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女传》乐丁阳

50、050 林隆修

　　“住手！” 一声惊呼，凌君珀紧赶慢赶，却仍是晚了一步。望着满地的尸首，他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边夙音亦是吃了一惊，道：“早前听林隆修说你没死，我还不信。”

　　凌君珀回过神，喝道：“他们都是平民，你们何故下此狠手？”

　　边夙音道：“他们知道太多关于倾然公主的事，他们必须死。”

　　“洛王不会放过你和梁丘瓒的。”

　　边夙音冷道：“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

　　“你该做的？” 凌君珀抽出腰间佩剑，道：“这些人都是倾然公主的至亲之人，她既叫我一声叔叔，我便不得不替她报仇了！”

　　“你想跟我动手？” 边夙音褪下手腕上的蛇皮软鞭，也拉开了架势。

　　二人的身手不分上下，只是凌君珀身上有伤，白天时又消耗过多，打了三十回合后便渐渐落了下风。边夙音收回鞭子，低喝道：“我就当没看见你，少在这里碍事，快走！”

　　凌君珀哼了一声，道：“死丫头，还轮不着你来对我手下留情！再来！”

　　二人又打将起来，可是只打了十余回合，二人的武器便被一股强劲的内力击中而不得不分开。

　　洛惊鸿似从地狱归来，双目赤红地望着满地的尸首。两个银鹰队员不认识他，提剑上前，却在走了三步后便定在了原地。二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不住抽搐的身体，拼命地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半个字也说不出。

　　边夙音急道了声：“王爷手下留情！”

　　似是没听到她的话，洛惊鸿猛地打出二十四式伏鹰掌，两个银鹰顷刻间便横尸当下。

　　边夙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脸色惨白。

　　“谁干的？” 洛惊鸿的声音如九曲寒冰般，让人不寒而栗。

　　边夙音跪在地上，不做回答。

　　夜色正浓，他吃力地在地上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中寻找，终于，他看到了周家媳妇圆睁的双眼。

　　她死不瞑目。

　　“嫂子...” 洛惊鸿从地上抱起她，轻轻合上了她的眼睛。他的双手抑制不住地颤抖，铺天盖地的愤怒和自责如洪水般袭来，他想发泄，却不知该找谁。

　　“洛...洛大夫...” 一阵气若游丝的呼救声从尸体堆中传出。洛惊鸿赤着双目，在村长的身下找到了已奄奄一息的莲儿。

　　他和小柒之所以能在碧梧村立足，还是因他当年治好了莲儿的哑病。莲儿想嫁给他，却被他以自己命里克妻为由婉拒。却不想这姑娘重情，自那之后竟终身未嫁。莲儿平日里对小柒百般照顾，他却因怕影响她的声誉而处处回避。

　　莲儿的腹部中了两刀，鲜血已快流尽，此刻靠在洛惊鸿的怀里，轻声道：“洛大夫...你...快逃...他们是来找你...和小柒的...快逃！”

　　洛惊鸿摇头，“我不逃，我会替你们报仇。”

　　“不，村里就...剩下你们了，快走！”

　　“对不起，莲儿，对不起！” 洛惊鸿泪如雨下。

　　莲儿扯出一抹惨淡的笑容，“我...我能死在你...你怀里，我好...高兴...谢谢你，洛大夫...” 莲儿说完便再无了声息。

　　深秋的夜渐寒，冷风吹过，血腥味弥漫开来。

　　洛惊鸿跪在地上失声痛哭。过往的十二年虽为避难，却也是他一生中最为安逸的日子。他带着襁褓之中的倾然来时，还是个五谷不分，连衣服都不会洗的皇亲贵族。是这些人帮了他，也帮了千瑶国的皇储。而现在这些人却因他的一时大意而命丧黄泉，这怎能让他不悔，不恨？！

　　突然，一阵金鹰嘶鸣之声传来，原来是林隆修去而复返。

　　聪明如他，震惊过后很快便明白了原委。他紧张地看了看面如土色的边夙音，小心翼翼地上前，冲洛惊鸿道：“洛王，你节哀顺变啊...”

　　“节哀顺变？” 洛惊鸿慢慢起身，原本清俊的面容此时如魔鬼般扭曲着，他踱步走到边夙音面前，问：“是梁丘瓒干的？”

　　边夙音身如筛糠般地发抖，林隆修不忍，忙冲过来，急道：“就是梁丘瓒！就是他召集伍未潇的亲兵要来碧梧村的。我好不容易才把他们挡了下来，没想到还是没用。”

　　边夙音缓缓抬头，目光映上洛惊鸿，半晌道：“那个女的，是我杀的。”

　　“边姐姐！” 林隆修拉了她一把，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哪个女的？” 洛惊鸿的手按上了龙吟剑的剑柄，声音冰冷。

　　“她说，她是小柒的娘。” 边夙音答道。

　　“锵” 地一声，龙吟剑出鞘，青金色的剑身在深夜中泛着死亡的光。边夙音闭上眼睛，安静地等待着死亡降临的一刻。

　　“洛王！” 林隆修及时抽出佩剑，抢先一步，挡下了洛惊鸿的剑。

　　“边姐姐定是情不得已才下杀手的，你别冲动！” 林隆修的呼吸变得异常的急促，他将整个身子挡在了边夙音的面前，冷汗袭上了额头。

　　“滚开。” 洛惊鸿薄唇轻启，似是在发死亡的警告。

　　林隆修急道：“你要杀就杀我好了！她犯了什么罪，本王替她扛了！”

　　“你以为我不敢？” 洛惊鸿手上稍用力，林隆修登下脚下不稳，后退了半步。

　　“我不躲，你杀了我好了。但是一命抵一命，你杀了我以后，就不能再动边姐姐了！”

　　“林隆修！” 边夙音从地上爬起，喝道：“这关你什么事？走开！”

　　林隆修扭头看了她一眼，扯出一个溺宠的笑容，道：“本王就爱管你的事，这儿有我挡着，你快乘金鹰走！”

　　边夙音道：“杀人偿命，我无话可说。洛王爷，你杀了我吧！”

　　这时凌君珀走上前，冲洛惊鸿道：“王爷，边夙音犯下大错不假，但她是为了保护倾然公主才不得已不这么做。真正的凶手是梁丘瓒！公主重返千瑶国的事还未有着落，此时正是用人之际，何不让边夙音将功赎罪？”

　　“这罪她赎不了！”

　　林隆修接过话道：“这些年在千瑶国，一直都是边姐姐力排众议，保护着未菱神皇。你知道她为了寻找允瑛神皇遇刺的证据，费了多少心力？而且你忘了吗？她可是未茗太女最信任的侍女啊！未茗太女临终前把倾然公主托付给她，她没有一天敢忘！整整十一年，她一直都在替倾然公主拉拢势力，这些难道都不是功劳吗？”

　　凌君珀亦道：“王爷，人死不能复生，边夙音是有苦衷的。”

　　林隆修接着道：“而且你还欠我呢！我跟她求婚求了整整十一年啊，每次她都因倾然公主尚未返回千瑶为理由而拒绝我。她若是早嫁给了我，哪还用得着在金鹰队遭这个罪？”

　　洛惊鸿半晌不语。过了不知多久，他缓缓收回了龙吟剑，看向边夙音，冷道：“你最好永远不要让倾然知道你今日所做之事。否则她绝对不会放过你。”

　　边夙音愣住了，一时不知该如何言语。

　　林隆修拉着她跪倒，震天高呼：“臣等谢洛王不杀之恩！”

　　洛惊鸿神色悲戚，说道：“本王要把他们埋了。”

　　凌君珀道：“怕是来不及了。若是梁丘瓒再折返回来，我们该如何应付？”

　　林隆修道：“这里交给我和边姐姐！” 他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枚洁白的羊脂玉令牌，双手递给洛惊鸿，道：“这是你的东西。我已派人去通知了你的旧部，最迟明日晚上他们便会到安兴城。局时你与他们会合，再商定如何对付梁丘瓒吧。”

　　洛惊鸿道：“我让倾然去平京找你，你这边处理好了，便尽快回平京。”

　　林隆修不解问：“为何非要去平京？”

　　洛惊鸿道：“想要瓦解伍未潇的势力，倾然必须在平京被接回千瑶。”

　　林隆修颔首，“我懂了。王爷保重！”

　　洛惊鸿不舍地又在地上看了一圈，他找到了周老九的尸体，和他家的三个儿子。可是洛惊鸿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周大壮。

　　他不死心地又回到周家的老屋子里去找，却只找到周老九的两个儿媳的尸体。大壮仍然不见人影。

　　凌君珀追上来，急道：“王爷，快走吧，我好像又听到战鹰的声音了。”

　　带着满腔的悲戚离开。洛惊鸿和凌君珀知道他们无法和小柒会合了，一是因他们要尽快与洛王的旧部会合，二是要想办法将梁丘瓒和伍未潇的亲兵拖住，让他们不能碰上小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