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女传》乐丁阳

130、130 重逢

　　此时的依陵江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战帆，有南荣国的，也有景国的。一些战帆已被火点燃，江面上厮杀声不绝于耳，半空中还盘旋着数不清的黑鹰军，正搭弓隐箭，不断地向南荣国的战帆上射带着火种的箭。

　　“简直岂有此理！” 小柒很想立刻冲过去，可是她更想知道东宫祺的位置。而就当她准备向别处飞时，面前突然一下子出现了百余只黑鹰。

　　这些黑鹰军簇拥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千瑶国的金鹰护法之一，梁丘瓒。

　　“不知太女驾到，臣等未曾有准备，还望太女莫怪。” 梁丘瓒客套地在金鹰上冲她抱了抱拳。

　　小柒怒问：“梁护法何以在这里？伍未潇呢？”

　　梁丘瓒道：“臣是奉金鹰令之召，前来支援景军的。”

　　“金鹰令是被伍未潇偷走的！”

　　梁丘瓒道：“回太女，按千瑶的律法，金鹰令高于一切。臣等只认金鹰令，既然持有金鹰令的大公主命臣助景国一臂之力，打击南荣，臣只能服从。”

　　小柒强忍怒气，喝道：“本宫命令你们，立刻停止进攻！”

　　梁丘瓒不慌不忙道：“太女，臣刚才说了，金鹰令...”

　　“梁丘瓒！” 小柒怒吼道：“伍未潇盗取金鹰令，乃是叛国！她罪大恶极！你身为金鹰护法非但不阻拦她，反而助纣为虐。本宫和神皇绝不会轻饶你！”

　　梁丘瓒道：“臣是奉金鹰令办事，何罪之有？”

　　“我不跟你废话。” 小柒冲韶令道：“我们冲过去！”

　　韶令闻言，立刻朝着梁丘瓒扑了过去。不料梁丘瓒突然一挥手，身后又突然多出近百黑鹰。这些黑鹰军将小柒团团围住，任她左冲右撞，也冲不破包围圈。

　　就在这时，一只青鸾突然从远处飞来。一身戎装的伍未潇高坐其上，到了近前后，冲小柒道：“倾然，今日之事你不要管！”

　　“伍未潇！” 小柒拔出身上配剑，直指面前的人，怒吼道：“东宫祺今日若是有半分损伤，我非要将你千刀万剐了不可！”

　　伍未潇冷哼一声，“我是你亲姨母，血肉至亲！他东宫祺又是你什么人？值得你这般不顾身份，在阵前胡闹！？”

　　小柒呸了一声，怒道：“我才没有你这个姨母！”

　　伍未潇道：“你还是先冷静一番再说。梁丘瓒，给本宫看好太女！前方战事惨烈，太女年少，看不得那些血腥。”

　　“是。” 梁丘瓒领命。伍未潇转身离开，留下小柒和一众黑鹰周旋。说也奇怪，千瑶国的黑鹰们都惧怕韶令，而梁丘瓒身边的这些虽也害怕，却尚能保持阵脚，不让小柒冲过。

　　就这样一直耗到了天亮。长途跋涉，又忙碌了一晚上的韶令已有些支撑不住。小柒心疼地看着韶令吐出的冰雾越来越少，冲它说道：“我们下去吧。”

　　韶令得令，刚欲俯冲下去，却忽听得背后传来一阵金鹰啼鸣的声音。小柒欣喜地回头，却见是苏墨华，花如儿，和林隆修领着二十余银鹰赶来。

　　待到了近前，林隆修冲小柒喊道：“东宫陛下在恰岳城，这里交给臣等！”

　　“谢谢表舅！” 小柒大喜，抱紧子仙后，趁着林隆修他们对黑鹰军猛冲之时，急忙脱身而出。

　　恰岳城紧邻安兴城，不过一个多时辰，她便已到了南荣国军营。经过一天一夜战火的洗礼，恰岳城早已遍地横尸，看服饰，死者大多都是南荣国的战士。

　　小柒心下一紧，督促韶令落下。

　　可是还没等他们到达半空，就见数十支箭宇朝着韶令射了过来。小柒大惊，忙念起了一重防御，将她自己和韶令保护在了屏障之后。

　　“这不是黑鹰军！” 地面上有人高声喊道。

　　小柒定睛看去，朝着他们射箭的是几十名南荣士兵。见弓箭伤不到她，这些人竟准备上前拿刀砍她。

　　“住手！” 小柒皱着眉喝道：“我乃千瑶国太女，伍倾然！和你们皇帝是旧识，快去通报！”

　　“太女？” 正在一重防御外疯砍的士兵们住了手，上下打量了一番小柒和韶令，惊道：“这是凤凰啊！快去告诉陛下！”

　　另一人道：“陛下受了重伤，哪里还听得进话？”

　　小柒闻言大惊：“你说什么？东宫祺受伤了？他人呢？”

　　在一众士兵的带领下，小柒和韶令穿过满地尸首，来到了南荣国七零八落的营帐前。

　　“什么人？！” 一声熟悉的呐喊传入小柒的耳朵。她忙喊道：“胡大哥！是我，小柒！”

　　满脸血迹的胡琅跌跌撞撞地从兵士之中走出，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人，呆了好半晌，才冒出一句：“你，你可也是来杀陛下的？”

　　小柒急忙摇头，“胡大哥，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可能杀阿祺？士兵们说他受伤了？他怎么样？”

　　胡琅似是体力不支般，后退了半步，说道：“小柒，不，太女，我们到了如今这种地步，已退无可退。就求你念着以往的情谊，不要再让黑鹰军来对付皇上了。”

　　“黑鹰军不是我派来的！” 小柒急道：“我估计他们现在是累了，才折返回去。你快带我去见阿祺！”

　　“你当真不是来杀陛下的？” 胡琅手中的长剑紧握，仍是不肯相信。

　　就在这时，一个少年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小柒，真的是你？”

　　小柒回头，迎面走向她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安兴城之乱后，她就再没见过面的孟央阁老板，宋离。

　　宋离此时亦满身血污，手臂上的铠甲皆已破裂，从中渗出的血渍也不知是他的，还是敌人的。

　　“宋大哥？” 小柒迎上前，激动地一把按住宋离的肩膀，说道：“我是小柒！好久不见！”

　　子仙从小柒的肩膀“嗖”地一下跳到了宋离的肩上，顺势把小柒的手蹬了下去，伸出舌头，在宋离脸上没有血污的地方舔了舔。

　　两年不见，这小子真是越发的英俊了！小柒这死丫头别的能耐没有，倒真是爱招惹俊俏的少年啊！

　　宋离轻轻按住小柒的手，勉强扯了扯唇角，说道：“一别两年，没想到你竟是千瑶国的太女。小柒，陛下受了重伤，你可否能救他？”

　　“能！” 小柒斩钉截铁地答道。

　　“跟我来。” 宋离牵起小柒的手，快步朝着一个营帐走去。胡琅在背后还想说些什么，却终是放弃了。

　　韶令飞到一棵大树上休息。小柒随着宋离掀开营帐的帘子，迎面看到的便是赤着上身躺在床上，浑身布满血迹的东宫祺。军医手忙脚乱地想要给他止血，可是肩膀上的那个触目惊心的窟窿却像是无底洞般，纱布刚刚放上，便又被血浸透了。

　　“阿祺...” 小柒松开宋离的手，三步并做两步地跑到床前，再也忍不住情绪，眼泪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夺眶而出。

　　东宫祺因失血过多已渐渐昏迷，半睡半醒间，他看到一个挂念已久的身影。他急切地伸出手去抓，却抓了个空，随即便陷入了深深的黑暗。

　　再次醒来时，他感到自己的口中有一股甜腥味。他肩膀上伤口虽还在疼，却完全不似一开始那般难忍，而他的腿此时也能动了，连头脑似乎都清醒了一些。

　　眼前一片模糊，可是他能感受到那一滴又一滴的晶莹正不断地滴淌到他的脸上。

　　“阿祺！你醒了！” 小柒见眼前的人动了，忙不迭地抹了一把眼泪，双手按上东宫祺的脸，使劲地揉了揉。

　　“疼...” 东宫祺皱着眉，伸出左手，拉住了那个还在他脸上作乱的小手。

　　“喵呜~” 子仙蹲在他的枕头上，心疼地看着他，就差没哭上几声了。

　　“小柒...” 东宫祺喃喃出声，“我该不会是真的死了吧？我好像看到小柒了。”

　　小柒急忙住了手，说道：“你胡说什么？我给你吃了凤凰泪，凤凰血，你很快就会好起来了。待你的伤口好些后，我再给你涂药。”

　　“真的是你？” 东宫祺的手握得紧了些，慢慢的，脸上竟浮现出了一抹笑。

　　“是我。” 小柒又忍不住落泪，“对不起，我来的太晚了，让你平白受了这么多罪。”

　　“不怪你。” 东宫祺将小柒的手移到自己的唇边，轻轻吻了吻，又道：“你知道吗？昨晚和黑鹰军打斗时，我以为我要死了。临死前，我就在想，如果老天垂怜我东宫祺，就让我在死前再见你一面，也不枉我在人世间走了这一遭。”

　　“什么死不死的？” 小柒用另一只手盖住东宫祺的，哽咽道：“我真没用！说过要帮你，不但没实现承诺，甚至连保护你都做不到。”

　　东宫祺微微一笑：“我一个大男人，又是一国之君，怎能让你保护呢？只是小柒，千瑶国曾有承诺，不介入南荣和景国的争端，这次为何派遣了那么多黑鹰军？”

　　小柒闻言怒道：“是伍未潇那疯女人盗走了神皇的金鹰令，私自调走了一万黑鹰军！不过你放心，神皇和我爹都已知晓，他们马上就会赶来了。昨夜那些黑鹰军断不会再来。”

　　“此言当真？” 东宫祺眼前亮了亮，有些激动地问道。

　　“我若骗你，就让我如你伤的一般重！”

　　“瞎说！” 东宫祺皱了皱眉，可是转眼又看到小柒手腕上戴着的白玉镯，神色登时又缓了下来。

　　“你还戴着呢。” 他说道。

　　小柒这才发觉此时二人离得有多近，当下绯红了脸，有些别扭地抽出手，嘟囔道：“戴着挺好看的，就没摘下来。”

　　东宫祺轻笑起来，半晌道：“小柒，你不是说你要给我涂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