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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拜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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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老爷愣住了，老者也愣住了。看夏宁的眼神儿都带上了几分诡异，夏老爷是完全没听说过什么胡人的棉布的，胡人能做出来什么好东西？
老者却知道夏宁所言不虚，回了清河镇后，他也见了不少人，从来没有人认得他身上的布料，看他穿的如此寒酸时，众人都很是奇怪，甚至还有一些希望讨好自己的人给自己送过几匹蜀锦。
他见到也不过笑笑就罢了，他身上穿的这衣服可比蜀锦值钱多了，只是一般人不识罢了。不想这穷乡僻壤的商户小童竟然能认的出来，且从这布料上推断出自己的身份。
从他祖父的反应上就可以看的出他祖父也是从来没听说过这胡布的，那这小童到底是从哪里听说过呢？
老者笑着道：“小公子倒是见多识广，不知小公子是从哪里见过这布料？”
夏宁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笑道：“从一本书上见到过这布料的记载，据说轻软透气，穿上十分舒服，且不易褶皱，一般都是王公贵族拿来做内衫的。所以初次见到老先生时并未想到老先生的长衫竟然是这布料所做，直到再次见到老先生时离的近了才发现老先生这衣衫的不同之处。”
老者哈哈大笑，看着眼前聪慧的不像一个孩子的夏宁不由从心底涌上了一阵喜爱，对身旁的夏老爷道：“老朽张丙正，欲收令孙为老朽的关门弟子，不知这位先生意下如何？”
夏老爷听了这话已经惊呆了，直接忘了反应，直愣愣的站在那里失了魂。
没错，这老者正是出来散步的山长张丙正。其实张丙正的出身算不上好，他就出生在清水镇，就出生在这个山头上。
当年他们家只能算的上是富农，是那种很普通的耕读人家。虽然家里不缺给他读书的钱，但也实在算不上富裕。
张丙正自幼聪慧异常，十二岁就中了秀才，且是连中小三元。之后更是一步步考中了进士，到他中探花时只有十八岁。
其实张丙正这辈子是有遗憾的，他觉得以他的才学就是考个状元也不是什么问题，十八岁的状元，多威风。可因着他家里没有背景，且年纪太小，上面有意压一压他，将他的名次降了降，做了探花。
张丙正心里虽然遗憾，但却没有表现出来。张丙正是个十分聪明，且心思极深的人。因着他年纪轻轻就中了探花，又长的好看，娶了当时吏部尚书的女儿为妻，在朝中迅速站稳了脚跟。
不得不说，张丙正是天生做官的料，有着吏部尚书这个老泰山的帮助，才十年的时间，张丙正就接替了老泰山的位置，做了从一品的吏部尚书，并兼任太子的老师。
张丙正是正经的寒门出身，又是正经科举上来的一甲进士，本是清流中的领袖人物。偏偏其岳父是老一辈的世家子弟，所以无论是清流，还是世家，对他都很支持。
张丙正靠着自己的手腕游走于两派系之间，将企图争位的几位皇子都弄死，扶植太子继位，自己不到五十岁的年纪就做到了权倾朝野的内阁首辅。
这时候的张丙正真的可以说是位极人臣，不说继位后的太子本就对他的话言听计从，单说自己的门生故吏遍布整个朝野，就可以把持朝政，架空小皇帝。
张丙正是看着小皇帝长大的，知道这小皇帝是个有野心的，不会也不愿一辈子被自己操纵。他如今还感念自己帮助他继位，可时间久了，就会怀疑自己，排斥自己这个权倾朝野的内阁首辅。
为了不跟小皇帝闹翻，他在两个人情分最好的时候上了折子，请求辞官归隐。小皇帝不舍，百般挽留，可张丙正还是毫不犹豫的离开了，小皇帝对于张丙正十分感激，因此张丙正离去后他的儿孙们都被小皇帝委以重任，十分信任。
张丙正才五十多岁，不到六十岁，其实还没到退休的年纪。这个年纪归隐他心里多少还是有些遗憾的，因此在这里开了书院，希望可以教导出一个弱冠之年就六元及第的弟子，弥补自己当年只是一个探花的遗憾。
只是看了这么多年，他却没有看到一个符合他要求资质的弟子，他觉得自己这辈子的遗憾大约是要带到棺材里去了，却不想在这里散布时意外遇到了一个这般天资聪慧，心性沉稳的弟子，他相信有自己亲自教导，这孩子将来的成就绝对不会在自己之下。
有着自己给他做后台，这朝野上下也绝对没有别人敢打压他，可以说是前途无量。所以才哈哈大笑，毫不犹豫的收下了这个弟子。
张丙正见夏老爷站在那里一副惊呆了的样子也没搭理他，反正他本来也看不上这势利眼的夏老爷。而是把夏宁拉到自己身边左右打量，见夏宁长的肤白貌美，气质清华，不由更是喜欢，这长相比当年的自己还要上几个档次啊。
张丙正越看夏宁越喜欢，夏宁心里却在琢磨自己拜了张丙正为师，将来夏家就算知道自己是女儿身，看在自己张丙正弟子的身份上，也不敢对自己太过。
可是张丙正知道自己是女儿身后会什么反应，她就不知道了，会不会因着白教导了自己一番，恼羞成怒，直接弄死自己？
夏宁笑的很牵强，她觉得自己真的是不断的从一个火坑里跳到另一个火坑里，她从来没有如这一刻这般希望自己可以转世投胎成一个男的。
她若是一个真正的男子，就不用这样担惊受怕了。
晚上，夏老爷拉着夏宁回家时整个人精神抖擞，给人的感觉仿佛年轻了十几岁一般。站在饭厅外等着父亲回来吃饭的夏振兴看到夏老爷红光满面的回来立马高兴的迎了上去：“爹，宁哥儿入学的事儿可是成了？”
夏老爷笑的眼睛都迷了起来，哈哈大笑道：“何止是成了！阿宁可是个有大造化的！”
夏振兴听了这话也高兴起来，他如今上了年纪，知道改换门庭对家里意味着什么，也十分期盼夏宁有出息，忙问道：“咱们宁哥儿可不是有大造化嘛！谁家六岁的娃娃能有咱家宁哥儿这般聪慧。是不是宁哥儿被哪位先生看中，收作弟子了？”
这书院的学生，和先生的亲传弟子是有区别的，能成为先生的亲传弟子，先生是会倾囊相授的，且名分上也会不同。
夏老爷听了这话笑的更高兴，指着儿子道：“你啊，眼皮子太浅。咱们宁哥儿何止是让先生看中了，是让山长看中了！山长收了咱们宁哥儿做亲传弟子，且还是关门弟子！”
“什么？”夏振兴被夏老爷这话惊的差点跳了起来，清水书院的山长可不是一般人，他浑身发抖的凑到夏老爷跟前小心翼翼道：“爹......爹说的山长可是......可是那位......首辅大人？”
夏老爷自己消化这件事情也消化了很久，可这时候还是觉得心里自豪之气油然而生：“可不就是那位首辅大人吗？清水书院还有第二个山长吗？”
夏振兴目瞪口呆的看着夏老爷和夏宁，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了。那可是权倾朝野的首辅大人啊！
他虽然只是一个商户，虽然孤陋寡闻，可也听说过，这位张首辅平生教导过的弟子，除了自己的儿孙就只有当年的太子，如今的小皇帝一个人。
所以说，夏宁这是跟皇帝做了师兄弟？
不只是夏振兴惊呆了，他身旁跟他站在一起的妻子赵氏也惊呆了。她虽然只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女，可好歹也是县丞家的小姐，被清水书院山长收为弟子意味着什么她还是知道的。
她偶尔回娘家的时候也听父亲说过，这清水镇真是好风水，竟然出了内阁首辅这么个了不起的人物。如今首辅大人回乡开办书院教书育人，真是给了清水镇的学子天大的恩惠。
但凡从清水书院出来的学子都可以跟首辅大人攀上些关系，在外时可以自称是首辅大人的门生，以后仕途上都可以平顺不少。
这还仅仅是在清水书院就读就可以让未来的仕途平顺不少，那被首辅大人收为亲传弟子，且还是关门弟子的意义就更加不可估量了。
赵氏看向夏宁的目光都带上了金光，仿佛在看着什么金光闪闪的宝贝一般。
这些年她回娘家的时候没少给娘家带东西，给父亲送的银子不知道有多少。即使是这样，家中的姐妹也很看不上自己，若不是因着那些银子，怕是父亲都不会给自己一个好脸。
毕竟家中姐妹嫁的都是官家子弟，就是庶出的姐妹差一些，嫁的也是寒门的读书人，少有自己这般，嫁到商户人家的。
她如今虽然有用不完的银子，可身份却终究是差了一等。
如果真的像夏老爷说的那般，夏宁拜了首辅大人为师，那日后夏宁的前途就不可限量了。自己的儿子也可以跟着沾光，日后自己回了娘家，那些姐妹还不只有巴着自己，讨好自己的份儿吗？
赵氏想到那样的场景就觉得心里美滋滋的，看着从前怎么都觉得不顺眼的夏宁也莫名顺眼起来，亲自走过去亲热的拉起夏宁笑道：“我早说咱们家宁哥儿有出息了，跑了一天，宁哥儿也饿了吧？饭都摆上了，快进来先吃两口。”
赵氏拉着夏宁进了饭厅夏振兴才回过神来，整个人都抖擞起来，一张老脸涨的通红，拉着夏老爷道：“爹，您说的是真的？咱家宁哥儿真得了首辅大人的青眼？我可是听说首辅大人从来不收弟子，只教导自家儿孙，唯一收过的外姓人就是当今圣上。”
提到这个夏老爷也兴奋起来：“可不是咋的，你爹好歹也这么大把年纪了，还能让人蒙了去不成？我今日跟着首辅大人进书院里转了一圈，看着阿宁行了拜师礼，还送上了六礼。书院里的人都管首辅大人叫山长呢。”
夏振兴闻言脸色更加涨红，大喜道：“好！好！好！爹，咱们夏家以后何止改换门庭啊！说不得就有大造化啊！首辅大人的关门弟子，那是何等身份啊！只要咱家宁哥儿争气，那以后必然是要做大官的啊！”
夏老爷也笑呵呵的说：“可不是，咱家宁哥儿就是有福气。你一会儿准备一下宁哥儿的行礼，他明日就要去书院住了，你都安排妥善了，多给宁哥儿带些银子，别让他被人小瞧了去。阿全的那个儿子阿文是个机灵的，还会些拳脚功夫，你嘱咐几句，让他跟在阿宁身边做个书童，明日也跟着去书院伺候。”
夏振兴笑呵呵道：“爹放心，儿子一定办的妥妥帖帖的。”
说罢又转头对着身旁跟着的李全道：“到底是伺候了爹一场，爹有好事就记着你们家。宁哥儿以后是要做大官的，阿文跟着宁哥儿，以后定然也会有大造化。”
李全现在心里也是激动，听了这话忙跪下对着夏老爷激动道：“多谢老爷赐给阿文这样的恩典，日后阿文一定肝脑涂地报答老爷的大恩。”
李全不傻，很清楚做官老爷身边的亲随和做商户身边的亲随区别有多大，虽然都是做奴才的。但宰相门前七品官，自小跟着夏宁，成了夏宁的心腹，日后夏宁做了大官，李文身份水涨船高，好处那是说不尽的，说不准比一般的亲戚沾的光还要大。
夏老爷呵呵笑了两声，伸手扶起李全：“你的忠心老爷我都知道，日后让阿文尽心伺候宁哥儿。阿宁是夏家未来的希望，万不能出任何意外。”
李全忙躬身应诺：“老爷放心，阿文自小就是咱们府里护卫长教的功夫，拳脚功夫差不了，只有他还有一口气在，必不让宁孙少爷有任何差池。”
夏老爷满意的点了点头，当先迈步朝着饭厅走去。
夏家的这顿饭吃的很其乐融融，就连平日里最招夏老爷厌恶的顾花娘都被请过来一起庆祝夏宁被首辅大人收为关门弟子的大喜事。夏老爷在宴席上还难得的对顾花娘赞誉了两句，夸赞她生了个好儿子。
只是从头到尾，顾花娘都没有半点笑模样，反而是一脸惊惧。若不是夏家的人沉浸在喜悦之中，没人顾得上看她，只怕她脸上的表情就要让人起疑心了。
夜色融融，黝黑的天幕上缀满了繁星点点，顾花娘一边整理夏宁第二日去书院要穿的衣物，一边啪嗒啪嗒的落泪。
她这辈子就这样了，在她看来，多活一天，少活一天，已经没什么区别了。唯一的牵挂无非是这个独生女儿。
可如今女儿却为了她们母女的生计一步步走上了不归路。她虽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村妇，可也知道那个首辅大人是个了不得的大官，欺骗那样的大官，一个弄不好就要被砍头的。
她害怕啊！她被砍头也就罢了，反正她这辈子也没过过一天好日子，她对这世界也没多少留恋了。可她的阿宁才六岁啊！
六岁，一个花骨朵一般的年纪，一个本该无忧无虑在田间奔跑戏耍的年纪。那个小人儿晚间回来时却小大人一般站在自己面前跟自己说相信她，她一定不会让她们母子有事，她一定会为她们母子挣出一条生路。
顾花娘泪止不住的掉落下来，是她这个当娘的没用，连自己的孩子都护不住，才让孩子小小年纪养成这样的性子，还要反过来保护她这个当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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