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言集》愫影

19、星空之下2

　　徐驰这辈子都没想到，他这样一个玉树临风，才情卓越的男人，年纪轻轻就凭借出众的能力、过人的胆识和魄力，走到宇航员兼空军少校的位置，当年多少年轻漂亮的女孩子拜倒在他的脚下，而他眼高于顶，从来都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可如今，他却被一个小姑娘命令怎么如厕，“麻烦把你的臀部往左边移点。”“不对，移过了，再往右边点。”“哎，你怎么回事啊，这在正常有重力的环境下，你连坐的位置都找不准，还怎么排便啊？”……
　　面对米素娜一连串的质问，徐驰忍无可忍地喊道：“不是，你在外面，又看不见我，怎么知道我坐的位置不对？”
　　徐驰只听厕所门外的米素娜淡淡道：“因为马桶里安的有摄像头。”
　　徐驰猛地从马桶上弹跳起来，他飞快提上裤子打开门，只瞧见门外的米素娜正手捧平板电脑，而屏幕上正赫然清楚地显示着马桶内部的各个角度。
　　“不是，你，你怎么，这，这么不要脸啊，还在马桶里面安摄像头？难道我在太空中上厕所，你们地面控制中心还要时刻监控我的屁股？”徐驰简直怒不可遏。
　　米素娜却极其淡定地说：“对啊，我们要确保你的排泄物能够万无一失地瞄准。”
　　“那要是我瞄准不了呢？难道你们就让屎尿满天飞？”徐驰怒火中烧，口不择言地大声质问道。
　　却听米素娜镇定自若地说：“不是啊，如果你实在没法瞄准，我们会参考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NASA的做法，给你的马桶增加一项特殊功能。”
　　徐驰忍不住好奇地问：“什么特殊功能？”
　　米素娜不以为然地说：“就是上次你看到，我买的那些东西，让马桶强制掰开你的屁股，帮你瞄准……”
　　每日面对背后各种蜚短流长的谣言，如今徐驰已懒得再去解释，就像此刻，他立于宇航局的餐厅内，徐驰端着盛满饭菜的托盘，每行至一处就能发现偷偷窃笑的同事。
　　“一个人吗？”徐驰环顾了一圈餐厅，最终选择坐在四周无人的米素娜对面，“怎么平时很少见你和别的同事一起吃饭？”
　　米素娜边闷头吃饭，边嘟哝道：“可能他们觉得我整天研究屎尿，身上很脏吧。”
　　“哎，咱俩还真是同病相怜啊。”徐驰没想到从小就被众星捧月的自己，竟有一天会因一个可笑的误会而遭人非议。
　　“可我就不明白了，我给你研究马桶怎么啦？他们又不比我强到哪里去，你在太空舱里没法洗澡，如果不勤换衣服，衣服就会溶解在你的身上，他们就整天研究，给你穿的衣服都得是大豆做的，脏了就变成食物让你吃了，还要研究把你的尿净化成饮用水让你喝……”不等米素娜说完，徐驰噗嗤一声，满口的饭菜全部喷了出来。
　　“咳咳咳，不，不是，你是说，连我前段时间模拟失重环境的时候，在太空舱里喝的水是我的尿，吃的饭是我穿过的脏衣服？”徐驰惊恐万状地盯着面前镇定的米素娜。
　　“对啊，要不然你每换掉一件脏衣服，就得让太空飞船增加大量的燃油和能量损耗，所以大家谁又比谁好到哪儿去，他们居然还好意思笑话我……”米素娜继续边吃饭，边抱怨道。
　　“行了，你别说啦，我不吃了。”徐驰只感觉胃里翻腾倒海，自己面前的饭菜是越看越恶心。
　　“哎，你知道吗，那个新选拔来的宇航员，长得好帅啊。”“你是说徐驰啊，你不知道他是同性恋吧？而且是个特别花心的小受，听说前段时间他约了十几个男的去……”“啊？不是吧？”“不止呢，米素娜最近不是在给他研制太空马桶吗，我听米素娜说，他下面的尺寸啊简直，啧啧，难怪那么高的个子只能当小受。”……
　　在走廊拐角又听到一群陌生同事的私下议论时，徐驰瞬间勃然大怒，他忍不住冲过去大吼道：“首先，我不是小受，其次，我喜欢女人，而且我下面的尺寸很、正、常！”
　　一群正在八卦的女性员工，见到徐驰吓得慌忙夺路而逃，却听她们边小跑，边回头瞅着怒火中烧的徐驰，低声喃喃道：“可怕啊，没想到他居然还是个双性恋。”“哎呀，可见他的尺寸真的小得可怕啊，越害怕越要掩饰。”
　　“哎，不是……”徐驰觉得自己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他想到因为米素娜，自己的光辉形象如今变得如此猥琐，就愈发怒不可遏。
　　“米素娜，你，你是不是又到处乱造谣了？”徐驰冲进米素娜所在的马桶研究室，一把揪住瘦小的她，如同拎小鸡般，轻易提着她的衣领将她悬空拎了起来。
　　“什么谣？”米素娜隔着眼镜，奇怪地眨了眨一双黑沉沉的明眸，呆呆地问道。
　　“就，就是我，我下面的尺寸啊。”徐驰有些扭捏不安地说。
　　米素娜却迷迷糊糊地答道：“哦，那个啊，就他们有人问我，我觉得这事关宇航员的个人隐私问题，不好回答，所以，我就什么也不说，只笑笑，”
　　徐驰简直哭笑不得，他无可奈何地放下米素娜，近乎崩溃地说：“不是，你好好回答人家不完了，你笑什么啊。”
　　徐驰独自立于宇航局院内的一隅，他狠狠抽着手中的香烟，平日里他严于利己，几乎是从不抽烟的，但这几日他愈发心烦，开始不断怀疑自己是否能够胜任这份工作。
　　想当初他是卓越的飞行员，年轻的空军少校，可谓风光无限，如今真正成为宇航员，那些太空环境导致的身体退化、加重力危险、着陆撞击等各式各样的困难他都能克服，反倒是宇航员的日常吃喝拉撒，让他产生诸多不适应，他似乎开始明白，为何曾经有宇航员尝试在太空舱内上吊自杀，最终却因为零重力失败而几乎崩溃。
　　徐驰仰天长叹之时，忽听一男子说话声：“娜娜，咱们两个真的没有复合的可能了吗？”隔了好一会儿才听到女子接话的声音传来：“你不是没法接受我天天研究男宇航员的臀部，才坚持跟我分手的吗，现在干嘛又来求我复合？”
　　听到女子说话的声音，徐驰不由一惊，他悄悄躲在栅栏后面，隔着密密丛丛的篱笆，顺着篱笆上满满的蔷薇花往外望去，瞧见回话的女声果然正是米素娜，而她的对面立着一个长相清秀，身段颀长的男孩子。
　　男孩子急切地说：“也不是完全没可能啊，只要你肯辞职，咱俩还是有希望的。”米素娜却毫不留情地答道：“那我宁可跟你没可能。”“不是，我就不明白了，你学人体工程学的，干什么不好，非得去给宇航员研究马桶，以你的才能随便去一家大公司，咱们都能赚得盆满钵满。”“你懂个屁，滚！”米素娜猛地甩开男孩子的手，毫不犹豫地跑回楼内。
　　米素娜面上怒气冲冲，但躲在角落里的徐驰却瞧得清楚，他分明看见，说着狠话的米素娜，转身的那一瞬间，脸上泪水纵横。
　　这几日徐驰总想找个机会开导米素娜，他觉得她面上看似寻常，但精神似乎蔫蔫的，可每当徐驰想说话，却犹犹豫豫始终不知该如何开口，毕竟他自己也只是个没谈过恋爱的愣头青，又要如何开解别人。
　　踌躇许久，徐驰终于憋出一句话：“额，那，那个这次怎么样？”但刚说出此话，徐驰就后悔了，毕竟如今在这个场景下，他坐在马桶上如厕，米素娜正站在门口抱着平板电脑详细观察他如厕的情况，听他这么一说，米素娜一怔，愣了下方开口回答道：“啊？哦，我觉得可能不太好，你今天大便的形状有点软，不太好瞄准，是不是因为你这次吃的衣服吸收率特别好，把你身上95%的脏东西都吸收了，导致细菌含量……”
　　徐驰此刻不仅后悔自己的问话，更恨不得挖个洞把自己给活埋了，虽说这些日子，米素娜天天观察和研究他如厕，他已经没有了当初的羞涩，但每次同她讲话，都让徐驰顿觉各种尴尬和崩溃。
　　“咱们还是别说这些了，咱们聊点别的吧，比如，你说为啥宇航局的人咋都这么八卦啊？”徐驰坐在马桶上问向门口的米素娜，米素娜放下手中的平板电脑，看着他忽然笑道：“八卦是人的本能，难道你没发现以前你当飞行员的时候，很多人也会传飞行员和空姐的各种八卦，况且宇航局这么一个枯燥乏味的地方，人们全靠那丁点的八卦来提神。”
　　徐驰想到过去，噗嗤一下笑了，“也对，以前何止天天听到飞行员和空姐的八卦，各种飞行员之间奇奇怪怪的八卦都从未断过。”
　　米素娜去掉眼镜，跟着笑了起来。徐驰定定地望着笑得眉眼弯弯的她，忽开口柔声道：“米素娜，有没人说过，你笑起来特别好看。”
　　米素娜愣了下，竟脸颊微微泛红，她轻咬了咬唇，抱着笔记本电脑转身道：“提上裤子吧，今天的测试先到此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