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道祖师]晚吟不慕澄浅》颂秋歌

29、第 29 章

　　这时，金光瑶携着一名身着华服的女子一齐款步入殿。这女子行止虽端庄，神色中却带着一股天真烂漫之感，秀美姿容里也略显稚气。正是金光瑶的正室夫人，金麟台的女主人秦愫。
　　多年以来，这二人都是玄门百家之中恩爱夫妻的代表，举案齐眉，相敬如宾。众所周知，秦愫出身兰陵金氏的附属家族乐陵秦氏，而乐陵秦氏家主秦苍业是追随金光善多年的老部下。虽说金光瑶是金光善之子，但因他母亲出身，二人原本是多少有些不登对的。但当年射日之征中，秦愫蒙金光瑶所救，对其倾心，始终不离不弃，执意嫁与他，终于落成一段良缘佳话。而金光瑶也没有辜负她，虽身居仙督之要位，作风与其父当年却有天壤之别，从不纳妾，更不曾与任何别的女子有染半分，这一点让不少宗主夫人着实羡慕。此刻，魏无羡魏浅看金光瑶一路牵着夫人的手，神色举止皆是十二分的温柔体贴，似乎还担心她走路不小心碰了玉阶，心道果真不假。
　　二人落座首席之后，宴会便正式开始了。坐在他们下首的便是昂首挺胸的金凌，目光扫到魏无羡那边，瞪他不止。魏无羡向来是被围观惯了的，全程若无其事，觥筹交错间，该吃吃，该喝喝，顺便听斗妍厅中赞声一片，形势大好。
　　魏浅端坐不过一会儿，忍不住又悄悄凑到江澄耳边轻声说道：“你看如兰。”
　　江澄闻言往金凌方向看去，金凌一身金星雪浪袍，眉间一点朱砂，并无不对之处，脸色红润也不像有疾，当然，金凌一路跟着他们两人过来，生病了自然瞒不住江澄和魏浅。正因此，江澄疑惑道：“阿凌怎么了？”
　　魏浅略显忧愁道：“你看如兰脸上的表情，和十几年前的金子轩一模一样，为什么如兰没继承到师姐的温柔体贴，反而十足十的金子轩第二的样子？”
　　江澄脑海中想了想金凌温柔体贴的样子，一阵恶寒。好在魏浅也没有想要江澄回答，幽幽地叹着气，将酒杯送入口中。
　　“少喝些酒。”江澄提醒道。
　　“不是酒啦。”魏浅斟满酒杯，趁江澄不备，迅速把酒灌给江澄。
　　“咳咳……”江澄猝不及防地被偷袭，咳了几下，无奈地看向魏浅，果不其然看到魏浅笑得眉眼弯弯。轻吐出两个字：
　　“甜腻。”
　　魏浅不满地瞥向江澄，“这可是我们云梦最正宗的百花酿，晚吟哥哥一点都不懂品尝。”
　　江澄喝了口酒，依旧是那两个字。
　　“甜腻。”
　　魏浅持着酒杯的手一顿，似是想起了什么，随即双手微微颤抖，面纱下的脸颊爆红。幸好戴着面纱，旁人也看不太清。只是熟悉的人还是能窥视一二，金凌的视线是彻底的不往江澄和魏浅的方向瞄了，而魏无羡手中的酒杯，彻底碎了。
　　话说莫玄羽这具身体灵力低微，身体还差，魏无羡能够将金家拿出来用于宴会的酒杯捏碎，嗯……
　　也许是看江澄此时心情甚好，许多以往不敢往江澄身旁凑的各位家主或各家门生居然纷纷来敬酒，魏浅在一边听着听着，渐渐察觉出一丝不对劲来。
　　“以往见江宗主均是孤身一人，倒是少见江宗主身侧有过旁人。”
　　“这位姑娘身姿不凡，竟是想不起是哪家的仙子。”
　　“这位姑娘玉树仙姿，想来江宗主好事将近。”
　　江澄将酒杯重重一放，冷声道：“诸位究竟是来给江某敬酒，还是为江某身旁之人而来？”
　　围着江澄的几人面面相觑，本来是想着江澄好事将近，想抢先一步前来恭贺，现在看来，是马屁拍到了马腿上？
　　“江宗主何必动怒，毕竟几位也只是好奇是什么样的姑娘入了江宗主的眼罢了，”一个穿着金家校服的年轻男子踱步而出，嘴角含着一抹恶意的笑，“毕竟江宗主可是说过，所有女子与魏小姐相比都是‘萤火之光妄与星月争辉’。”
　　江澄一反常态地带了个女子来金家清谈会早已成了众人暗暗关注的重点，二人的互动让众人觉得眼瞎的同时，也满足了众人的八卦心理，也有一些人听说过江澄以往对魏浅多么多么好的传闻，但这些念头在此时也不过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但这并不代表着众人愿意听到魏浅的名字。
　　斗妍厅的气氛开始沉寂下来，魏无羡和江澄眼中闪过恼怒，即便众人不知道江澄身边的就是魏浅，但对于这人挑拨两人关系感到愤怒。
　　魏无羡眼中红光隐隐闪烁，压着怒气问道：“这人谁？”蓝忘机瞥了一眼，摇摇头。
　　魏无羡还未再说什么，便见江澄已经站起身，怒火直指金光瑶。
　　“敛芳尊，这就是金麟台的待客之道？”
　　金光瑶此时的脸色也不好看，对着那男子轻声喝道：“浮霖，还不快退下。”然后对江澄陪笑道，“江宗主，还请息怒。”说着，眼神示意金凌去江澄身边灭灭火，而金凌接收到自家小叔叔的视线，一脸莫名。对于自家舅舅和小姨的感情，金凌看在眼里，怎么什么时候又从哪里冒出来个“魏姑娘”？
　　然而江澄却对金光瑶的示歉丝毫不感冒，冷嗤一声，“我说呢，原来是来我云梦清谈会上的那个金家分支，何时我云梦江氏也由得区区一个金家分支羞辱，还是说，你敛芳尊已经不将其余玄门百家放在眼里了？”
　　江澄这话说得诛心，金光瑶知道江澄这是不肯善了了，也是，牵扯到魏浅，江澄怎么会善罢甘休。
　　金光瑶一张笑面此时布满严肃，“金浮霖，还不快向江宗主道歉。”
　　金浮霖虽身为分支，但能力不弱，不然也不会有资格前往云梦参加清谈会，同时在在这斗妍厅内有一席之地。金浮霖自小心高气傲，自认为没有哪里比不上本家的公子，但在莲花坞被江澄当中羞辱，就记恨上了江澄，如今又被敛芳尊呵斥，觉得丢尽了脸面，索性也就破罐子破摔。
　　“为何要道歉，我说错了什么？”金浮霖不管不顾道，“这话是江宗主在清谈会上当众说的，难道还是我杜撰的不成！我奉劝那位姑娘还是要擦亮眼睛挑选良人！”
　　在场的自然也有参加过江家清谈会的修士，江澄的确是说过这话，但却没人傻到现在站出来为金浮霖作证，同时好奇的目光转向遮着面容的魏浅，不知这位姑娘在听到这番话后，会如何反应。是洒泪而去，还是当众甩江宗主一巴掌？
　　厅内众人除了些许几位知道魏浅身份的，都暗搓搓的等着看好戏。
　　“呵……”
　　一声轻笑，让众人的视线都集中到魏浅身上，只见魏浅优雅地放下了酒杯，一手支着下巴，看着江澄戏谑道：“你竟还说过这般话？”
　　来了来了，众人一个激灵，大型撕逼现场来了，这姑娘很是淡定，气场很是强大啊。
　　江澄无奈地看着她，眼中满是宠溺，“好像是有吧。”
　　嗯？江宗主这反应不对啊，怎么就承认了？
　　“这多不好意思啊——”魏浅慢吞吞说道，同时一只手慢慢揭下了面纱。
　　“嘶——”
　　那是怎样一张脸，面若桃李，灿若骄阳，眉眼如画，精致的仿佛上天一笔一划认真描摹出来的作品。众人震惊于魏浅的美貌，光想着江宗主好艳福，倒没注意魏浅的话。
　　魏浅继续慢悠悠地补完后半句话，“星月，这我怎担得起。”
　　担得起担得起，你怎么担不起，别说星——月……嗯？什么意思？星月不是来赞美夷陵老祖魏无羡的妹妹的吗……？
　　魏浅很好脾气地等众人反应过来，望着金浮霖震惊不已的眼神，缓缓一笑，端的是无边绝代风姿，纤纤玉指一指自己。
　　“你说的‘魏姑娘’，好像就是我呢。”
　　魏浅此话一出，斗妍厅内顿时变得寂静万分。
　　金浮霖目光呆滞，好半会儿，他才反应过来，手指颤颤巍巍地指向魏浅，“你，你什么意思？”
　　魏浅状若苦恼，“听不懂？”魏浅嘴角一挑，明艳的面容中顿时带上一抹邪肆，“我的意思就是，我，就是，夷陵老祖魏无羡，的，妹，妹。”
　　提到了魏无羡，众人就算是想当没听见也不可能了，众人面色各异地扫魏浅和江澄，重点在江澄，他们以为江澄会是一脸“卧槽被骗了”“卧槽她居然是魏无羡的妹妹”“卧槽劳资好不容易找到的媳妇儿居然是仇人的妹妹”等诸如此类的表情，就是没想到江澄的表情居然是宠溺？类似于“就知道你会承认”“媳妇儿这么皮怎么办”“没办法毕竟是自己媳妇儿还是得宠”等等。
　　金浮霖一脸愤愤，“你居然还敢出现在这儿？”
　　“我为什么不敢？”魏浅一脸惊讶。
　　这反倒把金浮霖问倒了。
　　“可是我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
　　“杀人放火？”
　　“屠人满门？”
　　“四处挖坟？”
　　“炼制凶尸？”
　　魏浅含笑地问出一个个问题，眼看着金浮霖留下冷汗，看着众人的脸色变得异样，魏浅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冷。
　　“还是只是因为，我是夷陵老祖魏无羡的妹妹？”
　　众人不敢接话，眼神飘忽，因为他们发现，在魏浅的质问下，他们不得不承认，只是因为她是魏无羡的妹妹，所以她不得不接受玄门百家的敌视和防备。明明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事情，但在众目睽睽之下被魏浅扯下最后一块遮羞布，还是感到羞恼。
　　魏无羡望向魏浅的目光充满了暖意和温柔，果然这世界上最不会背叛他的就是他一母同胞的妹妹，即便之前魏浅气他恼他，但在外人面前，她最下意识的，还是维护他。
　　若是让魏无羡知道之前众人的想法，只怕会大笑出声。魏浅是谁，仙乐国三公主的转世。三公主一出生便被国师批命为“天生福相”。何为天生福相？这可不是简简单单的八字好，命好的意思。天生福相乃是上天赐的福！虽说天生福相三公主上辈子也不知为什么结局不太好，但也正因为三公主上辈子结局不好，天生福相有一部分延续到了今世。
　　天生福相，那可是神眷者，神在嘲讽你呢，可不得羞恼？
　　虽说天生福相只延续了一部分，但影响一些人的情绪还是绰绰有余的。
　　“敛芳尊，”就在众人恍惚之时，江澄突然出声，金光瑶突然就有了些不好的预感，果不其然。
　　“既然金麟台不欢迎我二人，那江某就先告辞了。”说罢，江澄就拉着魏浅离开了，金光瑶忙追着喊了几声“江宗主”都留不住。
　　魏浅被拉着走的时候偏着头看了金光瑶一眼，之见这位敛芳尊面上一派苦恼，眼底却带着笑，见魏浅回头，惊讶了一瞬，随即笑意更浓，对她无声地说了两个字，魏浅看唇语，金光瑶说的是：
　　“恭喜。”
　　就这两个字，让魏浅心里一暖，金光瑶心底到底还是有着孟瑶的善良。
　　江澄顶着一张怒气冲冲的脸出了金麟台，刚走出没多久，就变了脸，偏头看了眼魏浅，“你丫头胆子挺大啊。”
　　魏浅吐了吐舌头，“晚吟哥哥不怪我暴露身份啊。”
　　江澄揉了揉魏浅的发顶，“我早就说过了，不必太在意，再说，就算他们知道了，又能如何？还当云梦是十三年前的云梦江氏不成。”
　　魏浅看了看江澄脸上不屑的表情，默了默，只是紧握住了江澄的手，没说话。话分两头，另一边，金光瑶送走两人回到斗妍厅，一脸的无奈，扫了一眼众人，道：“出了一点事，想必诸位也无心再续宴了，那么诸位暂且先回客房休息吧，不知可否？”
　　金光瑶虽说是询问，但言语中却带着不容置疑。
　　“敛芳尊此言甚好，那么在下就先行回去休息了。”
　　金光瑶微微一笑，“苏宗主请便。”
　　有了一个起头，剩下的自然也就不难了。不多时，斗妍厅内就只剩寥寥无几几人。
　　金光瑶走近蓝曦臣，苦笑道：“这次可真是让二哥看笑话了。”
　　蓝曦臣只笑了笑，道了句“无碍”，金光瑶见蓝曦臣有些心神不宁，刚想开口询问，一人便横冲过来，撕心裂肺地道：“三哥！！！”
　　金光瑶被他扑得险些倒退，忙一手扶住帽子，道：“怀桑怎么了？有话好好说？”
　　如此不成体统的家主，自然只有清河聂氏的一问三不知了。而喝醉了的一问三不知，更不成体统。聂怀桑满脸通红，抓着他不放，道：“三哥啊！！我该怎么办！你能不能再帮我一次？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了！！！”
　　金光瑶道：“上次那事我不是已经找几个人帮你解决了吗？”
　　聂怀桑大哭道：“上次的事解决了，这次还有新的事啊！三哥，我该怎么办啊！我不想活了！”
　　金光瑶扶着聂怀桑往外走，途中蓝曦臣过去看个究竟，也被喝晕了头的聂怀桑一把拽住。秦愫向蓝忘机施了一礼，道：“含光君，你好像很多年没来过兰陵参加清谈会了，这次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望见谅。”
　　临走前，秦愫还目光犹豫地看了魏无羡一眼，这更激起了魏无羡的好奇心。让蓝忘机帮着打掩护，魏无羡一路找，终于在亭子里发现了金凌。
　　只是，金凌情绪似乎有些不对，魏无羡一想，似乎有些明白了，阿慕可能一直没有告诉金凌她的身份，而金凌一直以为他是杀他父母的仇人，而他居然对仇人之妹这么亲近，许是一下子转不过弯来了。
　　魏无羡拍了拍金凌的肩膀。
　　金凌顿时一炸，转头一看是魏无羡，更气了，“我不是老早就警告过你不许再纠缠我们家的人了吗，你怎么又回来了！”
　　只是魏无羡却难得的没有耍宝作妖了，“你心情不好。”
　　金凌再次炸毛，“关你什么事！”
　　魏无羡淡定地说道：“因为慕……魏浅。”
　　金凌一下子安静下来，魏无羡叹了口气，“你舅舅都没有说什么，你在这儿纠结什么？”
　　金凌振振有词，“舅舅是被美色所迷，我不一样。”
　　“哦，”魏无羡瞥了他一眼，“难道你没有？”
　　“我，”金凌想说他没有，可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魏浅的温言细语尤在耳边，可是一切却又不一样了。
　　金凌的眼眶渐渐湿润，魏无羡一看就炸了，这场景突然唤起了他脑海中一些不好的记忆。魏无羡顾不得细想，忙道：“金凌你别哭啊。”
　　金凌一抹眼，犟着嘴道：“谁哭啦，你才哭了呢！”
　　魏无羡见金凌不像是会继续哭的样子，这才松了口气，说实话，女人哭他还能安慰，男人哭，简直就是灾难，一个蓝湛就够他受得了，可别再来个金凌，咦，蓝湛？
　　突然回想起某个场景的魏无羡顿时笑得有些不怀好意，突然想起来，蓝忘机也是有把柄在我手里的啊。
　　“咳咳，”魏无羡忙把某些场景赶出脑子，接着安慰金凌，“你要知道，魏无羡是魏无羡，魏浅是魏浅，即使他们是双生兄妹，但他们仍然是两个人，你不能把对魏无羡的仇恨迁怒到魏浅身上，这对她很不公平。”
　　说着说着，魏无羡自己都心疼了起来，语气微沉，“就因为有个修鬼道的哥哥，她就要背负那些不属于她的东西吗？”
　　“你说的对，”金凌释然，“小姨那么好，怎么会和魏无羡一样，我不该迁怒她的。小姨还是最好的小姨。”
　　“……”
　　魏无羡默然，虽然达到了目的，但他心有些塞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