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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 32 章 ...

  •   手术室的灯亮了七个多小时,樊阳扶着樊冠华来到手术室外,樊冠华现在能拄着拐杖走动,他着急的问:“怎么样了”
      周浩沐抱着头蹲在一角面容悲戚,不理会任何人,只是盯着手术室的门。
      向少杰走上前,叹息的摇摇头说:“七个多小时了,医生还没有出来。”
      樊冠华身子突然有些软,樊阳和向少杰赶紧扶他去坐下。
      周浩沐失魂般走到楼梯口,他颤抖的掏出裤子里的打火机点烟,烟是他从向少杰哪里拿的,自从绿萝回来后他再没有抽过一支烟。
      他双手不停抖动连打火机都打不开,向少杰实在看不下去,一把夺过来给他点上。他抽了两口,然后毅然丢在进垃圾桶,用手拍身上的烟雾,他想:绿萝和孩子等会从手术室出来,他不能一身烟味熏着他们。
      他大跨步走到手术室外的凳子上坐着,他感觉一分一秒都能听见,等得越久越焦急。向少杰一步不离的跟着他,看着他,都说铿锵男儿遇事要沉着,可是这种时候任谁都需要身边有一个能商量的人。
      宋夏紧紧环抱双臂站在墙边,盯着手术室的灯,不敢眨眼睛,她心里默默祈祷:佛祖菩萨玉皇大帝保佑绿萝和孩子都平安。作为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她不相信有神明,可此时她真的希望这些神明是真的存在,能听见她的祷告。
      患难见真情,人活一辈子,能遇到一个如此真心的朋友,绿萝是幸运的,周浩沐也是幸运的,他结交了向少杰。
      等到大家的信心都消磨殆尽,手术室的灯终于熄灭了,医生走出来,四人立即围上去,樊冠华也吃力的撑着拐杖站起来,慢慢移过去。
      医生看了看四人渴望的眼神,叹息的说:“孩子平安,已经送到保温箱里观察···”
      五人异口同声问:“绿萝呢?”
      医生平静的说:“孕妇大出血,我们已经尽力了。”
      周浩沐拉着医生,激动的说:“不可能,怎么可能呢,你是不是没有尽力,是不是,是不是···”
      医生没有反抗,依旧平静的说:“孕妇马上送到病房,你们去看看吧。”
      用氧气吊着一口气的绿萝被推到病房,周浩沐呆呆的坐在床边,宋夏靠在向少杰肩上看着病床上奄奄一息的绿萝异常难过。
      樊阳心中内疚,他的眼中全是伤痛之色。
      樊冠华看着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绿萝,一阵凉意袭上心头,他似乎又看到了那双在黑夜中哀求的眼神。
      他清楚的记得那天他接到电话,得知自己的妻子早产,他开车赶回来。天黑后,在一个十字路口他遇到了一起车祸,他本想停车去看看,可是电话打来催促他赶紧到医院,他的妻子和孩子危在旦夕,晚了也许就见不到了。他本要才刹车的脚踩在了油门上,车子离开的时候,他看到一双女人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是哀求和呼救,可他心系妻儿开车离开了。
      可没有想到的是,那双眼睛的主人被送到同一个医院,她生下的女儿会成为自己的“女儿”。
      也许这就是命运弄人吧,就因为那双眼睛他愧疚了整整二十六年,也折磨了他二十六年。每次看到绿萝那双眼睛,他就会想起那个晚上发生的事情,他就不敢去亲近绿萝。
      绿萝迷迷糊糊的嘴唇蠕动,周浩沐贴近去听,只有一点点微弱的声音说:“绿···萝···萝······花!”
      周浩沐复述:“绿萝花绿萝花!你是想看绿萝花吗?”他跌跌撞撞的起身,向少杰赶紧去扶住,问他:“你要去哪?”
      周浩沐推开向少杰说:“你走开,我要回酒店拿绿萝花。”
      宋夏说:“你留在这里陪绿萝,我和少杰去。”
      两人拿了房卡,宋夏坐在车里紧张到脸色发白,一言不发。很快到了酒店,宋夏在卧室书桌上看到那盆绿萝,一把抱起就跑,她嫌电梯太慢,从楼梯跑下去。
      她抱着那盆绿萝,催促向少杰:“快点快点,再快点。”她害怕绿萝等不到他们。
      好在他们赶上了,两人呼哧带喘的到了病房。周浩沐将早上开的那朵绿萝花周围的叶子全部扯掉,小小的花朵娇艳夺目。他将花朵拿到绿萝眼前,迷糊中绿萝看到了那朵娇美的绿萝花,气若游丝、断断续续的说:“好······好···美······花儿!”说完话,她的手直直垂下,眼睛完全闭上,没有了气息。
      绿萝本就是不易开花之物,历尽艰辛开了花,也耗尽了所有养分,终将枯萎凋零。
      周浩沐拿起绿萝的手不停的搓,淡淡的说:“花开得很美,我陪你一起看,好吗!”
      向少杰把宋夏拉出去,给他一些空间和时间去接受。没一会儿,医生带着两个护士进去,医生检查,确定绿萝完全没有了气息,让护士记下时间,撤走仪器,准备将绿萝推走。
      周浩沐冲过去拦着不让,他满含柔情的眼神看着躺在床上没有一丝生气的绿萝说:“绿萝只是在休息,你们不要打扰她。”
      医生和护士没有办法,双方僵持,向少杰让他们先出去,医生对宋夏和向少杰说:“这样不是办法,你们劝劝他。”
      周浩沐把病房里的人全都赶出去,他想静静的陪着绿萝。
      宋夏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她振振精神给自己打气,她推门进去,她捧起桌上的那盆绿萝用力摔在地上,砰的一声响,周浩沐赶紧过去,小心翼翼的捧起地上的绿萝,怒声吼:“你给我出去。”
      宋夏蹲下去使劲摇他,“周浩沐你给我清醒清醒,绿萝已经死了,你要这样消沉一辈子吗?···你的女儿刚出生,现在还在保温箱里,她刚失去了妈妈,你想她也没有爸爸吗?”
      宋夏见他不为所动,她忿忿的说:“活着的人你不关心、不照顾,难道你想让绿萝怨你、恼你吗?”
      周浩沐眼神微动,宋夏觉得有了希望,继续说:“你只知道抱着一盆绿萝花不放手,可你的女儿才是绿萝开的花,那才是你应该守护的花朵。”
      周浩沐慢慢站起来,看着她不说话。宋夏见他这样认为他是默认,对着门招招手,向少杰带着护士进来。
      护士推着病床往外走,向少杰怕他反悔,两手钳住他,宋夏侧身挡在他前面,樊阳扶着樊冠华站在门口不敢去看推过来的病床。
      周浩沐浑身颤抖不停,他不敢伸手去阻拦,低着头的瞬间,泪水决堤般的流出,泪珠一颗一颗滴在手掌心的绿萝叶子上。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是,爱到骨子里,痛已深入骨髓,眼泪再也止不住。
      宋夏眼看着绿萝被推走,早已经是泪流满面,只是压着声音,因为她面前的这个男人比她痛得深刻。向少杰看着眼前一幕,心中酸楚难忍,泪水静悄悄的沿着眼角流下来。
      五天后,周浩沐和妈妈楚绫来医院接女儿。
      护士抱着女儿走过来,他颤颤巍巍的伸手,刚出生的婴儿太柔软,他一时慌乱,不知道该怎么去抱。医生先给他示范,他小心的从医生手里接过来,看着女儿小小红润的脸,脸上的表情也柔和起来。
      楚绫挨近去看孙女,小小的人儿张着嘴笑起来,看得她心里高兴得不行。
      医生细致的告诉他孩子该怎么抱,怎么喂,哭声代表什么,平时要注意什么,他都一一牢记在心。
      他把绿萝带回周家,在江临墓园买一个双人墓将绿萝安置好,墓碑上刻着两个人的名字,一个白色,一个红色,在这个阴沉的地方,红白的颜色看得人心里酸涩苦痛。
      海宁市机场,宋夏将准备好的金锁给孩子带上,逗逗她,说:“干妈希望你平安长大,健健康康,快快乐乐。”
      宋夏问:“我干女儿叫什么名字?长这么漂亮,你得取好听点。”
      周浩沐看着怀里的女儿,轻声说:“念萝,周念萝!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宋夏被念萝握着的手指顿了顿,她明白周浩沐给孩子取这个名字的意思,不想气氛变得悲伤,转而继续去逗孩子,“念萝,念萝,是不是很好听呀!”
      小小的人儿似乎听懂了她的话,也觉得是个好名字,对着宋夏咧着嘴笑,宋夏惊喜的对向少杰招手:“哎,你看,你快看,笑了,她对我笑了。”
      向少杰俯身看看,跟着笑了。
      宋夏转脸严肃的威胁说:“周浩沐,你要好好照顾我干女儿,我会时不时地去江临看她,要是我发现她有一点不好,我会跟你算账的。”
      周浩沐看了看女儿,笑笑说:“你放心,我不会给你机会。”
      宋夏说这话,也是希望他能把心都放在照顾女儿上,从而不去想那些悲伤的过去,可他给女儿取的这个名字,真的让人放心不下,担忧的说:“其实我···”
      向少杰拉住她,用轻松的语气说:“其实我们希望你别来海宁了,每次你来都不是惦记我东西,就是让我们忙前忙后的,现在好了,有小念萝缠着你就没有时间来折腾我们了。”
      周浩沐明白,向少杰这么说是不希望他再来到这个伤心之地,他很严肃的说:“放心吧,我会给你们足够的时间谈情说爱,然后再也没有时间来管别人。”
      两个人会意的笑,宋夏撇嘴瞪他们。楚绫办好登记手续过来说:“我们去登机了。”
      楚绫接过孩子,周浩沐推着行李去登机,向少杰和宋夏一直把他送到登机口才离开。
      周浩沐在家里的卧室、书房、大厅,连拐角的走廊都挂满了他和绿萝的合照,特别是那张他们教堂宣誓的照片,他用大相框放在大厅最显眼的地方,一进门就能看见。
      他想,如果自己眼里看的是她,嘴里念的是她,心里想的是她,她就一直陪着自己,从来没有离开。
      楚绫知道绿萝去世对儿子的沉重打击,只要儿子不消沉在悲伤的情绪中,他想怎么做便都由他。
      周浩沐在公司还是那个做事严谨果决的集团总裁,而且公司的人发现他比以前还多了几分耐心,他在公司有一个规定:除非公司有十万火急的事,否则下班后不准给他打电话,违者重处。
      有一次,公司新聘请的一位高级投资经理因为刚入公司不知道这个规定,下班后给他打电话,按理说不知者无罪,可是第二天那位经理便被请辞。
      而他有这个规定,只是不想自己陪伴女儿的那一段美好时光被打扰。
      楚绫看着父女俩在院子里大追小跑笑声朗朗的画面,异常欣慰。
      周浩沐从不避讳女儿她的妈妈已经离世,还经常跟女儿讲她的妈妈是个什么样的人,把他们小时候的事情编成故事当作睡前故事讲给女儿听。
      女儿第一次学会叫爸爸妈妈,第一次学会走路,第一次上学他都从不缺席,每一次开家长会和家长活动他都参加。
      时间流转,十年过去,念萝长得亭亭玉立,一双秋波眉和桃花眼像绿萝,高挺的鼻子和薄薄的嘴巴像他。
      周浩沐带着念萝来到澳洲那个他对绿萝求婚的小牧场,念萝穿着绿色纱裙在草地上欢快的追赶羊群,天真烂漫,他恍惚看到了绿萝,他记忆中第一次见到绿萝也是这样一身绿色裙子,脸上 。
      他说:“绿萝,以后的每一年念萝陪我来。”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这一次他看见了,看见绿萝穿着绿色的长裙对着他笑得明媚灿烂。
      “绿萝,我爱你!”
      念萝跑过来,甜甜的问:“爸爸,你在笑什么?”
      周浩沐牵过念萝的手,朝着羊群的方向走,身后漫天彩霞。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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