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定永恒》月镇岛崖

33、第 33 章

　　叶迦寻离开了半年，粉丝在这期间小心翼翼地磕着余粮，生怕碗空了，米没了，考古大队已陆续成立，首页陷入互相取暖，等待良人归来的辛酸氛围。
　　周景挑着被容岚pass过的剧本，确实都从封面题目一看就没有打开的必要，一摞对成山的剧本，两个小时就快见底了。
　　周景仰头躺靠在沙发，天气渐渐转凉，窗户外树影婆娑，玻璃隔绝的寒气总在上工的早晨将他激醒，他习惯性地抓过手机，浏览他如今所在的城市和大洋彼岸的伦敦，第二天会是什么天气。
　　发了一会儿呆，随手捞起一部剧本，不算厚，封面简约，但看到封面的编剧和导演名字时，他随即坐正。
　　章岩+骆川，这两个名字在电影界如雷贯耳，他们是黄金组合，作品少而精，目前合作过的四部作品，每部评分都在9分以上，上一部作品更是包揽了各大电影奖项。
　　很多人冲着他们的名字，连剧本都可以不看便能同意出演，他们就是品质的保证，许多名不见经传的演员甚至倒贴着跑龙套也要在电影里露个脸。
　　但是周景不明白，这样的本子为什么会被容岚毙掉了。
　　电影叫《柳岸山明》，他翻到剧情简介，只有短短一句：电影主要讲述孤苦的钢琴少年与在社会边缘徘徊的问题少年相识、相知、相恋并彼此救赎的故事。
　　周景心下了然，这是一部同志电影，从骆川以往的拍摄手法来看，还会是反映现实的文艺片，这样的电影目前是无法在国内上映的，那么，他们的目标，或者说野心，也许就是国际奖项了。
　　在接下来他将剧情认真看了一遍，在这三个小时里，他仿佛随着两个主人公的经历在感受体验，心情一时随着剧情的推动而感动和揪心。
　　影片主要情节是，一名失去双亲的病弱少年秀明，在成为钢琴家的路上认真努力，另一位则是在边缘社会摸爬滚打的问题少年青山，偶然帮助了受到欺凌的秀明，两人逐渐成为朋友。
　　青山一直对自己千疮百孔的人生自甘堕落，在秀明的鼓励下，找到了自身价值，加入了学校篮球队，结交了朋友，基调是压抑而治愈的。
　　青山很有天赋，所有人包括校队教练都很看好他，但他心里认为，自己只是回应着大家的尤其是秀明的期望罢了，他喜欢认真追逐着梦想的秀明和相信着自己的秀明。
　　然而现实是，秀明的身体状况却无法支撑着他达到目标，所以他很羡慕不断前进的青山，青山在一次因为秀明放弃省队选拔考核后，秀明很生气。
　　历经波折后，两人解开了误会，最后青山进了省队，秀明却因为生病离开了……
　　他缓缓合上剧本，眼中有闪烁的泪水，一方面为章岩的天才创作大为赞叹，一方面陷入了被深深震动后的放空状态。在静谧无声却无法入睡的夜里，他的思绪飘了很远很远。
　　这部电影风险很大，如果成功了，他就能在电影界站稳脚，但要是失败了，他作为全民偶像的形象也许会受到影响，甚至数十年的辛苦付诸东流，还会因为无法上映而只能在网盘间传播。
　　但是主创的诱惑实在太大了，他不信容岚没有动摇过，毕竟她是喜欢冒险的人，何况如今这个时代，这类题材很有市场，想到此，他隐约感觉到，这是容岚对他与叶迦寻的关系的明确态度与阻断行动。
　　他的妈妈想必是慌了，她在尽各种方式断绝她儿子与在她看来是非正常世界的联系，尽管这个选择与她多年来苦心经营的目标背道而驰，她竟宁愿放弃这个机会。
　　如果他没有再次遇到叶迦寻，或许现在就是容岚在向他提出接演的要求了。
　　“你总是容易入戏太深。”容岚不容置疑地对他下的论断，又一次浮现在他脑海。
　　她低估了自己的专业操守和感情判断，这在周景看来，她仍旧将自己视作在她掌控下的孩子，甚至是傀儡。
　　那就做给你看看吧。周景在脑海中对自己说。
　　第二天，他拨通了选角导演的联系电话，很快，对方发来试装的通知。
　　试装那天，他见到了骆川，对方在见到他的第一句是：“人都到齐了，那就开始吧。”
　　在场还有另一名新生代演员，骆川指了指那个高挑时尚、五官深邃、身形劲健的男子，介绍道：“周景，这是许仁明，你们应该是一届的，不过他是戏剧学院的，当年第一考进去的。你在戏里的搭档。”
　　“搭档？这不是试戏吗？”周景面带疑惑地跟对方点头致意，许仁明向他投来善意的对视，气场里是掩不住的从容与自信。
　　骆川看出了周景的不解，他捋捋唇上发白的胡子，从沙哑的喉咙发出带有长者威严且温柔气势的语气，说：“其实，这部电影我们只递给了你们两个人，你们其中一个不合适或是不演了，这戏就算了。”
　　两人听闻，交换了一个诧异而倍感压力的眼神，骆川看到此，心中觉得有戏。让工作人员带他们去换装。
　　在去之前，周景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试的会是青山这个角色，武力值高且直率勇敢的角色一直是他接演的类型，然而在换上笔挺的衬衫演出服和西装裤的时候，他不免怀疑骆川是不是在跟他开玩笑。
　　正在纳闷的时候，许仁明穿着一身破旧发黄、码数不合的街头不良标配出现了，脸上抹了些灰尘和黄泥，看起来下一秒就可以到中学门口收保护费了。
　　而他的脸上，被涂上了让他显得苍白的粉底，唇瓣是淡淡的红，加上他此刻迷离的表情，艺术的气息竟在他身上萦绕了几分。
　　骆川若有所思看着眼前无所适从的两人，显然两人对这样的自己都感到陌生，许仁明和周景不同，他只是跑龙套、拍广告，对公众来说几乎是全新的脸孔，因此尽管与他本身的气质有些不符，但可塑造的空间更大。
　　而周景家喻户晓，是观众看着长大的，这样病弱自闭的想象从没有出现过，骆川的安排，可说是一次大胆的尝试。
　　“今天就试这一场戏吧。”骆川自己也拿不准这样的选择是否正确，他需要试验。
　　两人从骆川手中接过台词本，是初遇的戏份，对话不多，只有10句，骆川给了他们十分钟的酝酿时间，排练厅里只剩下骆川和摄影师。
　　“1，2，3，开始。”骆川下了指令，两人迅速进入状态。
　　“喂，你要坐到什么时候？”（青山伸出手，俯视坐在地上的秀明，秀明不说话，只颤抖着握住自己被踩痛的右手。）
　　“你手断了？”（青山收回手，蹲下，看向秀明，秀明受惊避开眼神）
　　“再不走，那些家伙要是把人叫来，我就没法管你了。”（秀明无奈起身，作势要走。）
　　“等……等等。”（秀明用手臂擦去嘴角的血，勉强站起来，跟了上去。）
　　“你认识他们？”（青山问道）
　　“算是吧。”
　　“他们为什么打你，不过是有这种，看到别人穿的精致高档就要揍人的无能狂怒者。”
　　“你为什么救我？”
　　“因为路过觉得很吵，比起这个，更需要解答的是打人的问题吧？”（青山语带嘲讽。）
　　“这是第17次。”（秀明停下脚步，青山回过头看他，秀明从口袋掏出一把小刀）
　　“我告诉自己，第20次就用这个解决。”（秀明眼神空洞地盯着发光的刀刃。）
　　“那你可真能忍啊。”（青山从秀明手中接过并端详小刀，略为不屑地说。）“我没收了。”
　　秀明望着青山的背影渐渐远去。

　　“好，cut。”骆川喊停，在这段里，两个都表现出了他所要达到的氛围和演技，且各自做了一处改动，他很好奇，想听听解释。
　　“周景，你在看着刀刃的时候，为什么显得有点悲伤。”
　　“我觉得，秀明应该是善良脆弱的，即使他有这样的念头也是现实的逼迫导致的，他会对这样的自己感到悲观。如果是冷淡没有一丝犹豫的话，可能会显得人物有些割裂，我的理解是这样。”
　　“嗯，有道理。你呢？许仁明，最后一句台词是没有的吧，原本只是让你把小刀交回给秀明。”
　　“在我的想象中，青山是从一开始就看穿了秀明的本质的，这样锋利危险的东西不适合他，青山就代为保管了。”
　　骆川点点头，他有些兴奋，他拿出手机，对两人示意一声，便到走廊外，拨通老搭档的电话。
　　“喂，章岩，告诉你个好消息，我们的《柳岸山明》已经成功了一半！”骆川激动地告诉电话那头的章岩。
　　就这样，周景很快签订了合同，所有这一切，容岚在他进组后才得知，她大发雷霆，却也无可奈何，她已经，渐渐失去掌控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