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女传》乐丁阳

116、116 月合

　　“你想趁倾然睡着，将韶令偷走是吗？” 楚珩看着三足鸟，戒备了起来。

　　三足鸟点了点头，不忍地摇了摇头，示意楚珩不要多事，它不想伤害他。

　　楚珩忙推了推小柒，喊道：“小柒，快醒醒！”

　　可是洛小柒就像是睡死了过去，任他如何摇晃，也醒不过来。

　　“我不能让你将韶令带走。” 楚珩将韶令抱在胸前，又道：“凤凰神既已答应我们，让我们抚养韶令，它怎可出尔反尔？”

　　三足鸟不置可否，它也只是奉命行事，在千凰岛上，不管是不是凤凰，只要是飞禽类，皆听令于凤凰神。

　　见楚珩没有妥协的念头，三足鸟狠下心，突然抬起一脚，冲着楚珩的肩膀便狠踹了下去。楚珩早有防备，顺势倒下后，绕到了树藤的后面。

　　“噶~” 三足鸟叫了一声，似是在警告他。可是楚珩却不为所动，说道：“这是倾然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凤凰，我不能将它给你。你莫要逼我。”

　　三足鸟不再听他说话，也飞身进了树藤，试图将他抓出来。楚珩东躲西藏，奈何夜色正浓，树藤又挡住了月光。他的眼前一片漆黑，又要小心躲着三足鸟的三条腿，又怕不小心伤到韶令。就这样左窜右窜之下，突然间，他的右脚落空，紧接着，身边的树藤像是得到了命令般，“刷”地一声尽皆退了下去，楚珩没了依靠，身子倾斜，便朝着无尽的黑暗，摔了下去。

　　小柒第二日醒来时，只觉得头痛欲裂。她不知自己为何会睡得这么沉，可她还没来得及好好揉一揉眼睛，便赫然发现，原本睡在她身边的韶令不见了，连同楚珩也没了踪影。

　　“楚珩！” 她登时没了任何睡意，一骨碌爬起身，惊慌地在四周寻了一番。可是当她寻遍了身边的地方，甚至找去了瀑布，她都没有看到楚珩和幼凤的影子。

　　“阿珩！韶令！” 她惊出了一身冷汗，声嘶力竭地喊着，可是除了山谷中偶尔回应她的回声外，什么也没有。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在自己昨夜歇息的地方开始细细地搜索起来。她摸着摸着，突然，她的手顿住了。她发了疯似的拨开了眼前的树藤，映入眼帘的竟是楚珩从不离身的短刀。

　　不可能... 小柒一边晃着脑袋，一边顺着那条明显有人踩过的路继续向前摸索，然而，当她探到那个昨夜让楚珩一脚落空的悬崖边时，她再也忍不住了。

　　她似是料到了什么，用尽内力，猛地一掌劈开了缠绕在她周围的树藤。

　　“九个混蛋！你们给我滚出来！”带着十重内力的一声呐喊，响彻了九鸾峰。山谷下隐约有了些许的动静，可是没人回应她，九只凶鸟早已躲了起来。

　　“混蛋，混蛋！” 聪明如她，怎会猜不到这其中的蹊跷？可是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以自己如今的武功，怎会让楚珩被人悄然无声地带走而毫无察觉？可这不是她最关注的事，如今她必须立刻找到楚珩，即便他死了，她也要将他找到！

　　她没有继续逗留，而是疯了般地朝着山脚下奔去。当她跑到半山腰时，她再一次碰见了来不及躲闪的月合鸟。此番不比以往，她立即出手，接连打下三十余计伏鹰掌，将月合鸟死死缠住，又抽出龙鳞匕首，趁月合鸟不能脱身，对准它的脖子，猛地扎了下去。

　　眼见月合鸟即将丧命于刀下，黑鸦突然出现，尖尖的爪子朝着小柒的手腕抓去。

　　小柒抽回手，却运内力于手腕，凌空冲着黑鸦的腹部，狠狠地劈下一刀。

　　黑鸦虽未被匕首直接砍到，却也未逃过那和犀利的刀锋混在一起的十重神力。它歪了歪身子，险些从半空中摔下来。

　　小柒一手抓着月合鸟的脖子，一手用刀尖对着它的头，喝道：“我问你，楚珩是不是被凤凰神带走了？他是不是在挂月峰？”

　　她之所以这么问，是因她还存有侥幸心理，若是楚珩当真被凤凰神带走，那这便是最好的结果。她怕就怕楚珩不在挂月峰，而是失足摔下了九鸾峰！

　　月合鸟摇摇头，不置可否。

　　“你不说是不是？” 小柒的刀尖在月合鸟的脖子上刺下了小半寸，又道：“他是景国太子，他若是死了，我们千瑶国无法偿还，只能用我的命来抵。既然早晚都是死，那我就拉上你们九个，给我和楚珩偿命！”

　　“嘎嘎！” 月合鸟厉声尖叫，拼了命地挣扎，却也挣不出小柒的嵌制。

　　“好啊，把它们都叫来，反正它们也在附近看着呢，不是吗？” 小柒死死地拉着月合鸟，手臂上青筋暴跳，脸上凶相毕露。

　　一言中的，紫狐鸟和尹凤雀从树丛中钻了出来，扑向小柒。

　　淡金色的屏障将它们拦在了外面，随即，一道银光闪过，两只凶鸟险些被她的刀锋刺穿！

　　“带我去挂月峰，否则我杀了它！”

　　尹凤雀厉声叫着，似是在告诉小柒这不关它们的事。

　　小柒哪有心情听它们乱叫，怒道：“把野猪鸟叫来，让它带我去挂月峰！”

　　话音刚落，野猪鸟硕大的身躯便出现在了不远处的半空中。待它来到近前时，小柒突然收起龙鳞匕首，转而拔出腰间短剑，腾空跃起，冲着野猪鸟的脖子便猛地砍了过去。

　　她一只手拖着月合鸟，自然砍不到野猪鸟，但是那通身的杀气还是让凶猛的野猪鸟怔了半晌。

　　看着小柒因愤怒而变得通红的双眼，野猪鸟摇了摇头，随即冲着月合鸟凄凉地叫了一声，缓缓回身，朝着一处山峰飞走了。

　　“你给我回来！” 小柒气急败坏地怒吼，可是野猪鸟走了，就连尹凤雀它们也只是又坚持了片刻之久，便头也不回地飞走了。

　　月合鸟亦停止了啼鸣，垂下头，似是认命了一般。

　　“月合鸟，我求求你，你带我去，好不好？” 小柒突然哭了起来，抛下手中的剑，抱住了月合鸟。“我怕等我爬到挂月峰的时候，楚珩已被凤凰神杀了。求求你，你也不希望楚珩就这么死的，是不是？求求你。”

　　她的泪水似是决堤了般，不一会儿的功夫，竟哭湿了月合鸟的一大片羽毛。

　　“阿珩曾救过我很多次，他是这世上除了我爹和周大娘以外，对我最好的人。他是我最重要的朋友，我不能抛下他不管，我不能！”

　　她这襄哭的天昏地暗，突然间，一个熟悉的，略尖锐的叫声自头顶传来。小柒抬起头，却见自己第一次来千凰岛时，帮了自己很多的银雀不知何时盘旋在了头顶。

　　银雀似是很怕月合鸟，只敢在小柒头顶转圈，却不敢靠的太近。小柒擦了擦眼角，哽咽着问：“你怎么来了？”

　　“吱吱！” 银雀轻轻地落在了她的肩头，将头拧到了一侧，示意她向旁边看。

　　小柒看朝着银雀指引的方向看去，却见曾在凤凰绝地帮过她的麒麟正一步一步地朝着她慢慢地走了过来。

　　“神兽！” 小柒如同见到了救星般，一只手还抓着月合鸟，却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向了麒麟。到了近前，她“扑通”一声双膝跪倒，呼道：“神兽救命！凤凰神抓了景国太子，他如今危在旦夕，求神兽救他一命！伍倾然会一生一世记得神兽大恩！”

　　麒麟神色微动，探出前爪在小柒的肩头轻碰了碰，然后点了点头，示意她到它的背上去。

　　“谢谢！谢谢你！” 小柒忙不迭地扣了几个头，刚要动身，麒麟又按住她，然后指了指仍被她嵌制着的月合鸟。

　　“你走吧。” 小柒松开手，冲月合鸟道：“你们与我和朝凤岛皆无仇怨，只要我能找到楚珩，从此，这九鸾峰我不会再来了。”

　　月合鸟嘶鸣一声，向后退了两步，遂拍着翅膀，一摇一晃地飞走了。

　　麒麟的脚步很稳，且速度极快。它踏在嶙峋的山路上如踏平地，一人一兽在太阳落山前，便已经下了九鸾峰，来到了挂月峰的顶峰。

　　他们还没有绕到凤凰神的巢穴，小柒便听到了子仙狂躁的怒吼。麒麟加快了脚步，不多时便来到了凤凰神的巢穴前。

　　若非亲眼所见，洛小柒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眼前的这一幕的。

　　伊楚珩身上衣服原本的颜色已分辨不出，他从头到脚都挂满了类似泥浆的黏白物，一动也不动地趴在地上。他的周围是那三只曾攻击过小柒的柯田兽，这三只猛兽的嘴角都挂着粘液，想必楚珩已被它们吐出的毒液给击中了。子仙守在楚珩身边，正赤红着眼睛冲柯田兽拼命喊着什么。碍于它的存在，柯田兽们不敢再冒然攻击楚珩。

　　“阿珩！” 小柒大喊一声，连忙从麒麟的背上跳下，飞扑不知是死是活的楚珩。可还没等她来到近前，柯田兽便已拦下了她，三只猛兽冲着她的身上，脸上，齐齐吐出了一串冰柱。

　　小柒急忙闪躲，就在这时，一团烈火突然自她背后袭来，并立刻化成了三支，分别击向了三只柯田兽。

　　柯田兽似是没料到向来好脾气的麒麟会突然出手，皆愣了一下，它们吐出的冰在碰到麒麟之火后，立刻便化成了水，落地后亦很快蒸发掉了。柯田兽显然对麒麟有所顾忌，互相看了一眼后，缓缓地倒退着爬进了周遭的树林里。

　　麒麟用爪子按住了想要扑向楚珩的小柒，示意她不要心急。它扭过头，冲着高坐在宝座之上，冷眼看着地面上的凤凰神，高声叫了一声。

　　凤凰神此时正手忙脚乱地安抚着不愿呆在巢穴中的韶令，它不明白这明明是它期盼了千年的孩子，怎会一出生就黏着一个普通的人类呢？它才是凤凰神，那个什么景国太子凭什么要霸占它的孩子？既然他不愿妥协，那就不要离开千凰岛了！

　　可是它没想到，身为凤凰化身的千瑶公主竟带着从不参与任何纷争的麒麟兽来了！如此稀客，它若不迎接，岂不失礼？

　　凤凰神无法，只得将仍试图逃离的韶令叼在嘴里，稍一纵身，落到了地面上。

　　小柒虽也在担心韶令，但比起这才相处了不到两天的凤凰幼崽，她更担忧楚珩的生死。所以在韶令冲着她“吱吱”求救的时候，她并没有理会，而是冲着凤凰神喊道：“你把楚珩怎么样了？你身为凤凰神，却如此为难一个人类，你算什么神？”

　　凤凰神没理会她，而是冲着麒麟微微颔首示意，似在询问它为何要帮小柒。

　　麒麟优雅地还礼，松开了嵌制小柒的爪子，缓缓走向了粘液中的伊楚珩。

　　“阿珩！你醒醒！” 小柒飞奔到他身边，半蹲在地，抱住毫无反应的他，忍不住痛哭起来。

　　麒麟将她轻轻拨开，随即将爪子按在了楚珩的心脏处，只见一股紫色的气流顺着麒麟的前爪缓缓流入了楚珩的身体。就这样过了小半晌，突然间，原本毫无生气的楚珩忽然动了一下，随即又有了呼吸，紧接着，他的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终于，伴着一阵轻咳，楚珩缓缓睁开了眼睛。

　　“阿珩！” 小柒登时泪如雨下。子仙跳到她的肩头，亦面露喜色。

　　楚珩微微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小柒将头靠近他的脸，才恍然听懂，楚珩在问她韶令在哪儿。

　　“吱吱！” 似是感应到了楚珩对它的牵挂，韶令拼命地想要从凤凰神身边跑出来，却碍于力量的悬殊，无论如何也挪不动半步。

　　“我不要凤凰了，阿珩，你吓死我了！” 在她的心里，一只凤凰没了可以再找，但是楚珩若是死了，她会内疚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