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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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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血和惨叫撕开城角。
她一袭烈血战衣矗立城墙之上,持戟待战。然而,头上厚厚的盔甲再也掩不了她由骨子里透出的痛。每一寸皮肤都在颤抖。
身边的将士都一一地参入战争,投石、射箭,丝毫不曾停滞。只有她一人静静地站着,如神祗一般俯视城下两军。
若在这样下去,城怕是会保不住的。但只要她参战,此战必胜,而且,定是胜得彻底、胜得惊人!十数天的攻守以来,人越战越死……而她原本坚定的心,也开始摇晃、摇晃,好像马上就会坠下去摔得粉碎!
“鸢错,时机到了。”
沉重的声音中透着稍有端倪的喜悦,从疾步走来的赵将军口中传出。
鸢错一怔,才明白。
恍惚地点头。沧州,她一家用生命守护的城池呀,父亲、叔父、舅舅、哥哥,全被这场突如其来的内乱带走了性命,只剩她,在碧华山修行的她,背上了满门的血仇,还有保皇的大任。
就在三天前,她还铮铮发誓,要平叛乱,斩下叛军七皇子的首级以祭天下亡者。出于战略,沧州军须拖它数日,待七皇子亲敌前来时再将其一举歼灭。而她,便是取胜的秘器。仅数人知晓,她一个二八芳华的女子已修成玄变。
玄变玄变,玄冥刀七斩式一出,天下变色!
然而,一路所闻所见,却让她心存芥蒂,甚至开始犹豫。整整三天,她就如此立在墙头,看两军以血润刀,血沫四溅,一具具残缺的尸首相继倒下。为了这战术,为了七皇子的首级,为了这权势、这天下,难道便可让他们去死?
殊不知,这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而并非他二人所争之天下啊。
鸢错沉重地迈着步子,是沿城楼,却不知该上还是该下。猎猎的红袍被血腥的刀锋扬起,耀眼而伤魂。如若要她杀去那些无罪的生命,她宁愿将这座城池拱手送给七皇子。
那个传言中善待英雄将士,体恤黎民百姓的七皇子,虽说发动了战争,但比之如今那个只耍权谋的王,应该会好些罢?至于她鸢错——
只要能换来天下的春天,是可以和冬风一同消逝的。
但若七皇子认为迟了,那么,她会让他在阎罗殿里,好好地为他的陪葬者赎罪!
她眼神陡然一亮,透出杀气。
“祁小七……”有声音叫定她,用她多年未听到过的儿称。她惊诧回首,是一个身披铠甲的老人,脸上苍老的沟壑仍旧散发出威严的气势。
鸢错疑惑的眼神使那老将军沉沉叹息,还是朝她走去,“小七,不记得流汐刀了?”
鸢错眼中的惊疑慢慢转变为欣喜和惊叹,几乎就要蹦过去。但她没忘,城楼下的鏖战还在继续,时间比刀剑更为冷峻,只得喃喃道:“寂老爷子,我、我需下去了。”
欲即刻别过脸去,生怕她心中的计量被眼睛泄露。寂老爷子是当今天子的亲舅,该算得上是彻底的保皇派。他也是父亲以前在京都的好友,在鸢错尚小时就及其疼爱她,甚至将寂家传家的流汐刀法传与她。鸢错后来决计在修炼时亦学武,也是有他的一部分影响在。只是没有想到,护国元勋寂东临此时竟会出现在这里。
心中一根弦崩地拉紧。
鸢错有一丝苦涩,原来,那人即使远在京都,高高在上,仍不愿让任何事情失去掌控。如此说来……
“小七,莫胡思乱想啊。”老人似乎窥探到了她心头的波动,不由苦笑,“这也并非千翌所愿啊。丫头是个聪明人,也该知道老头子指什么。那七皇子虽好,却也只会蛊惑人心而已。你太年轻,有些事还是看得太简单了……”
鸢错心中腾起一股怒气,转过头来,打断寂老的话,目光摄魂般冷凝:“寂老爷子,鸢错清楚自己的使命是什么。不懂的人,恐是想得太多了!”说罢,红袍一摆,径直跃下墙头,没入万军从中。
寂东临没有阻止,那抹红色的纵影已能说明太多。他在十四年前便看懂了这丫头,她心中认定的理,怎会因世俗的羁绊而改变。
祁小七,终究只是个孩子,实在可惜了啊。
真正置身其中,她才发现现实远比眺望时更残酷。
炽热的血毫不避忌地溅滞在她血红的战衣上,无休无止,肆虐着战争杀戮与绝望的血性。数把沾满血污的长枪偏差各异地朝她击来——两军鏖战半月有余,早已杀红了眼,哪会去分辨她的所属?
不忍伤害任何一人,鸢错强力忍下喉头带呕的感觉猝然跃起,转瞬间已踏过数顶头盔,直朝百丈之外的那顶青色战车疾奔而去。之前,赵将军曾道,那便是七皇子所乘的战车。而青篷青身,则是叛军所谓的“国色”,以显其反意。
凌空而弛,迎面腥风而去,
(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