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宿》我叫方糖

6、第 6 章

　　神木有灵（1）

　　离北冥神君贺寿之日还半个月有余，已经有些仙人提前登门了。太清山的山门大开，弟子们能闲下来的时间越来越少，林伯作为整个御池宫的大管家也开始忙得脚不沾地，光是清点寿礼、安排仙人们的住处、宴席的酒水饮食都让他一刻都停不下来。

　　实在是神君这次请的仙人太多了，连往常没什么交集的月老、司命这等都请了。这些曾经掌管人间的神仙们，在数万年前人间被分割出去，人神不通后，早就失业了。像司命这种曾经编写凡人生死命运的重要仙家，如今也就沦落到写些画本子来聊以度日了。这么一来闲下来的神仙还真不少，凡是有什么够得着的宴会都提前呼啦啦得来，聚在一起谈天说地，消磨时间。

　　山上是慢慢热闹起来，顾离不爱往人多的地方去，便要么呆在自己的小院里教导青竹修行，要么扛着竹竿儿、提着鱼篓，身后带着小童在太清山上垂钓。

　　还别说，这山上可垂钓之处颇多。

　　这天顾离在新找的一处小溪旁一坐就是半晌，阳光穿过树叶撒在水面上，留下一片波光粼粼。青竹在不远处低着头卷着袖子、撅着屁股，对着一棵大树的树根，正在......捣蚂蚁窝。

　　突然察觉到了什么，半天一条鱼都没钓到已然是入了定的顾离瞬时睁开了眼，宽大的袖袍一挥，收了鱼篓，鱼竿一甩，鱼线出水向后飞去，缠上青竹的腰就把他往空中带，不过两个呼吸间等青竹回过神来时，已被顾离带到了数百里外的云端之上了。

　　“这又怎么了呀？”青竹咋咋呼呼得喊道，有些不高兴。

　　“小屁孩儿，你走运了，赶快张开嘴等着吃好东西，等下少吃了一口我就回去把你屁股打开花！”

　　“什么？”

　　青竹还处于懵逼状态就又被鱼线绑住脚脖子给扔出了。他张着大嘴云里来云里去灌了一肚子的风，难过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可还没等眼泪下来就撞上了一团又凉又软的东西，他立马察觉到这是好东西，抱着这东西张大嘴巴就开始又吞又吸。

　　这头顾离坐在云端控制着鱼线待青竹一喝完一团立马送他去喝另一团。

　　这水木清华灵液在天界也算是难得的宝贝，尤其对真身是草木的精灵小仙来说，裨益之大犹如洗筋阀髓，脱胎换骨。而对非草木的小仙来说只是普通的灵液。

　　水木清华之所以稀罕，是因为它无法制作出来，只能由开花前的神树从枝叶中喷射而出。

　　可这神树何时开花？千年难得有一次。

　　哪些树才是神树？当初真神随手撒种子种的，估计真神自己都不记得了！况且真神数万年前早已离开，因而除了那些已知的，辨认神树的方法只有看它是否会喷射水木清华灵液了。

　　在青竹喝灵液的时候，顾离也没闲着。在确定了神树的位置后，便拿出鱼篓以神树为中心收集灵液。

　　水木清华灵液特有的香气吸引了不少仙人前来，这人一多，闹哄哄的纷争也多了。没一会儿这天上是五颜六色的法宝仙器乱飞，大打出手的也不少。

　　一根墨绿的长鞭如灵蛇一般向顾离扑来打散了他面前的一团灵液后，又向他的胸口咬去。

　　顾离身形一侧，避开了。

　　一身绿衣的少女将手中的鞭子挥舞得是猎猎作响，怒眉瞪眼得冲顾离骂道：“这神树是我清泉宫的，你这贼人胆敢窃取清泉宫的宝物，速将灵液奉还，清泉宫还能饶你一命！”

　　顾离听到对方的话都乐了，不怪他不乐啊，所谓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真神们离去才万年罢了，手底下的一众曾唯唯诺诺的小仙们就把他的地盘给瓜分了，连随手种的树都不放过。虽然顾离生的晚，没赶上真神们坐镇仙界的好时候，可他想那时可没谁敢说哪棵神树是自己的，神树吐的灵液也都是归他所有。

　　“你这小娃娃还真是出门没漱口，好大的口气！”顾离直接怼回去。又从指间甩出一根鱼丝线附在鱼篓上，由着鱼篓飞出去继续收集灵液。

　　绿衣女子看清泉宫的名头没压住人，反而被羞辱了一番，气得长鞭一甩就要抽人脸上，还边大声喊道：“这清泉宫可是天界长公主的府邸，贼子，拿命来！”

　　呵！我管你是谁的府邸！顾离一竿子打过去，力道之大，恁是把鞭子的势头往回抽。然后鱼线从竹竿中伸出，缠在对方细细的手腕上，竹竿一挑再顺势一甩，将对方扔下云端，直接重重得摔在地上。要不是看对方是个小丫头，正主在后头，他定要让对方受一下这神魂束缚之苦。

　　顾离这头才扔下去一个小丫头，那头清泉宫的正主——如今天君的长女已经带着一溜儿仙兵仙将把地方给围起来了，这架势是一个也不放过。

　　“绿音，你这是怎么了？谁将你弄得如此狼狈？”长公主身边的红衣侍女问。

　　侍女绿音被顾离扔下去后就摔在离长公主不远的地方，浑身粘了泥，狼狈不堪，本想着趁没人注意时她先清理清理再向主子打报告，可这么堂而皇之得被红衣侍女一问，心里顿时又是羞辱又是气愤的，一下子哭了出来。

　　长公主看自己的侍女头发乱糟糟的、脸也花了，坐在地上就哭，甚是狼狈，脸色顿时难看了，“哭什么！说话！到底怎么了！”

　　绿音抽哒哒得抹着脸上的眼泪说：“公主，你可要替奴婢做主啊！那个人...他欺负人，我同他说这灵液是我们清泉宫的东西，他非但不听还动手，拿着鱼竿儿便把奴婢给打下来了，呜呜.......”

　　“是哪位仙家如此大胆，拿了我清泉宫的东西还动我清泉宫的人！”

　　“是我这个大胆的仙家！”顾离朗声说道。拎着竹竿儿飞下云端，后面跟着青竹坐在鱼篓上，面色红润，还直打嗝，看来是喝多了。

　　水木清华灵液消散得很快，顾离已经收集得差不多了。听到下面有人问谁揍了绿衣服的小丫头，他便主动应声回答。他做过出家人，不说谎话。

　　绿音看见顾离直喊：“公主，就是他，就是他打伤奴婢的！”

　　长公主见来人是个脸生的，架子摆的更大了，“本宫天君长女锦云，清泉宫宫主，不知仙家出自何处，又为何欺辱我清泉宫的人！仙家要是不把话说清楚喽，休怪本宫无礼！”

　　你已经够无礼啦，顾离心里吐槽着。

　　“公主别管我是谁，我就问公主，你家这丫头开口就说这神树是清泉宫的，我取灵液是偷你们清泉宫的东西，这该不该打？”

　　“你这贼子，这神树就栽在清泉宫附近，素来由我宫中之人看护，当然是我清泉宫的，所产灵液归我清泉宫何错之有！”绿音气得嚷嚷道。

　　顾离看着对方主子一声不吭，这是默认了小丫头的话。也对，要不是这么想的，也不能带着天兵天将来圈地盘呀！碰到个这么个不讲理的，他也只能拿出看家本事了！

　　“错了，大错特错！”顾离是摇头晃脑，义正言辞，“这神树是当年真神所种，树有灵，汲天地灵气，自成一体，要非论个归属，那也是归真神所有，何时成了清泉宫的私产？”

　　“真神离去万年，神树已无主，由天庭代管，这是众所周知的事！”

　　“又错了！真神虽离去，可这神树却并非无主之物，这神树是真神给我的，你这是在抢我的东西！”

　　“荒唐！简直可笑！来人把他给我拖下去！”长公主是勃然大怒。

　　“我并非胡说，我有证据，这树就是我的，神树有灵，公主可敢前去跟我问问？”

　　“听你这贼子红口白牙得瞎说！给我拖下去！”

　　“公主是怕了，不敢与我对质了？众仙家可是看着呢！”

　　“我有什么可怕的？我堂堂天界长公主还怕你一山野散仙？”

　　“你当然要怕！你父亲的天君之位都不是真神给的，但我这棵神树就是真神给我的！我就是比你硬气！”

　　这话一出，倒吸凉气的声音是此起彼伏，空气中只剩惊呼声，一身华服的长公主更是眼睛都瞪圆了，不敢置信有人胆敢这般诋毁她的父神。

　　这不是诋毁，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实，只是仙界的仙人们迫于几位上神威严从不敢提及罢了。

　　天君弘皓并非真神钦定掌管天庭之人，虽有上神之位，可却并未在擎天柱上留名，神位不稳，他坐拥九霄云殿是名不正言不顺。可这种话并不是能宣之于口的啊！

　　“好啊！”长公主是气得声音直颤，“我随你去看，我倒要看看这死了万年的真神是如何把这树给你的！”

　　“唏——”又是一阵吸气声，敢堂而皇之得称真神“死”了，这是渎神！今天这是怎么了？要搞大事情啊！

　　“请！”顾离嘴里说着请，却先一步朝神树走去，围着的人让出一条路来，长公主紧随其后。

　　神树立于众多树木中并不显眼，若非还散发着水木清华灵液特有的清香，实在是难以想到它哪里可以称得上“神”。

　　顾离眼前的神树，九尺来高，和左右已开了花的凤凰树相比，既不高大气派，也不灵气逼人，只是一幅小家碧玉得乖巧模样，安安静静得站着，有些害羞。

　　“神树有灵，它是谁的，一问便知！”顾离转过身来对长公主道。

　　“那你问啊！我看它怎么开口回答你！”长公主怒声说道。

　　神树是有灵，可神树压根儿不会说话，更何况这个一看就是才刚刚成年的树，说不定连意识都没生成！仙人们围成一团，也想看看这怎么让神树开口说话。

　　“怎么回答我？这么回答！”顾离袖子一挥将袖中之物洒向神树，一时间星星点点的粉色粘在了树干和枝叶上，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不见。

　　“诶——要开花了，开花了！”有人惊呼着。

　　叶子簌簌得落，花苞迅速鼓起，一朵朵又大又艳丽的木棉花竞相开放。本该过几日才落叶生花，如今都提前了。

　　花前生灵液，叶落花自生，这就是神树。

　　顾离面向它，伸出一只胳膊，仿佛是在邀请什么人来牵他的手一般，可他面前只是一棵树，显得有些荒唐。

　　“在不在哟！赶快出来，你家主子手都伸酸了！”顾离吊儿郎当得喊了声，在一片惊讶的目光中，一只白白嫩嫩的手，从树中伸出，落在了顾离的手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