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道祖师]晚吟不慕澄浅》颂秋歌

18、第 18 章

　　魏浅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梦，在梦里，哥哥还是自己的哥哥，只不过多了一个大哥，谢怜。而且她也不是从小父母双亡，一直流浪到五岁。在梦里，自己是仙乐国的三公主，哥哥是二皇子，而大哥是仙乐国的太子殿下。仙乐古国，地大物博，民风和乐。国有四宝：美人如云，彩乐华章，黄金珠宝，以及大名鼎鼎的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谢怜是一位奇男子。王与后将他视为掌上明珠，宠爱有加，常骄傲道：“我儿将来必为明君，万世流芳。”然而，对于俗世的王权富贵，太子完全没有兴趣。他有兴趣的，用他常对自己说的一句话讲，就是——
　　“我要拯救苍生！”
　　苍生是没有拯救，仙乐国倒是被他整灭国了。十七岁飞升，不过三年就被贬下凡，曾经高高在上的皇族后裔沦为丧家之犬，东躲西藏，历经了磨难。所有人的希望都寄托在谢怜身上，希望他能再次飞升，但难境中，两位从小一起长大的侍卫离开，王，王后，魏婴，魏浅先后离世，徒留谢怜一人受白无相磋磨。
　　魏浅眼皮动了动，睁开眼，有些茫然。前世二十年的经历如同一场梦，虚幻的让魏浅怀疑它的真实度，魏浅甚至不敢去证实，仙乐国是否真的存在过。那些开心的日子、黑暗的生活是否真的是她所真实经历过的。
　　“阿慕……”
　　耳边传来轻轻的呼唤声，魏浅转头，看见的是守在床头的江澄。
　　“晚吟哥哥。”
　　魏浅轻轻眨了眨眼，定定地看着江澄，认真的仿佛下一瞬眼前之人就会消失不见。
　　江澄执起魏浅的手，放在脸颊上，眼眸透着隐隐的担心，“是我，阿慕。”
　　“我睡了多长时间？”魏浅问。
　　“两天。”
　　“两天吗？”魏浅手指虚虚滑过江澄的脸颊，似在勾勒着江澄的眉眼，不顾江澄的惊讶，轻声道：“才两天？我感觉有二十年没见过晚吟哥哥了。”
　　江澄感觉魏浅的状态越来越不对了。
　　“阿慕，你到底怎么了？”江澄感觉这是他自与魏浅重逢以来，说的最多的一句话。
　　“怎么了……”魏浅重复着江澄的话，轻声呢喃道：“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晚吟哥哥，你说我到底是谁？慕公主，还是魏浅……”
　　江澄闻言震惊地看着魏浅，慕公主？什么公主？阿慕和魏无羡不是藏色散人和魏长泽的孩子吗？
　　江澄定了定神，俯下身子，贴着魏浅的额头，声音很轻，但是坚决地道：“你是魏浅，魏无羡的妹妹，莲花坞的小师姐，我江澄命定的道侣！”
　　趁着魏浅心神混沌，先宣布主权。
　　“扣扣扣——”
　　急促的敲门声打断的江澄打算继续忽悠的话语，皱着眉看了眼门口，江澄也知道，现在最重要的是解决魏浅口中的“人面疫”，本来还想问一问魏浅白无相，白衣祸世是什么，但瞧着魏浅这一副精神不济的样子，怎么也不忍心开口。
　　江澄吻了吻魏浅的脸颊，柔声道：“好好休息吧，别想太多。”
　　见魏浅闭上眼，江澄这才出了门。
　　门外，孟宗主一脸焦急地等着，江澄因为魏浅突然昏迷，不眠不休守了魏浅两天，连那些人面疫病患都没管。
　　“江宗主，山脚下，那群病人快不好了。”
　　江澄烦躁的皱起眉，“走，去看看。”
　　房内，魏浅睁开眼，目光空洞的盯着上方看了一会儿，复合上眼。
　　晚吟哥哥说了，要好好休息……
　　接下来的几天内，魏浅一直昏昏沉沉的，一会儿昏睡，一会儿清醒，而江澄则被人面疫搞得焦头烂额，毫无头绪，常常是山脚、孟府两头跑。
　　江澄看着痛苦的打滚的病人，脸色难看的很，魏浅清醒的时候已经说过了，人面疫是诅咒，治不好的，但他不信，区区诅咒怎么难得了他。然而这几天的毫无进展，狠狠给了江澄一巴掌，他不承认也没办法，他真的治不了。久违的挫败感让江澄很不好受。
　　几天的奔波和思虑，让这位青年宗主的面色看着憔悴了些许。
　　“晚吟哥哥……”魏浅看着江澄，欲言又止。
　　“怎么了？”
　　江澄坐在床边沉思，听见魏浅的声音下意识抬眼看去，神色柔和。不管这些天有多焦虑，江澄从来不会把这些不好的情绪带给魏浅，尤其是这几天魏浅已经渐渐不再抗拒江澄的靠近，这简直让江澄心花怒放。
　　魏浅张了张嘴，却还是什么都没说，咬着下唇，一脸纠结。
　　“阿慕，你想说什么？”江澄和魏浅从小一起长大，即使中间缺了几年，但这丝毫不影响两人之间的默契。
　　魏浅摇摇头，垂眸。
　　魏浅不想说，江澄自然不会逼迫她，揽着魏浅靠在自己身上，江澄这才阖眼养神。这些天也只有在魏浅这儿，江澄才能稍微放松些。
　　魏浅亦闭上双眼，治愈人面疫的方法，她的确知道，但，江澄不会试的，既然这样，又何必说呢。
　　十几天过去，魏浅的状况好了一些，江澄这边却是一筹莫展。本来江澄刚来的时候，孟宗主就让弟子大肆宣传江澄的丰功伟绩，什么世家公子第五，什么名动修真界的少年宗主，什么射日之征中的种种战绩等等等，一诺镇的染病百姓渐渐燃起了生的信念，不料这么多天，这位少年宗主居然毫无办法，百姓开始躁动了。
　　原本已经在等死了，突然冒出来一个人信誓旦旦地说他有办法治愈他们，他们信了，好不容易升起了希望，如又说没有办法，生生把他们的希望践踏在脚下，这算什么？大世家的宗主就能这么捉弄人了吗！
　　魏浅难得身体好了一些，开始下床走动。在云深不知处竹林住了几年，魏浅开始喜静，是以清静园除了江澄和魏浅，再没有伺候的侍女，这也就注定了魏浅如今只能靠自己慢慢往外挪了。
　　出了清静园，魏浅本想在外随意走动一下就回去，没想到突然听到两个小丫头的谈话。
　　“哎，你说门口到底怎么样了啊？”
　　“谁知道呢，那群百姓真是不识好人心，我们家主为了他们千里迢迢去请了江宗主，他们还指责家主和江宗主。”
　　“唉，没办法，他们也可怜得很，听江宗主说他们中的是诅咒，连江宗主都没办法呢。”
　　“连江宗主都没办法，这诅咒也太厉害了吧。”
　　“谁说不是呢，幸好我们在宅子里不出去，不然像我们这种没有修为的人，指不定变成什么样呢。”
　　“听说江宗主一贯脾气不大好，被百姓堵在门口诘问，会不会动手啊？”
　　“这我哪知道啊……”
　　后面的话魏浅听不大分明了，但最重要的她已经听见了。
　　染病的百姓堵在门口？
　　魏浅眼前仿佛出现了一个场景，面容哀苦的人们层层叠叠地围着一个白衣公子，白衣公子气度不凡，面容俊朗却含着忧愁，白衣公子身边还跟着两个黑衣侍卫，均是面容清秀，只不过一位面容明俊，一位面色更白，稍稍有些阴柔。
　　百姓们口中嚷着喊着“殿下救命”“殿下，救救我”“你不是神仙吗，为什么不救我们？”
　　“王兄……”
　　魏浅恍惚了一下，甩甩头，打算去门口找江澄。
　　“魏……这位姑娘……”
　　魏浅听到身后有人喊她，转身，看见一张清秀的脸。
　　“孟姑娘。”
　　孟琪看着面前弱柳扶风，脸色苍白但精神尚可的魏浅，脸色有些复杂，伤病并没有让魏浅变得憔悴，反而更让她这张明艳的脸显得楚楚可怜。
　　孟琪定了定神，问道：“姑娘这是要去哪儿？”
　　魏浅回道：“去门口瞧瞧。”
　　孟琪：“姑娘可是担心江宗主？”
　　魏浅颔首。
　　“我带姑娘去吧。”孟琪道。
　　“有劳。”有人带路，魏浅乐得自在，不必自己找路了。
　　孟琪走在魏浅身侧，看着这相貌、气度均在自己之上的女子，心中最后残余的不忿也随之散去。一路无话，也是，两个曾经的情敌，有什么好聊的。
　　“不是说是四大家族之一的云梦江氏江宗主亲自出手，为什么我们现在还是这样？”
　　“说什么大世家，也不过是沽名钓誉之辈！”
　　“你们到底有没有办法，你们是仙人就不管我们普通人的死活了吗？”
　　“求求你们，我不想死，救救我！”
　　“什么云梦江氏，什么宗主！也不过如此！都是一群废物！”
　　有人谩骂，有人哀求，有人嘲讽，江澄自出生以来可以说从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以往夜猎，所遇见的百姓，不是对他尊敬有加，就是畏惧，从未有如此不讲理且蛮横的时候。江澄紧抿着唇，一言不发，任由一旁的孟宗主安抚着百姓。他自认出生不凡，高人一等，素来高傲骄矜，便是在温氏的欺压之下的那段时间，除了温晁那个恶心的混账东西，谁敢如此指着鼻子骂他。更别提到后来射日之征之时以及之后，他江澄到哪里不是被人奉为座上宾！若是修士，敢这么骂他，他大可动手，但现在他面对的是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他除了黑着一张脸什么也不能做！
　　离得老远，魏浅就听到了声音，隐隐约约听到几句，魏浅胸中的怒火一下子高涨，连脸颊都泛上两抹红晕。
　　“太过分，他们怎么能这么说，爹爹和江宗主为了他们的事，几天几夜没合眼，他们怎么这么不识好人心！”孟琪也很生气，却见一旁的魏浅已疾步向前。
　　“欸，魏……姑娘……”
　　魏浅含着怒气大步向前，胸口隐隐作痛，一手捂住胸口，深呼一口气，拨开看热闹的弟子走向前，伸手就是一鞭子。
　　烧焦的气息在空气中蔓延开来，火戾落下的地方登时裂开一道道细小的裂缝，足见魏浅用的力气之大。
　　百姓被这么一吓，顿时鸦雀无声了。
　　“阿慕，你怎么来了？”江澄惊讶地看着魏浅，见她身形晃了晃，忙上前扶住她，哄道：“别生气别生气，先把火戾收了，你现在不能妄动灵力。”
　　魏浅侧着头，说了句“没事”，但没依言收起火戾。
　　魏浅扫了眼围在孟宅前的百姓，面上都泛着死气，命不久矣了，之所以堵在这儿，也不过是渴望最后的一点希望罢了。
　　像，多像啊！和八百年前简直一模一样！
　　魏浅嘴角勾起嘲弄的笑，仗着自己有病，所以毫无顾忌，各种伤人的话，伤人的行为，在他们自己看来都是可以原谅的，在他们看来，神仙、仙人就应该拯救自己，理所应当的事啊！等待拯救的时候，一幅幅可怜的模样，但一旦他们没了办法，各种恶心的面目就开始显露，撕开了最后的面纱，多么肮脏的人性！
　　若非如此，王兄怎会惨遭贬谪！
　　若非如此，晚吟哥哥怎会在此惨遭羞辱！
　　魏浅眼神开始变化，瞳孔中弥漫开渗人的漆黑，恶意的嘲讽渐渐浮现。
　　“想治愈么？”魏浅轻声道，“我有办法。”
　　此言一出，震惊四座，江澄看着魏浅，心中不安，现在的魏浅，看起来，好陌生。
　　“你是谁，我们凭什么相信你的话？”
　　有人大胆的喊道。
　　魏浅置若罔闻，从一旁的孟氏弟子中，趁其不备，抽出一柄剑，狠狠地扔在百姓面前，刀刃没入地面三寸。
　　“想治愈啊，简单，”魏浅轻笑，朱唇轻启，“杀个人呗。”
　　江澄扶着魏浅的手猛然握紧，魏浅却仿佛感觉不到痛，嘴角扬起疯狂的笑容。八百年前，王兄死死捂着这个法子，就是不想让仙乐国民自相残杀，结果呢？王兄被他最信任的信徒拉下神坛。这还不够，她眼睁睁看着那些人，那些人口中说着大义凌然的话，却行着畜生行为！近百人，一人一剑，他是神又如何？神不会痛的吗！王兄一心想着拯救他们，而他们呢？在王兄喊痛，叫着救命的时候，他们在干什么！这些肮脏的人，死就死了，死不足惜！
　　这么好的方法，干什么要藏着掖着！
　　“是不是很简单，只要杀个人就行！只要杀个人就能防范人面疫，只要杀……”
　　江澄一把捂住魏浅的嘴，目光严厉地扫过所有人，果不其然，已经有人动摇了。
　　“她最近身体不好，脑子混沌，胡言乱语，你们不要轻信。我自修行起，便没有见过用这种方法来解除诅咒，你们莫要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