般的黑眸粲然,目光正定在丝羽脸上,其间询问的意味明显:“出了什么事?”
      “具体不清楚。今晚七巧和篱嵬出去玩,七巧负伤而回,她只说是血狼族,还有……篱落出事了。”紧握的拳加力几分,关节泛白,痛已成针,刺骨锥心。
      盯盯看着她,篱嵬无言,眼底的寒光不断游走凝集,汇成无边风雪,酷寒汹涌。
      片刻思量,转身看向屋里的人,神情里便只是严肃,不见其他,纤长的指在众人面前逐一点过:“你,请墨离和南魁两位长老过来,越快越好。你,火速传令各处增加警卫,加强警戒。你,传我口令下去,今晚禁宵,如有违者按族法论处!”
      待众人领命而出,篱嵬扣掌三下,金杯便无声地出现在门外,单膝跪地,一身黑装打扮,只余一双眼露在外面,背上两柄乌金宽刀,清冷非常。
      “动用一切手段,探到篱落的下落,尽快回报。”
      “属下领命。”身形虚晃不见,了然无声,一如出现时一般。

      墙上挂着几盏油灯,惨惨地透出黄白色光芒,书房里只剩下篱嵬与丝羽两人,除去浅不可闻的呼吸声,寂然索静。
      “是要开战了吗?”丝羽看着篱嵬,目光微沉。
      “也许。”眼光依旧停留在金杯消失的方向,篱嵬俊朗的侧脸线条坚毅,眼里仿佛装的不是眼前的夜幕沉沉而是那遥远的天边。
      “我也想参战。”站到篱嵬面前,隔住他的眼神,双眸里是满满地坚定,紫得妖异。
      收敛心神,篱嵬神情严肃地看向丝羽,末了将目光转移到她腰间的短剑上,久久不移:“不必了。”冷冷的一句,生硬异常。
      “为什么?听说连东市里买茶叶蛋的都佩了弓箭,准备杀敌。我想尽一份力,哪怕一点都好。”黛色的秀美蹙起,不明所以的看向篱嵬。
      “只是不必而已。”不再多做解释,走回桌前坐下,桌面上满是文书,层层叠叠,稍显凌乱。
      “如今七巧受伤,篱落情况不明,全族上下备战不停,我怎么也是篱府的挂名的小姐,怎能袖手旁观?”见他自顾翻看文书,丝羽难免有些恼怒,忙又补充道,“墨离师傅说了,以我现在的武功和法术,已经可独挡一面了,为什么不可以参战?”
      篱嵬纹丝不动,额前几缕发丝垂下,遮住半开半阖的眼,烛光下几许迷离,看不真切眼里的情绪。
      一个箭步上前,夺过篱嵬手中的文书,逼得他抬起眼来和自己对视:“我当篱落是家人,现在他有事,你指望我不管不问吗?……还是……你就如此的信不过我!”一双紫眸生光,光华灼灼,俯看着椅子上的篱嵬,急红了脸。
      “究竟是我不信你,还是你不信我?”清冷地开口,篱嵬缓缓站起身来,一双黑色的眸注视着丝羽,隐隐能看到其中升出两簇小火苗来,而周身寒气渐起,气息翻动,携卷起桌上的文书洋洋洒洒散落了一地。
      从未见过篱嵬如此神情,丝羽难免一愣:“我……从未不信你。”
      “信我!就该知道我有能力把篱落带回来!信我!就该清楚我有实力击退血狼族。信我!就应该知道你的平安是对我有多重要!”双手紧扣住丝羽的肩膀,言辞少有的激动,却又像暗藏着某些不知名的情绪。
      感觉到他的鼻息吹在自己脸上,灼热的温度,丝羽侧片过头。满地的白纸凌乱,其上篆文繁琐,交结在一起,不辨不清,一如前世庙里所见佛家箴言,深奥难懂,眼色微微一暗,低声道:“我……只是不安。”
      不安于这动荡的世事,不安于七巧的伤势,不安于篱落的安危,也不安与对篱嵬不明的情愫。
      不想再失去,此刻得来不易的幸福;不想再无力,被迫接受珍视的人受到伤害;不想再软弱,花费眼泪在悲伤里。
      这一次,只是想要亲手紧紧守住此刻所有的牵绊,即使会流血也是不屈的抗争,即使有泪水也希望是喜极而泣的感动。
      “你究竟在不安什么?”轻叹口气,篱嵬喃喃出声。方才翻涌的气息已消散殆尽,伸手覆上丝羽的脸庞,指腹贴着她的肌肤滑行,描画她的眉眼,曾经万年清冷的眼底不知是第几次为她流传出怜惜的情绪。
      淡淡的心痛与莫名而生,一如那时初见。
      清澈的紫眸里几缕愁思流转,淡若不见,却摄魂入体。似酒成酿,只消一眼,见了底、明了意、摄了心、索了魂,恰如酒液过喉,满口生津,从此就再也忘不掉、舍不得、弃不下、戒不了……
      玉露相逢云翼梦,情浓,情浓,妍华温语香裘。

      纵使贪恋篱嵬此刻给予的温暖,丝羽依旧强迫自己退出他的怀里,心里提醒自己毕竟还有胡本予的存在,不可以沉溺在此刻的温柔里,把篱嵬的关爱误当□□情。
      不着痕迹地离开篱嵬的怀抱,温度骤失,方才还不觉得,直到此刻,体会过拥抱的温暖才惊觉夜已苦寒。
      “没什么,只是太担心了。”嘴角往上一扯,一抹轻笑,完美的弧度,宛如画上的美人,近在眼前的美丽触碰不到的距离,拒接的意味明显。
      篱嵬的手指突兀地停在了半空,进退两难,皆不得宜。
      “你到老头子那里去一趟吧,然后早点休息。”看向她的眼神,泛着淡淡的心疼与无奈,最终又转回到往日的淡然。
      “好。”点了点头,丝羽转身而行。
      走到门旁刚欲跨过门槛,身后传来篱嵬平缓却满富张力的声音:“给我两个月,我定还你一个安宁的家,一个最喜庆的新年!”
      心中似有所动,脚步微顿,嘴角慢慢展开:“我信你!”

      正是西风送清时,晚风吹的丝羽衣裙娟飞,呼呼作响。
      书房里,傲然而立的篱嵬白衣卓然,楚楚冠玉。
      丝羽瞧不见此刻篱嵬眼中那无法掩饰的霸气与坚定,而篱嵬也听不见丝羽心里补充那句:但我还是要亲手守护属于我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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