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女传》乐丁阳

89、089 楚珩

　　楚珩略垂眼，道：“我知道。可是你当时并不知道刺客就是他，不是么？”

　　“可就算如此，你也不要对我这么好。我怕我还不起。”

　　“谁要你还了？” 楚珩伸出手，习惯地想要拍拍她的头，可是手在碰到她头发前，却顿住了。半晌将手放下，不好意思道：“如今你是女子，男女授受不亲，以前是我放肆了。”

　　小柒的脸微红，垂下眼道：“阿珩，你是个好人，以后一定会是个仁君的。景国有你做储君，真是万幸。”

　　楚珩小声道：“当储君也没什么好的。什么自由都没有。小柒，你也是一国皇储，你以后会明白我的意思的。”

　　小柒有些沮丧地点头，“我现在就感受到了。”

　　楚珩看着她，半晌又道：“小柒，我真希望你不是千瑶国的皇女。”

　　“为何？” 小柒不解地问。

　　楚珩道：“如果你不是倾然公主，那我便可以名正言顺地娶你为妻了。”

　　小柒愣了愣，忙道：“阿珩，你以后可不要再提这件事了。”

　　“可是小柒，” 楚珩急道：“我们...我们都有肌肤之亲了，我当然要娶你！”

　　“谁和你有...伊楚珩，你别胡说八道！”

　　楚珩急道：“你忘了？在碧梧次时，是你亲手在我的背上给我涂药的。”

　　呃，她没忘，但她一直希望伊楚珩把这事忘了。可惜愿望落空，楚珩不但记着，还记得很清楚。

　　“那不算！我以为你是太监。” 小柒急忙辩解道。

　　“可我不是太监。你也不是男子。”

　　“总之，我不会嫁给你。” 小柒一字一顿地说道。

　　楚珩美艳绝伦的眼里闪过一丝悲伤，不过随即便消失了。他扬了扬唇角，笑容如清风拂面般温暖，他说道：“不管你会不会嫁给我，我都会对你好。不说这个了，今天来找你，是想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还没等小柒来得及问是什么地方，一团火红突然出现在了半空中。二人惊呼一声，只见赤焰如一片朝霞般，飘落在二人面前。

　　火凤亲昵地蹭了蹭小柒的脸，遂又踱着步子走到楚珩面前，轻轻碰了碰他。

　　楚珩惊喜万分，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轻轻地摸了摸凤凰光洁的羽毛，喜道：“赤焰，你真是太漂亮了！”

　　赤焰满意地咕噜一声，神态自得。小柒似是想起了什么，忙道：“赤焰，神皇不是不让你进城吗？”

　　赤焰瞥了她一眼，不置可否。

　　当年连未茗都管不住它，小未菱还想让它听话？简直笑话！

　　子仙听到声响后亦跑了出来，劈头盖脸地便指责了赤焰一番。赤焰哪有那般好脾气？被数落得急了，突然弯下身，轻轻一探，便将还在发愣的小柒扬到了自己的背上。小柒大惊失色，急呼：“快放我下来！”

　　赤焰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狡猾，突然又冲向伊楚珩，“刷”地一下将他也掀到了背上。

　　“喵呜！” 子仙大怒。赤焰你个死凤凰！他们没在天上飞过！若是掉下来，岂不粉身碎骨！？

　　赤焰才不管它说什么，猛地一扇翅膀，伴着小柒和楚珩的两声尖叫，消失在了半空中。

　　小柒一只手拉着它脖子上的羽毛，一只手紧紧地拽着伊楚珩，脸上已毫无血色。

　　楚珩也好不到哪儿去，他好不容易将脚盘在了火凤身上，一只手抱着它的脖子，一只手环住小柒的腰，生怕她掉下去。

　　好在赤焰似乎也考虑到了背上的人没有经验，飞的十分平稳。不到片刻功夫，它便减缓了速度，平行着向地面冲去。

　　再次站到地上的二人皆双脚疲软，坐在地上，干呕了起来。

　　“你没事吧，小柒？” 楚珩恢复了一些后，忙不迭地问道。

　　“没事...” 她虚弱地应了一声，问道：“这是哪里？”

　　楚珩抬起头，环顾一圈后，突然喜道：“我们怎么来了这里？”

　　小柒抬头，映入眼帘的竟然是一片由围栏圈起来的梧桐树林。

　　“平京城怎么会有梧桐树？” 小柒震惊不已。

　　赤焰悠然地落在他们身旁的一颗大树上，没有丝毫愧疚。

　　楚珩拉着小柒站了起来，笑着指了指林中的一角，道：“你看！”

　　小柒定睛看去，楚珩所指的地方赫然是她在碧梧村山下练武时休息用的小草棚！

　　见她不解，楚珩道：“这里不久前还是空地。前些日子听你念及想家，我便让人移植了百棵梧桐树来这里，又搭建了那个小草棚。那时本想着能给你个惊喜，没想到事情一桩桩地发生，这里也就拖延了下来。”

　　小柒听后呆了半晌，眼睛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闪。她有些别扭地扭过头，却瞧见赤焰正一脸兴奋地看着他们。

　　它绝对是故意的！小柒暗暗地想。

　　正当她不知如何回应时，林中突然鸟鸣声大作，上百只五彩缤纷，大大小小的飞禽不知从哪儿钻了出来，齐齐飞向了赤焰。

　　赤焰可没有心情搭理它们，展开翅膀，仰天嘶鸣了一声。百鸟见了，顿时不敢再上前，而是调了一个圈，“呼啦”一下子围住了小柒和楚珩。

　　楚珩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竟然切身体会了百鸟争鸣。小柒亦十分欢喜，伸出手来，便有鸟儿落在上面。

　　“阿珩！你也试试！” 小柒拽起楚珩的袖子，果然，立刻便有三五只小鸟落在上面，亲昵地冲着他啼叫。

　　“我们还可以转圈！”说着，她扬起裙摆，踮着脚步，原地转了几圈，鸟儿们随着她的旋转，亦围成了一个圈。有几只调皮的，甚至叼着她的薄纱长裙，伴着她跳跃。

　　楚珩看得呆了，思绪又被拉回了遇刺的那一天。漫天金黄色的桂花，那个美得仿若仙子般的少年，划破自己的手，给他喂血。

　　赤焰从梧桐树上跳落，来到楚珩身侧。突然拧过头，在自己的翅膀上啄了一下，嘴里多了一只火红色的羽毛。

　　“咕噜。” 赤焰将羽毛伸向楚珩。小柒停止了转圈，瞪大了眼睛问：“赤焰，你要把羽毛送给阿珩吗？”

　　赤焰点点头。

　　楚珩不可思议地接过羽毛，深知这是万金难求的宝贝，忙小心翼翼地收好，伸手抱住赤焰，连连道谢。

　　小柒亦面露喜色，二人玩耍的累了，干脆走进了草棚休息。

　　看着眼前熟悉的场景，小柒惊叫道：“阿珩，你后来又回去过碧梧村么？”

　　“没有。” 楚珩如实答道。

　　“那你怎么会将草棚里的布置记得这么清楚？你看，这个小竹篮，除了新一点以外，和我之前编的那只几乎一模一样！”

　　楚珩自豪道：“我可是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只要看过一遍的东西，就绝不会忘。”

　　“我不信。” 小柒扁了扁嘴，道：“怎么会有人能记得住那么多细微的东西？”

　　“真的。我不骗你。” 楚珩有些委屈地辩解道。

　　“那我问你，我入宫赴宴那天，戴的簪子长什么样？”

　　楚珩略思索了一番，道：“桃红色的凤头簪子，有细碎黄宝石，还有四条翡翠珠子串成的流苏。”

　　小柒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思议。有问：“那我爹戴的头冠是什么样的？”

　　楚珩道：“金色镂空盘龙头冠，簪子是南红玛瑙，对不对？”

　　“阿珩，你太恐怖了。” 小柒抱了抱胳膊，突然又问：“那你猜，那天我们的金鹰护法有没有带武器进宫？”

　　楚珩叹气道：“边护法将她的蛇皮软鞭缠在了腰上，凌护法的匕首藏在了靴子里。康郡王则将短剑藏在了袖子里。说起来，只有洛王和神皇没有携带兵器。”

　　小柒惊恐地向后挪了挪，道：“太吓人了，阿珩，你怎么会记住这么多细节？”

　　楚珩委屈道：“从小到大，要行刺我的人数不胜数，母后告诫我要时刻提防周遭的一切事物。我自然而然地就学会了。”

　　“要行刺你的人数不胜数？” 小柒惊呼：“当日，你怎么没指出金鹰护法身上有武器的事？”

　　楚珩道：“他们没有恶意。千瑶国神皇第一次来景国，若因此事惹得大家不欢而散，岂不可惜？”

　　小柒难过道：“阿珩，你看起来没心没肺的，谁曾想你藏了这么多心事。”

　　楚珩笑道：“这种话，我从未与别人说过。生于皇室，是幸运也是不幸。小柒，你以后就会懂的。”

　　小柒怔怔地看着他美的不可方物的脸，突然发觉，她向来认为东宫祺最擅隐藏心事，阿珩比起他来，却有过之而无不及。

　　“阿珩，”小柒喃声道：“你觉得阿祺回到南荣国，对景国而言，是好事么？”

　　楚珩苦笑：“当然不是。但这是两国之间的契约，我们无论如何都该遵守。即便是放虎归山，也不能失了一国的信用。”

　　“你觉得放阿祺回南荣，是放虎归山？”

　　楚珩点头。半晌又道：“景国入侵南荣国，逼死他的母后，阿祺心中有怨，也是人之常情。我不奢望他能忘怀仇恨，只盼他能时刻念及天下苍生来之不易的太平，不要肆意挑起战争。”

　　小柒沉默半晌，又问道：“假如阿祺真的挑起战争呢？”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除此还能怎么做呢？”

　　小柒哑然，心中瞬间变得沉甸甸的。半晌用自己都不相信的声音说道：“你和阿祺如同亲兄弟般，他不会胡来的。”

　　“希望如此。” 楚珩苦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悲凉，似是自言自语般：“再过几天，你和阿祺就都走了。”

　　“我会回来看你的！” 小柒忙保证道。“待我有了自己的凤凰坐骑后，一定会来找你玩的。”

　　“真的？！” 楚珩的眼神一下子亮了起来，神色中满是欢喜。

　　“当然是真的。只要你不嫌我烦。”

　　“我怎会嫌你呢？” 楚珩的眼睛中似有星星在闪，喜道：“我一定好吃好喝地招待，你就放心吧！”

　　二人相视而笑。而就在这时，草棚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鸟鸣声。紧接着，赤焰尖锐高昂的嘶鸣声仿佛要震破他们的耳膜般，响彻整片树林。

　　二人急忙跑出草棚，却见是林隆修和凌君珀，率领数十黑鹰军从天而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