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泉阴差》慕长华

1、独家发表晋江文学城

　　六月正值旅游旺季，山里来了不少人。

　　各种游玩拍照打卡的人占据了整个山头。

　　山头上有个很大的宅子，据说是什么极重要的古宅，名字挺长具体还待考察。

　　门票120块钱一位，引来不少汉服爱好者与艺术生来进行实地考察。

　　虽说是个旅游景点，宅子前也新设了博物馆，原本陈列在古宅博古架上的许多玩意儿，都被挪到了前面。

　　除却红砖绿瓦各种富丽堂皇的书架大件拆不走，里面基本已经算是被扫荡一空。

　　楚溪虽然修的是金融专业，但他曾有一阵痴迷于盗墓考古与研究。

　　前段时间他没日没夜的工作，终于赶完公司里一个比较大的案子。

　　晚上捏着酸麻的颈椎，恍然才记起来自己上次出来呼吸山上的清新空气，已经是五年前的毕业旅行。

　　他自认从不是什么爱好工作的狂魔，如此认真工作目的也不过是为每个月定时定点发放的那点儿铜臭。

　　家里老人年纪大了身子骨一直也不是很好，动辄就要在医院里带个十天半个月。

　　正巧老太太前阵子一直嚷着说老头子给她托了梦，家里祖宅经久不住，院墙要倒怕是要砸到人。

　　老太太迷信，打那之后楚溪去看过几次，回回都在听她念叨这件事。

　　正巧趁这次机会，他休了一周的假，带大伯老太太一道回了老家。

　　楚溪出生的时候一家人已经搬到了帝都，他对老家唯一的印象就是父亲还在世时常给他看的一张照片。

　　照片里十几岁的老爸靠着家院子里一棵很大的石榴树，八颗牙齿都露了出来还摆了个姿势。

　　“溪是第一次来老家吧。”

　　老太太怀念的摸着院子里的核桃树问了一嘴，大伯往前走了一步接话说：“是第一次，妈您不记得了啊，我们搬走的时候，溪还在老二媳妇的肚子里呢。”

　　楚溪确实是第一次回老家来看，傍晚村道上好些人在拉呱乘凉，老槐树下一直有个石桌，桌前也一直有人在下棋。

　　路边有小孩子在玩捉迷藏与跳石子的游戏。

　　因为村子落后网也不好，所以这里也很少看到五六岁就拿着手机不松手的情况。

　　倒是隐隐约约的能看到一位妇女手里拿着鸡毛掸子对着自己儿子的屁股一边招呼，一边质问说：“今天看了多长时间的电视，作业写了吗，你昨天怎么发的誓来着？啊？”

　　小孩子一边挣扎一边干嚎认怂服软嘶吼：“艾玛别打了，我写我回头就写……你把这玩意儿放下，先放下……”

　　中途遇见一个醉醺醺胡子拉碴的男人从旁边走过，走出去两步了又倒回来，双眼亮晶晶的，脸也不知道是喝多了还是激动的。

　　“你是楚修国吧。”

　　大伯很明显愣了一下，将人多打量了几眼，又一脸惊喜的认了出来：“你是楚佃亮？”

　　“哎对对。”

　　男人浑身酒气，往前走了一步，红彤彤的脸上是遮不住的笑意，“还真是你啊，修国，你这得有二十……”

　　大伯激动地一边感慨一边提醒说：“二十七年，走了有小二十七年了。”

　　男人喊了声对，或许是太激动了，接着说：“你说你们一家搬走都有小三十年了，我说你可真狠心，这一走三十多年竟然就一次没回来过，是真忘了这些老同学还是咋样。”

　　末了男人看着楚溪家岌岌可危的老房提了一嘴：“都这个点儿了，你们是打算今晚住下？前两天村里下了好一场大雨，你们老家那个墙看着就是要倒的样子，现在肯定是不能住。”

　　楚大伯点了点头：“咱村里还有哪家里空着的？来的时候没找见旅馆，住是很肯定要住一晚上的，老太太毕竟年纪大了，明天我们还打算去给我爸扫墓。”

　　楚佃亮略一思托开口说：“我家里倒是还有两间空房，闺女跟儿子在外头上学打工，一年也不见回来几次，房间一直打扫着，你要不介意可以住我家。我媳妇肯定也很乐意，但说到你爸的坟，其实前段时间村里死了几个小年轻，跟你爸出事的地点，隔得很近……”

　　楚溪还是第一次从外人嘴里听说自己那素未蒙面的爷爷的事情，不知道为什么，提及老爷子的时候老太太的表情双双沉了下来。

　　“最近不正好旅游旺季，村里的人不愿意闹得很大……唉你三十多年才回来一趟我跟你说这些干啥，村里的人上坟的时候总惦记着给楚叔拔拔坟前的草，偶尔也会有人偷着给他多备一份……唉算了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了，这次回来要待多久，今晚要不聚一场，这都三十年没见了，不醉一场都对不起你小子……”

　　村道里突然冒出来一个，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扫帚插着腰骂骂咧咧的说：“楚佃亮，老娘隔着老远就闻到了你身上的酒臭味，你又去哪里鬼混了。”

　　发现有外人在那人的声音嘎达一声，像被掐住脖子的公鸡一样截住话头，被骂的男人不怒反笑的招呼她过来说：“翠莲快来看看，看谁回来了。”

　　女人手里提着鸡毛掸子，满脸怒意的走得近了些，将打远就望见的几个生人面孔仔细瞧了瞧，盯着出大伯多看了几眼，最后瞪着眼睛对自家那口子说：“谁？”

　　“哎呀你咋不认得了，修国啊。”
　　“什么修国我还修鞋嘞，我告诉今儿甭管啥理由老娘都得收拾你一顿！长本事了你！”

　　说着就要来拧他的耳朵。

　　男人告饶说：“哎哎大街上的，这不是让人笑话，楚修国啊你不记得了？”

　　不得已中年男人补充说：“你的老相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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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人愣了一下，松开擒着男人耳朵的手，眼睛放在几个生面孔上最后不确定的问：“楚修国？！”

　　“是我。”楚大伯应了一声，笑着说：“翠莲这都三十年不见了，你还真是一点没变样。”

　　褚翠莲愣了下，笑笑将扫帚放在身后撩撩耳畔的发，样子有些局促：“哪有一点没变，你也忒会说话了，我都老了很多了……”

　　“哎，就别站在这里了快去家里坐坐。”

　　中年男人边招呼又转头对着身旁泼辣的媳妇说：“翠莲，修国家老宅子这样，我寻思着让他们几个今晚去我们家凑活一宿。”

　　褚翠莲忙跟着点头：“应该的应该的。”

　　一行人浩浩荡荡去了楚大伯的同学家里。

　　当晚主人家里设了酒席，楚溪是小辈就没跟着掺和，三十年不见，大伯看出来很高兴，喝得多了，满口都是：“楚大丑，你出息了，我都还没问你是怎么把我们班花追到手的，当年不是豪言壮语说你才看不上。”

　　女人白了眼身旁的丈夫伸手拧他的耳朵：“啊？原来还有这事儿来着？”

　　楚佃亮满脸憨笑的认错，末了往楚大伯的怀里塞了杯酒，满脸都是笑的指着骂他：“快闭上你的嘴吧，三十年的老底就得让你给我小子给我揭干净喽，不怕我今晚跟媳妇矛盾啊。”

　　后来时间很晚了，楚溪扶着大伯要去休息就触及到了褚翠莲递过来的温柔目光。

　　“修国管你叫楚溪，那你就是月桥的儿溪吧。”

　　楚溪点了点头，他妈叫田月桥。

　　褚翠莲惋惜的叹了一声接着说：“当年我跟你妈还是很好的朋友，约定要做你干妈来着，一晃就过去这么多年了，唉，时间不等人啊，对了月桥现在怎么样了，你爸妈呢，怎么也不见他回来。”

　　楚溪张了张嘴：“我爸妈很早前就去世了。”

　　女人愣了一下激动追问：“啊这咋回事啊。”

　　不等楚溪回答就见半醉的楚佃亮皱皱眉，不悦说：“说这些伤心的干啥，娃第一次来老家，快多说点好听的。”

　　褚翠莲恍然回神应和说：“对对，瞧我。”

　　转头时女人慈祥长辈的样子说：“溪啊咱镇山头上有个宅子，走之前有空让修国带你转转，卖票的论辈你还得叫一声叔，本地人去，不要钱嘞，就是可千万别去后山上的那个庙，咱村里好多人都……哎你爷爷也是折在那里的。”

　　迷恋考古的楚溪跟了一嘴：“什么宅子？”